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骁不知這事兒。
此時聽了鐘璃的話,略顯意外地眯了眯眼。
“你要帶上祁悠?
”
鐘璃眨眼。
“怎麼,不可以嗎?
”
祁骁搖頭笑了,說:“不是不可,隻是你要是不願意的話,可以不帶。
”
鐘璃好笑地白了他一眼,将昨日徐嬷嬷與自己說的話跟祁骁說了一遍。
末了她說:“要是個不省心的作妖性子,說什麼我也不會帶上她。
”
“可我看祁悠為人低調謹慎,是個沉靜安分的,無端無故的,能搭把手的地方我也不至于會刻意苛待。
”
“不管怎麼說,她也是你血緣上的妹妹,在力所能力的範圍裡對她好一些也是無妨。
”
祁骁聽了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兒。
鐘璃以為他不會說話了,他卻說:“她像她母親,本性不壞,阿璃願意帶上她也行,隻是辛苦阿璃了。
”
祁骁這話明顯沒說全。
鐘璃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不一會兒,紫衣就帶着祁悠來了。
祁悠神色中明顯透着一股說不出的緊張。
低着頭進屋看見祁骁也在,單薄得過分的身闆更是不自覺地抖了一下,像是害怕。
她顫顫巍巍地對着鐘璃和祁骁行禮。
“見過王爺,見過王妃。
”
鐘璃看她滿臉煞白,無奈之下示意紫紗将人扶起。
祁悠穿着一身時新的粉色紗裙,外邊穿着件銀白色的錦緞披風,柔順的黑發梳成了一個毫不起眼的雙丫髻,上邊綴着幾朵淺色的頭花和一隻鐘璃之前送她的琉璃簪子,耳垂上是兩點柔亮如米粒的白色珍珠。
這一身不算打眼。
料子與衣裳都是上好的,配飾簡單卻也不失格調。
隻是……
鐘璃皺眉看了一眼祁悠蒼白的臉色,說:“這衣裳看着料子倒是不錯,隻是太過單薄了一些。
”
雖已至四月,可京城空氣中涼意未褪,甚至因春寒的緣故更是添了幾分刺骨的寒。
這時候穿夾襖棉裙的都是正常。
祁悠這一身輕薄的紗裙,披着的披風也是中看不中用的。
隻怕不等到宮裡,出了這道門就得被吹得七葷八素。
祁悠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趕緊解釋說:“并不單薄,這已經很好了。
”
前去請祁悠的紫衣見了,無奈地解釋說:“王妃,您之前吩咐人去給五小姐量身量做的新衣裳多是這種薄的款式。
”
“而除此之外,五小姐稍微厚一些的,也多是早些年的舊衣裳,并不适合今日出門穿戴。
”
準确地說,側太妃把持内院的時候,雖然每季都會按規矩請繡坊的人前來給王府的主子們做衣裳。
可做的都隻是她與祁立自己的。
祁允在時,祁悠的日子還能稍微好過些。
可祁允去了書院,祁悠在内院中就成了被人拿捏的小可憐。
新衣裳是什麼難得一見。
就算是得了,那也是側太妃為了自己的賢名做出的樣子貨,顔色款式根本不适合祁悠這個年紀穿不說,還往往都是往年的舊樣式料子,根本沒法穿着出門。
就這幾身能見人的,還都是鐘璃來了後才置辦的。
除此之外,祁悠名為王府小姐,實際上什麼也沒有。
鐘璃聽了,心中莫名生起了一股火。
鐘璃面色沉沉地說:“既是缺東西,五小姐院中的下人為何不前來禀報?
”
跟在祁悠身後的兩個小丫鬟聞聲噗通就跪了下去,嘴裡連連求饒。
“王妃恕罪!
求王妃恕罪!
”
“奴婢并非存心隐瞞,隻是之前與側太妃說過受了訓斥,故而……”
“百草!
”
祁悠難得地面露狠色,瞪了一眼身後的丫鬟,對着鐘璃福身緻歉。
“丫鬟不懂事多嘴徒惹王妃心煩,是我管教不力之過,望王妃莫要與她們計較,我在府中并未受任何不公苛待,王妃待我更是極好,祁悠已然知足,我……”
鐘璃擺手打斷了她的話,說:“那你告訴我,紫衣說的,是真是假?
”
祁悠蒼白着臉沒了話。
鐘璃頭疼的歎了口氣,說:“你是府中的五小姐,是名正言順的主子,鎮南王府是你的家,任由誰來了,你應得的都不該退讓,知道嗎?
”
祁悠自小無母,幼時老王妃庇護尚能好些。
可多年來在側太妃的壓制下過得連個下人都不如,更從無人與她說過這樣的話。
她一時怔住無語。
鐘璃搖搖頭,對着紫紗說:“五小姐看着身量與我相符,你去找身厚些的衣裳來給她換上。
”
紫紗去了,鐘璃又說:“我記得我之前讓人給你安排了幾個大丫鬟,人呢?
”
“今日出門,怎地就帶了這麼兩個小的跟着?
”
祁悠嘴唇蠕動說不出話。
紫衣面帶寒意說:“回王妃的話,那兩個丫鬟到了五小姐院子伺候并不用心,奴婢去時,一人大睡至今未起,另外一人推托說受了寒不得出門,全然是将自己當成了主子了。
”
“奴婢按規矩,将兩人責罰在院中跪着,此刻正在棠心院門前等您責罰。
”
鐘璃之前雖整治過不軌的下人。
可到底是治标不治本。
祁悠在府中多年始終被忽視,就算是鐘璃一時表現出了重視,下人也不會将祁悠當回事。
甚至因為覺得自己是王妃撥來的人,就不再把自己當下人把祁悠當主子。
祁悠顧忌是鐘璃派來的,也不敢說什麼。
一來二去的,在鐘璃不知道的時候,就演變成了如今這種模樣。
鐘璃知道祁悠性子怯弱。
可她是真的沒想到,祁悠能軟弱成這樣。
明明是主子,卻讓兩個丫鬟騎在了頭上,這事兒還真是……
鐘璃眼中泛着淡淡的冷意,抿了抿唇,說:“既是不敬不尊,那就交予徐嬷嬷處罰即可,這樣的人,王府也是容不得的。
”
“另外,我看她帶着的丫鬟年紀實在太小了一些,徐嬷嬷費些心思,挑兩個穩重的大丫鬟撥到五小姐的院子裡去,日後再有何不妥當的缺的,直接來告予我即可。
”
鐘璃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祁悠與她身後的兩個丫鬟,說:“從今往後,誰再敢欺上瞞下不敬不尊,就别怪本妃不客氣了。
”
鐘璃很少自稱為本妃。
可一旦這麼說,就代表她是真的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