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仲與祁骁在書房裡說什麼無人可知。
可半個時辰後,祁仲從鎮南王府出去的時候,卻是在衆目睽睽之下狠狠地踹了鎮南王府的大門一腳。
厚重的桃木門闆被踹得吱呀一聲,不堪重負地晃了晃。
祁仲的臉色看起來比來之前還要難看三分,也不用下人跟着,自己一個人罵罵咧咧地走了。
無辜的門闆上就此留下了兩個諾大的腳印,看起來無比刺眼。
鐘璃聽說了,扭頭看了一眼祁骁的神色。
發現祁骁老神在在地不說話,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說:“吩咐下去,那門闆上的腳印暫且不用擦了,等過幾日再擦。
”
徐嬷嬷應聲去了。
鐘璃揮手示意屋子裡的人都出去,似笑非笑地看着祁骁。
“你們商量好的?
”
祁骁不可置否地挑挑眉,由衷贊賞道:“阿璃真聰明。
”
祁仲與祁骁一個位高權重,另一個是先皇屬意的繼承人。
這兩人不合對龍椅上那位而言才是好事。
故而就算他們私底下達成了什麼協議,明面上也隻能依舊維持着水火不容的狀态。
隻有這樣,才能暫且打消那位的疑心。
鐘璃本就有猜測。
見祁骁并不否認,她的眉心浮現出一個小小的褶皺。
鐘璃頓了頓才說:“我不知道你為何會想與恭王合作,可你記住了,防人之心不可無,别是與虎謀皮才是好。
”
祁琮并非心懷寬廣的人。
恭王身為曾經被先皇看重之人,在祁琮繼位後還能在京城屹立不倒活得好好的,足以證明此人絕非表面上看起來的莽撞。
祁骁知道鐘璃指的是什麼,不以為意地笑了一下,說:“阿璃放心,我心裡有數。
”
鐘璃笑笑不說話。
祁骁卻撐着身子湊過來說:“阿璃的棋譜研究得可有幾分心得了?
”
完全看不懂的鐘璃慢慢地黑了臉。
忍了半晌,她到底是沒忍住,擡手将棋譜往祁骁的臉糊了過去。
在祁骁笑出來前,鐘璃突然靈機一動,說:“光這麼看棋譜沒意思,要不我教你個别的玩法。
”
祁骁好奇挑眉。
“什麼玩法?
”
鐘璃嘿嘿一笑,有些得意。
“五子棋。
”
鐘璃本以為五子棋是現代的玩兒法。
以自己上輩子縱橫五子棋界無敵手的巅峰狀态,勢必能将祁骁殺得片甲不留認輸求饒。
然而最後的事實證明,一切都是鐘璃自己臆想出來的不切實際。
祁骁一開始的不了解規則,的确是小小的輸了兩把。
可他聰明啊!
精得像山裡的耗子。
試水兩局摸清楚了規則,祁骁武将的本性顯露無疑。
本想殺他個片甲不留一雪前恥的鐘璃被打得滿眼迷糊一敗塗地。
毫無反抗之力。
敗局重複到第十五局的時候,鐘璃忍不住了。
她砰的一下将敗局已定的棋子往旁邊一扒拉,咬牙切齒地說:“不輸銀子不輸地的,你讓我兩把怎麼了?
!
”
祁骁忍俊不禁地搖頭,一本正經地說:“那可不行棋盤如戰場,我怎能因為阿璃是我心愛之人就放水呢?
”
鐘璃的臉徹底黑成了鍋底,賭氣似的站了起來。
“那你自己玩兒吧,誰樂意理你似的。
”
鐘璃氣鼓鼓地往外走,祁骁哈哈大笑着追了上去。
“阿璃,你這是輸了惱羞成怒嗎?
”
鐘璃聞言,頭也不回地走得更快了,腳步快得幾乎隻留下了一陣殘影。
被殘忍的現實摁在地上摩擦過後,鐘璃打死也不肯與祁骁下棋了。
五子棋圍棋都不下。
祁骁若是逗得狠了,她就讓人将自己的繡花架子擺了出來,笑吟吟地問祁骁。
“你想學繡花嗎?
”
祁骁……
他覺得自己可能不太想。
鐘璃乘勝追擊,問:“不難的,真的,以王爺在棋藝上的天分,拿根繡花針理應也是很輕松的,你想試試嗎?
”
祁骁敗退千裡,徹底放棄了再逗弄鐘璃的惡趣味。
鎮南王繡花什麼的,實在是太可怕了。
在府中消磨了一日,第二日,便是皇後娘娘所出的昭華小公主的生辰宴。
前一日鐘璃就讓人找出了合适的生辰禮。
結果臨出發的時候,祁骁突然拿出了一枚白玉玉佩交給鐘璃,讓她将這個放進生辰禮中一起送給皇後。
那玉佩不過桂圓大小,半指厚。
正面上雕着一頭小老虎的圖樣,反面則是密密麻麻地刻着平安福祿等字樣。
鐘璃不經意多看了一眼,發現那字樣竟還都是不同的字體。
可每一個字的寓意都是極好的。
準備這份禮物的人,顯然是花了不少心思。
可這玉佩的雕琢實在談不上多精緻。
就算鐘璃對雕刻一事不通,也能看出玉佩顯然是出自手藝不純熟的人之手,帶着能察覺出來的笨拙。
祁骁怎會準備這麼個東西?
注意到鐘璃狐疑的目光,祁骁歎息着抱住了她,湊在她的耳邊低語。
“這是昨日那人給我,委托我轉交的。
”
鐘璃聽了不由自主地在心底微微歎了一口氣,認真地将玉佩收了起來。
恭王與皇後之前的情誼知道的人不少。
這些年為了避嫌,如非必要的場合,恭王也絕不會與皇後碰面。
小公主的生辰宴,恭王自然也是不會去的。
鐘璃頓時不知是該感歎恭王的情深義重,還是應該諷刺兩句皇上太後的作惡。
時辰差不多了,鐘璃對着紫衣說:“你去五小姐的院中看看五小姐準備好沒有,準備好了的話,就告訴她可以準備出發了。
”
鐘璃本來沒想到府中還有個隐形人似的祁悠。
之前也忘了要帶着她。
是徐嬷嬷昨日提醒了她。
祁悠如今已十六。
按大褚的規矩,這個年歲的女子大多都已經定親了。
就算是沒定親,家中也會開始找尋合适的人選,家中的女眷也會在合适的場合帶着未婚的女子出門走動,方便婚配相看。
之前府中是側太妃做主,這活兒本應該是側太妃做的。
可側太妃眼中除了祁立外誰都不看在眼裡,對祁悠祁允兄妹的忽視更是擺在了明面上,又怎會記得要帶祁悠走動?
故而祁悠雖然已經十六了,可至今為止,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人也被養成了唯唯諾諾的性子,親事更是無從說起。
鎮南王府倒是養得起她一輩子。
可好好的姑娘家,就這麼被人忽視白白耽誤了花期總是不好的。
到時外邊起了風言風語,受中傷的也是鐘璃。
所以徐嬷嬷昨日跟鐘璃提了一句。
說是如果方便的話,日後還是要帶着祁悠多多外出走動,否則對鐘璃這個鎮南王妃的名聲也是不利。
鐘璃經提醒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了這個,心中懊惱自己的大意的同時,決定今日将祁悠帶上。
雖然今日的生辰宴注定不會太平靜。
可帶着祁悠去看看熱鬧長長見識,還是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