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元早就跪不住了。
隻覺得兩個膝蓋鑽心的疼。
加上,她本身不是這個世界長大的人,對于官員的敬畏,并不像這個世界的人一樣,深刻在骨子裡。
畢竟前世,講究一個平等,講究公仆,日常行為當中,沒有這麼明顯的階級劃分。
所以,對于高高在上縣令大人,顧元元還真是敬畏不太起來。
就好比現在,換了其他人,隻能乖乖在這裡跪着,等堂上的案件結束。
但是對顧元元來說,這可太難受了。
再跪下去,她兩個膝蓋都快廢了,當然這是她自己這麼覺得的,事實上,人的膝蓋承受能力還是強大的,跪這麼小半個時辰,絕對廢不了。
顧元元仰頭看向上首的縣令大人道:“大人,他們吳家自己的事情,跟我和夫君兩個沒關系了吧?
”
縣令這才想起來,顧元元還在地上跪着。
他心裡,既把顧元元當成來曆非凡的人,行為上便也跟着客氣起來。
縣令忙道:“吳家内部的事情,與你二人無關,你二人可以起來了。
”
顧元元一聽,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
結果,實在是因為第一次遭遇下跪這種事,加上重生的這具身體又嬌嬌的,兩個膝蓋痛得不像她自己,起身的時候晃了一下,差點重新跪下去。
沈正淩眼疾手快,連忙一把扶住她。
若非這是在公堂之上,他都要把人抱起來了。
沈正淩擔心道:“娘子,你沒事吧。
”
顧元元吸了吸鼻子,好看的眉皺成一團,瞅着沈正淩,可憐兮兮的說:“好痛!
”
已經站起來的沈正淩,半蹲下來她揉膝蓋。
他力道有點大,顧元元眼淚都痛出來:“痛痛痛痛,夫君,你輕點……”
隻是一直對她言聽計從的沈正淩這回卻沒聽她的。
沈正淩低着頭,認真給她揉膝蓋,聲音有些清冷的說道:“不能輕。
”
“不把膝蓋裡的淤血揉散,明天會更痛。
”
“娘子且忍一忍。
”
顧元元:“哦。
”
她這會兒其實特别想捂臉。
也不知道為啥,這輩子忽然就變得這麼嬌氣了,前世,明明是力能舉鼎的女漢子來着。
兩人旁若無人,不止讓吳少奶奶和吳掌櫃以及在場的衙役驚呆了,就連坐在上首的縣令,也是一臉愣神。
嚴肅的公堂,硬是讓他們兩個給弄成醫館的感覺。
這公堂之上,一看到頭跪的人還少嗎?
别說隻是跪這小半個時辰,有些案情複雜的,一押上公堂,就得跪半天,那人家站起來也得走啊。
也沒見誰一副膝蓋要斷了的模樣啊!
不過嘛,因為縣令自己的腦補,早就在心裡給顧元元安上不一樣的身份,所以無論多不合理的事情,縣令自己都能給她找到理由解釋。
愣神的功夫過後,反倒覺得這樣才是正常。
縣令忙道:“你們先坐到邊上歇會兒。
”
顧元元擡頭,睜着一雙痛得水汪汪的眼睛問他:“縣令大人,我們不能先回去嗎?
”
縣令道:“本縣還沒有給你們出具結案文書,你們暫時不能離開。
”
“先坐在一旁歇會兒。
”
縣令找個借口把人留下來,準備等會兒找機會,旁敲側擊一下,看能不能從顧元元這裡得到點什麼有用的消息。
顧元元“哦”了一聲,也沒懷疑這其中有哪裡不對,乖乖坐到旁邊休息去了。
倒是沈正淩聽了縣令的話,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他擡頭看了縣令一眼,收回目光,坐到顧元元身邊陪她,順便繼續幫她揉膝蓋。
一邊心裡卻在想,這縣令找這麼蹩腳的借口,把他們留在縣衙,到底是為什麼?
什麼沒有出具結案文書,需要等……
這種說法,騙得了顧元元,可騙不了他。
公堂之上,審案之時,自有書吏在場記錄,最終結案,也是由書吏根據審案結果,做個陳述,給縣令看過之後,蓋上縣衙的公章就成。
而且就算審案結束當時沒有收到結案文書,縣衙也會讓人送上門去。
根本不需要專門為了等一份結案文書,就坐在公堂裡等。
而且,這公堂之上,除了縣令和師爺、書吏等人,哪怕是衙役,都得站着,其他人,更是不是站着就是跪着,就沒聽過,還能坐在公堂上歇腳的。
縣令可不知道沈正淩已經懷疑他了,此時,正在繼續審問吳記銀樓以假冒真一事。
吳少奶奶堅持,吳家從沒有讓吳記銀樓的掌櫃售賣假貨,而吳掌櫃以假冒真,把鍍金首飾當成純金首飾賣出去,所得的巨額利潤,也完全沒有上交給吳家。
所以,吳少奶奶狀告吳掌櫃,一告他竊取主家财物。
二告他損害吳記銀樓名聲。
三告他誣蔑主家。
反正哪一條,都不比剛才售賣假貨的罪名輕。
吳掌櫃簡直急得跳腳,這個時候根本顧不得隐瞞,對着縣令大聲喊冤道:“大人,小的冤枉!
”
“以鍍金冒充真金頭面出售這事,是我們家少爺指使我這麼做的。
”
“鍍金頭面賣出來的銀子,除了本金,除了給夥計的少量抽成,全都上交給少爺。
”
“小的隻是吳家聘來給銀樓做掌櫃的,若不是有東家的吩咐,怎麼會幹這麼事?
”
吳少奶奶心裡咯噔一下,直接就慌了。
竟然是吳俊傑!
吳少奶奶并不懷疑吳掌櫃這話的真實性。
因為,吳俊傑确實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吳少奶奶氣得直打抖,這事卻也不能認下來。
她臉都急紅了,沖着吳掌櫃冷笑:“胡說八道!
”
“相公他在大石鎮看新鋪子,怎會吩咐你做這種缺德事?
”
吳掌櫃也急了,隻要一想到八十闆子,就覺得屁股開花,直打哆嗦。
吳掌櫃道:“怎麼不會?
”
“為了銀子,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
“少爺說少奶奶管家,他手裡的銀子不夠花,每次找少奶奶要點銀子,少奶奶就跟打發要飯似的。
”
“偏吳家的所有産業才掌握在少奶奶手裡,沒有少奶奶的吩咐,少爺想從賬上走點銀子也不行。
”
“為了讓自己過得舒坦,少爺才生出這個賺銀子的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