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璃的話,沒一句不誅心徹骨。
也沒一個字有任何的嘴下留情。
原本就處于極度自責中的祁仲最後直接被她的話氣得哇的一口鮮血吐出來,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祁仲暈了過去,在場的人都表示自己受到了驚吓。
鐘璃作為罪魁禍首卻顯得極為淡定。
她說:“郁結于心,長久不利于活命,适當地發洩發洩也是好事兒。
”
換句話說,那就是她不認為祁仲被氣吐血了是多嚴重的事兒。
柏骞承聞言嘴角無奈地抽搐了一下,低聲建議:“恭王既已經暈了過去,那王妃您看?
”
是不是稍微嘴下留情,也算是給恭王留一條活路?
鐘璃就跟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似的,淡淡地說:“命人将恭王送回自己的營帳中休養,另外加緊傳信,想盡一切辦法将昭華小公主送回京城,請白家白術為其診治,不可吝惜東西财力,不惜一切代價,一切以能保住孩子性命為上。
”
柏骞承趕緊去傳話了。
在可憐的恭王醒過來之前,至今高熱暈厥的昭華小公主被緊急送上了回京的路。
宿城中的祁琮也得到了鐘璃已經順利與恭王一行人彙合的消息。
若是無之前的種種,鐘璃此時出現在這裡,并不會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可鐘璃每每出手都必有收獲,從不落空。
這次她千裡迢迢地奔赴此處,也很自然地讓人聯想到了鐘璃出手的種種不凡之處。
祁琮正大為動怒的時候,素來以足智多謀著稱的葉相給他提了個主意。
葉相說:“微臣聽聞,鎮南王妃出自鄉野,雖生母早逝,可家中尚有弟弟和父親健在,要是能将這二人拿來要挾鎮南王妃退兵,說不定會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
世人皆重名利。
越是位高權重者,對此就越是在乎。
葉相認為鐘璃再不似常人,也不可能擺脫這個定律。
他說:“唯一健在的親人在咱們的手中,無論從何處考量,鎮南王妃都不得不謹慎行事,就算是為了她自己的名聲着想,她也隻能被迫同意咱們的條件。
”
葉相小心留意着祁琮的臉色,看他确實是心動了,索性就用誘哄的口吻說:“不戰而屈人之兵,乃是兵家上策,如此不費吹灰之力解了眼前的危機,還能趁機宣揚鎮南王妃的冷血殘忍,進而影響她在民間的聲望,實乃是處理目前情況的絕佳之法。
”
“等鎮南王妃被拖在此處成了定局,北漠和東陵兩處大軍再從後奔襲而來,鎮南王妃和這幾十萬大軍屆時就成了甕中之鼈,您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
俗話說,禍不及家人。
葉相的這個主意不見得多光明磊落。
可卻是此時能讓祁琮無比心動的提議。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隻要能赢,誰在乎赢的過程是怎樣的?
隻要能鉗制住鐘璃進攻的腳步,等祁骁的死訊确定,到時候早就與祁琮商量好的北境大軍從後包抄,鐘璃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見得能從這樣的天羅地網中飛出去。
提起此事,祁琮就不可避免想起了自己為解眼前的困局,不得不跟北境北漠等國簽下的協議。
他負責在宿城牽制住鐘璃。
這兩國帶軍前來包圍。
等戰事了了,從宿城以南往東劃出十七城割讓于北漠北境。
相當于整個大褚的版圖被祁琮一下子就劃拉出去了一半。
拱手相讓于異族。
祁琮再不是東西,骨子裡也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被迫受制于人的悲憤悉數被他轉怒到了鐘璃等人的身上。
他并不覺得自己有做錯的地方,甚至還覺得,這一切都是鐘璃等人的責任。
而他要做的,就是将鐘璃和祁仲弄死在宿城腳下。
用這些人的骨血來洗刷自己的屈辱。
至于手段是什麼,他當真是半點也不在意了。
祁琮死死地咬着牙,一字一頓:“葉相這麼說,可是有了這幾人的消息?
”
葉相微微一笑,說:“正是,這幾人的行蹤悉數在掌握之中,隻要您一聲令下,不出兩日,微臣必能将人直接帶到您的面前。
”
祁琮猙獰冷笑,用力一掌拍在了桌上。
“去抓!
”
鐘家人是自己從京城流竄而出,逃至宿城的。
之前在鎮南王府受了驚吓後,這家人就被吓破了膽子,生怕再在京城停留惹來鐘璃的報複,一刻也不敢停留地離開了京城。
可人心裡的恐懼是會被時間消磨的。
謹慎也會被逐漸增長的貪欲所吞噬。
一開始鐘家人還能記着鐘璃的話,不敢打着她的名義放肆。
可時間長了,聽着旁人說起鐘璃如今的尊貴,心中的念頭難免産生了動搖。
憑什麼鐘璃出自鐘家能安享榮華富貴,而他們身為鐘璃的血親卻隻能淪為最底層的人,過最艱苦的日子?
鐘家人心中不忿,又不敢在距離鐘璃太近的地方作妖。
聽聞皇上對鐘璃和鎮南王府的意見極大,就心懷僥幸地往宿城跑。
在百姓眼中,皇上就是最尊貴的人了。
有冤屈找皇上說,總是不會錯的。
鐘家人想得挺好,可實際上操作的難度卻是極大。
皇上所居重地,三步一巡十步一崗哨,豈是尋常人能染指踏入的?
鐘家人到了宿城也不得門路求見皇上,隻能在宿城中靠着乞讨和打零工為生。
可人管不住自己的嘴,這是特性。
鐘家人活得越艱難,就越是願意在外宣揚自己跟鐘璃的關系。
鎮南王妃何其尊貴,她的家人在世人眼中,也應當是過得金尊玉貴的尊貴人兒。
可鐘家人的處境實在難以讓人相信,眼前狼狽求生的人真是鎮南王妃的親眷,故而鐘家人越是宣揚,不信他們的說辭的人也就越多。
甚至為了與人争辯此事,鐘鐵蛋還再三在宿城中跟人打架,最後還驚動了宿城本地的官府。
按理說打架鬥毆這樣的事兒是不會引起官府多大重視的。
可鐘鐵蛋口口聲聲聲稱自己是鎮南王妃的親弟弟。
涉及到如今權勢滔天的鎮南王妃,官府的人也不敢輕易處置。
隻能是一層一層地将此事往上報,想找個能做主的人。
然後這消息就傳到了葉相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