等顧逍的人和山匪們一起将屍體清理幹淨,蘇夢嬌也從佛堂出來,鎖了屋門,她将一張紙遞給謝酒,“這是我的賣身契,您收好。
”
蘇夢嬌已然從謝酒和閻王愁的對話中清楚了,謝酒所謂的要閻王愁的命,是要閻王愁成為她的下屬。
至于謝酒為何要誤導她,她也大緻明白了些,她沒有去深想,她雖不夠聰明,卻看得出來謝酒雖有自己的目的,對她始終抱着善意。
父親曾說過,朝廷不會任由山匪橫行,猛獸山上的山匪遲早會成為某個皇子或者某個大臣積攢功績的踏腳石。
謝酒能帶着閻王愁脫離山匪這個身份,對蘇夢嬌來說是善行,總比将來他被朝廷盯上強。
就是為了這個,她也願意成為謝酒拿捏閻王愁的棋子,跟在她身邊。
蘇夢嬌主動寫賣身契,謝酒便知她什麼都想明白了。
其實她并不反感蘇夢嬌第一次的失信,換作是她,也會這樣做的。
一面是父母的仇,一面是心上人的命。
父母的仇不能不報,心上人的命不能不護,若是有人想要顧逍的命,她隻會做得比她更狠。
她接過蘇夢嬌手裡的賣身契,對封芷蘭道,“進山時你顧着她點。
”
蘇夢嬌的身體太孱弱了。
本想說什麼的閻王愁,聽了這話抿緊了唇,嬌嬌是個執拗的性子,她既寫了賣身契就是鐵了心要跟謝酒,唯一欣慰的是謝酒對她不錯。
他帶着衆人抄近路到了猛獸山山腳下,高高的懸崖上錯落地垂着一根根鐵索。
閻王愁對顧逍道,“從這上去能省不少時間,你們跟着我的腳步走。
”
說罷,他掙脫随從的攙扶,一把抱過蘇夢嬌,踏着輕功借力鐵索率先攀了上去。
蘇夢嬌看着他滿身的傷,絲毫不敢掙紮,心裡頓頓地痛。
謝酒抿唇微笑,環住顧逍的腰,顧逍順勢攬着她的腰,也運着輕功往上而行。
躍上懸崖便見一排排的房子,所有房屋皆是用石頭建成,看着非常牢固且大氣。
聯排的房屋顯示他們山寨的人數不少,謝酒記得前世閻王愁很自豪地說,他底下有近一千的兄弟姐妹。
房屋後面是一個巨大的演武場,是山匪們平日操練的地方,應是提前得了信,山匪分别站成兩派,男子們大多精壯,油頭粉面的不多。
女人們大多也是利落幹練的短打,長發高束,還有些娃娃和幾個老人,大家精氣神都很好,未曾看到窮兇極惡、面目可憎的相貌,對此謝酒很滿意,她一高興就喜歡捏顧逍的手。
顧逍輕揚嘴角,來之前讓人打探了猛獸山的情況,現在看來外人謠傳的山匪兇橫不是他們夠惡,應是他們武力值夠強,人夠團結。
謝酒能收服這樣一群人,他為她高興。
看到閻王愁滿身的血,一群人圍上來關心,有個白須老者開口,“山主,您受傷了,讓小老兒給您處理傷口吧。
”
閻王愁擺了擺手,“小傷,先安頓貴客,稍後再說。
”
老者眼露擔憂,順從退下。
謝酒笑了笑,指着閻王愁身邊的随從道,“讓他安頓我們便可。
”
聽了謝酒的話,蘇夢嬌便對閻王愁道,“去處理傷口吧。
”
她語氣裡掩飾不住的擔憂。
“等會就去。
”閻王愁柔了眉眼。
他曾想過無數次嬌嬌入山的場景,從沒想過是這樣的,他挺了挺脊背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狼狽。
謝酒和顧逍被安置在一個單獨的小院,閻王愁道,“閣主,你和你家相公便住這個院子。
”
謝酒說顧逍是她的男人,且兩人舉止親密,他便以為兩人是夫妻,至于那句閣主,他是打算死賴着謝酒的,嬌嬌都跟着謝酒了,他是一定要進謝酒說的那個什麼九霄閣的。
他的心思謝酒看在眼裡,關于顧逍的身份她也沒解釋,餘光看了眼顧逍,他在外人面前一貫清冷的眸中,情緒莫名。
謝酒笑了笑讓閻王愁下去處理傷口,有事他們找随從便可。
閻王愁便看向蘇夢嬌,眼神小心翼翼中帶着點讨好,“嬌嬌,我帶你去你的屋子。
”
蘇夢嬌忙垂首避開他的視線,她如今是謝酒的婢女,理應伺候在謝酒的院子裡,行動不由自己。
謝酒沒錯過蘇夢嬌眼裡的心疼,她順勢道,“夢嬌,這幾日都不必伺候,你自去忙吧。
”
她雖有意為難一下閻王愁,但最終的目的還是盼着兩人好的,經曆那場刺殺蘇夢嬌的心結也解的差不多了,端看她自己如何對待閻王愁吧,謝酒便不再插手了。
閻王愁聞言朝謝酒投去感激一笑。
等他拉着蘇夢嬌走後,封芷蘭等人也有眼色地退開了,屋裡便隻剩謝酒和顧逍兩人了。
顧逍含笑看她,“酒兒這次收獲不小。
”大概是覺得她過于大膽冒險,故而笑容裡帶着一絲絲惡劣。
“這野馬可不好馴服,費了我多少腦子。
”謝酒下意識賣乖,“阿逍,幸好你來了,否則此時我可能要帶着芷蘭他們四處逃命了。
”
這話可不是假的,閻王愁為了演得逼真,硬是不讓随從們跟着,等他發出信号山匪們趕過去也需要時間。
她本意是誇贊顧逍,顧逍聽了這話,卻想起自己趕來時看到的那幕,即便謝酒矮身躲了過去,黑衣人後面的攻擊她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原本壓下去的怒意竄上來,扳過她的腰身,在她屁股上啪啪就是兩下,“小騙子,是誰答應過以後不以身犯險的?
”
倒是一次比一次出息,一次比一次不讓人放心了。
謝酒重生以來在顧逍身上費了那麼多心思,要的不就是讓他放心不下自己,牽腸挂肚的麼。
是以,屁股上挨了不輕不重的兩下,心裡反而有些歡喜,不過,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
她嘴一撇,委屈道,“分開這麼久,我日日想你,你卻見面就打我。
”
顧逍每日都會收到暗衛的信件,知曉謝酒這些日子忙得很,隻怕壓根就沒時間想起他,隻是聽着她那撒嬌的語氣說着日日想他,心情還是被愉悅了。
他将人抱起坐在腿上,用唇吻了吻她眼角不存在的淚,“我這是擔心你,再說我沒用力。
”
謝酒隻靜靜靠着他,不說話。
顧逍說不出自己也想她的話來,便俯身覆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