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璃人住在鎮南王府,封後的聖旨卻直接送到了新建的鎮北候府。
鐘離流裝模作樣的接旨後,就直接來了鎮南王府。
目的就是要接鐘璃回家。
讓她風風光光地從鎮北候府上出嫁。
鐘璃從前最受人诟病的一點就是出身微末,身後無母家仰仗。
而現在有鐘離流在,一切就都不同了。
從此往後,鐘璃不再是某個不知名的村子中的農家女。
而是金尊玉貴的鎮北侯嫡妹。
任誰也無法再對她的出身非議半分。
這些事祁骁和鐘離流都是瞞着鐘璃準備的。
鐘璃事先并不知情。
知曉祁骁先後幾道聖旨的深意,鐘璃的眼眶莫名染上了一絲微紅。
她試圖遮掩眼中複雜,啞聲說:“其實我并不在意這個。
”
她和祁骁相逢微末,經曆無數戰火。
走到今日孩子都好幾個了。
她是當真不在乎這樣的形式。
鐘離流聽了卻是不贊同的搖頭輕笑。
他注視着鐘璃微紅的眼眶,低聲說:“哥哥的璃兒可以不在意,可以不想要,但是不能不擁有。
”
“所以無論是什麼,隻要是璃兒應該有的,哥哥都會為你争來。
”
鐘璃啞然無話。
鐘離流歎息一聲壓下心頭複雜,溫聲說:“時間不早了,你這個侯府大小姐還沒回去正經看過呢,咱們收拾着過去?
”
鐘璃愣了一下要笑不笑地說:“哥哥就這麼着急送我出門子?
”
鐘離流臉上笑意不改,字裡行間卻多了一股忿忿之意。
“哥哥倒是想多留你幾年,隻可惜,有人隻怕是等不及了。
”
要不是想着彌補過往遺憾,祁骁早就急吼吼地殺出來把鐘璃搶回皇宮了。
鐘璃哪兒會有機會住進鎮北候府?
鐘璃裝作不知他的郁悶,笑着吩咐人去收拾自己慣用的東西。
鐘離流身為天樞閣主,掌握天下最精密的殺手組織,手中不缺錢财,在京中自然也有自己的宅子。
可那宅子自己住不覺得,要送鐘璃出嫁,卻讓鐘離流覺得不入眼至極。
所以新的鎮北侯府是祁骁思量許久後賜下的。
地處京城權貴雲集的玄武街,由原本幾座相鄰的院子拼建而成,光是占地面積就在一衆權貴中獨領風騷。
讓人驚訝不已。
鐘璃一下馬車就注意到了頭上的門匾,認出了熟悉的字迹,忍不住微微一怔。
鐘離流注意到他的失神,輕聲說:“這是皇上欽賜的手筆。
”
不光是這裡,從大門往裡進,幾乎每一處挂着門匾的地方,都挂着祁骁的手迹。
皇上親筆所書的墨寶難得。
常人若是得上一副,必會将之小心供奉傳承百代。
可鎮北侯府中,上上下下皆是出自祁骁親筆所書。
鐘離流雖不滿祁骁的某些行事作風,卻不得不承認,事關鐘璃的任何事,事無巨細,祁骁都是上了心的。
旁的不說,光是這份連門匾都想着要與衆不同的心思,就絕非常人能及。
鐘璃聽了笑而不語,在鐘離流的帶領下往裡走。
似乎是怕她驟然搬家住不慣,鎮南王府中原本伺候鐘璃的人,幾乎都被鐘離流一次性打包帶了回來。
所以鐘璃雖臨時換了個住處,入眼皆是熟悉的面孔,一時間哪怕有些微妙的不适應,也慢慢地在無形中消散。
到了自己的院子坐着休息了一會兒,有些恍惚的鐘璃終于意識到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她出門的時候,好像忘了兩個人。
鐘璃神色微妙,紫紗生怕她是哪兒不舒服,湊上來低聲問:“王妃您怎麼了?
”
鐘璃一言難盡地停頓了一下,有些艱難地說:“咱們出門的時候,是不是忘了帶上兩個孩子?
”
她被祁骁的幾道聖旨攪和得心裡亂糟糟的,又被鐘離流的幾句話說得神情恍惚,一時間竟然忘了孩子的事兒。
想到兩個娃娃興沖沖地跑到棠心院,結果發現人去樓空的場景,鐘璃就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當真是糊塗了,紫紗,你趕緊帶人去王府中把孩子接過來,我……”
“孩子就用不着你操心了,你好好地準備着出嫁就是。
”
鐘離流從外頭走了進來,口吻唏噓。
“更何況你都走了這麼久了才想起我的兩個小侄子,這會兒貿然讓人去接,隻怕小侄子也是不樂意的。
”
鐘璃哭笑不得的白了一臉戲谑的鐘離流,沒好氣地說:“我忘了就罷了,你這個當舅舅的怎麼不提醒?
”
鐘離流回答得理直氣壯。
“孩子早就被親爹帶走了,哪兒用得着我這個當舅舅的操心?
”
早在鐘離流去接鐘璃之前,祁骁就先一步動手,把兩個孩子從王府接進了宮中。
為的就是不想讓鐘璃在備嫁期間,還受孩子打攪。
不等鐘璃說話,鐘離流就示意身後的人将端着的東西送進來,輕笑道:“璃兒與其想孩子的事兒,不如想想怎麼在這一個月内繡好自己的嫁衣,這個可不是能假手于人的。
”
按大褚的嫁娶風俗,新婚當日,新娘身上的嫁衣蓋頭都需要親自做。
有些人家的姑娘為了防止當日倉促,甚至在未訂婚前就開始着手準備。
過分講究的人家,嫁衣準備上一兩年都是常有的事兒。
鐘離流話是這麼說,可到底是不忍鐘璃懷着孩子辛苦,輕聲道:“婚期定得倉促,璃兒倒是不必事事躬親,隻需在蓋頭上描上幾個吉祥如意的花樣子即可,剩下的自然有他人去做。
”
如果不是大褚有嫁衣由新嫁娘親做有祈福之意,鐘離流甚至連這個樣子都不想讓鐘璃做。
當然,祁骁也是這個意思。
事實上,早在祁骁決心要補給鐘璃一個婚禮之前,他就已經開始命人準備嫁衣了。
如今萬事俱備,差的也隻是一個鐘璃親自點上幾筆的蓋頭。
鐘璃聽出鐘離流的敷衍之意,看着眼前流水似的紅色料子,忍笑道:“傳聞新嫁娘的嫁衣若不是自己親手所做,婚後生活必是百般不順心,而且這個傳聞極為靈驗,哥哥這麼說,就不怕我一時偷懶,婚後不幸嗎?
”
鐘離流聞言不屑冷笑,淡淡地說:“若是你來日的幸福能被一件衣裳左右,可見哥哥今日是看錯人了,那倒也不必将罪過推到衣裳的身上,直接宰了那人給璃兒出氣豈不是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