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璃已經聽出了暗處那人是誰,不露痕迹地笑了一下才低聲說:“你怎會在這兒?
”
大長公主的壽宴尚未結束,赤珠就說自己有事兒提前出了宮。
随後不知去向。
鐘璃本以為赤珠已經離開了京城。
不料這人卻不知從什麼時候就跟在了自己的身後。
能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一直跟着不被人發覺,不得不說,赤珠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似乎是聽出了鐘璃的意外,赤珠低低地笑了一聲才說:“我本是想單獨逛逛夜中的京城的,不料卻看到了鎮南王妃被劫持的一幕,一時好奇就忍不住跟了過來,也不知道,是否壞了鎮南王妃的大事兒。
”
鐘璃無聲苦笑了一下,搖搖頭沒說話。
大事兒?
她如今當務之急的大事兒就是安全脫身。
除此之外,當真是什麼事兒也沒有了。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赤珠略微打趣了幾句就說起了正事兒。
她說:“我已經派人回去報信了,想來鎮南王得了消息很快就會帶人追過來,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
赤珠跟過來本就是臨時起意,身邊并未帶着多餘的人馬。
唯一跟着的一個随從,還被她打發回去鎮南王府報信了。
一個赤珠加上一個鐘璃,她倆就算是再能耐,也不敢說自己能在與人數多于己方數倍的差距時全身而退。
這也是為什麼赤珠跟了一路,最後卻沒有動手的原因。
鐘璃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麼,沉默了一下才說:“靜觀其變。
”
事到如今,知道祁骁已經知道自己的下落了,鐘璃心中的石塊落回了肚子裡,不由得就對那個幕後黑手充滿了興趣。
到底是誰想抓自己?
抓了自己又是想幹什麼?
鐘璃若有所思的時候,赤珠也沒了聲響。
很快,在鐘璃手中的山雞油塊凝結的時候,之前跑得遠遠的刺客折返了回來。
他滿是厭惡地看了一眼鐘璃手中的山雞,沒好氣地說:“鎮南王妃可是吃飽了?
現在可繼續趕路了吧?
”
這人的語氣實在算不得多好。
鐘璃聽了卻是好性子的微微一笑。
她随手将山雞往地上一扔,淡淡地說:“既然着急那就走吧,本妃也實在好奇,是誰想見我呢。
”
刺客冷哼了一聲并不接話,重新走攏過來将鐘璃圍在了中間。
鐘璃對此毫不意外,動作自然地接過了刺客遞過來的樹枝,像往常幾日一般拉着樹枝往前走。
山路崎岖,鐘璃盡管有樹枝拉着,中途還是因為看不清腳下的路再三被樹枝雜草絆住。
接二連三地絆着,鐘璃的臉色陰沉得可怕,看着像是随時都有可能發脾氣。
刺客本想催促幾句,可注意到鐘璃周身萦繞着的隐隐殺意,不由得默默地閉上了嘴。
走得慢些就慢些,磕磕絆絆一些也無所謂。
總之隻要鐘璃到了這裡,他們就有把握不會讓她有機會逃脫就是了。
一路磕磕絆絆地走了一段時間,鐘璃走過的地方也留下了不同痕迹的記号。
哪怕是赤珠跟丢了,又或者是鐘璃身上的暗引香沒了功效。
隻要祁骁帶着人追到此處,就能順着鐘璃留下的記号繼續往前。
徒步走了大概兩個時辰,在鐘璃快要暴走的時候,他們終于停下了。
鐘璃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可光是聞着鼻尖充斥的濃郁香味之味,鐘璃心中就多了幾分了然。
這裡想必就是寺廟的中心位置了。
光是聞這味道就能猜出,這寺中的香火似乎還挺旺盛,不像是山野中的無名小廟。
鐘璃心中隐隐驚訝的同時,被人催促着進了一處房間。
她一進屋,身後的房門就被人用力砰的一聲關上,能明顯聽到外邊上鎖的聲響。
鐘璃沉默了幾秒,擡手摘了纏在自己眼睛上數日的黑巾。
長時間不見光,冷不丁一下看着了,鐘璃眼前晃了一下,連忙重新閉上了眼睛。
等眼睛适應眼前的光線後,鐘璃面露思索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眼前這間屋子極為空曠,除了必須的床鋪以及一個等人高的屏風以及一張看起來不起眼的桌子外,并無其餘裝飾。
床鋪和屏風看似不起眼,可實際上都是上好的陳年黃花梨制成,價值連城,與眼前略顯破敗的房屋構造形成了一種詭異的不協調感。
鐘璃的指尖漫不經心地從屏風上輕輕滑了一下,指尖白皙如新。
顯而易見,這裡似乎并不常住着人,可日日都是有人打掃的,極為幹淨。
桌子上還擺着一套極為考究的茶具。
鐘璃随意掀開蓋子看了一眼,用手指從中拈起幾片茶葉放在鼻尖聞了聞,眉梢不明顯地往上微微輕挑。
鐘璃對茶葉興趣不大。
祁骁卻有偏好的,受他的影響,慢慢的鐘璃也對茶葉有了相應的了解。
這盒子中裝着的茶葉,正是祁骁喜歡的一種。
号稱一年隻出産不到十斤的高山祁門紅。
祁門紅極為難得,從來都隻作為上供之用。
就算是身在皇宮之中的貴人,也隻能看身份的高低來分配的,并非是人人都能喝上這價比千金的茶葉,往往能得一滴半點,就足以成為炫耀的資本,其難得程度可見一斑。
而今年戰亂不休,獨産祁門紅的金安受影響嚴重,再加上天災的影響,出産的茶葉不足原來的一半。
最後送到京城中的茶葉數量堪堪隻有三斤多些,悉數被送進了鎮南王府。
換句話說,除了鎮南王府外,今年的祁門紅别處是一丁點兒茶葉沫也沒得。
隻是……
鐘璃看着眼前的茶葉,眼底飛快地閃過了一絲晦暗。
除了祁骁外,還有一個人也是極為喜歡這種茶葉的。
當時新茶送到,鐘璃給祁骁留下了少部分,更多的悉數打包送到了大長公主府。
這茶葉……
鐘璃眼中光暗沉浮冷意驟生的同時,門口突然傳來了人說話的聲音。
“人在裡頭?
”
“回主子的話,正是。
”
問話的人輕笑了一下,語調戲谑。
“貴客的情緒如何?
”
門口的侍衛說:“一路上屬下等人并未虧待貴客,故而看着尚可。
”
那人笑着說:“理應如此,這位可是咱們的貴客,開罪不得。
”
鐘璃聞言譏諷撇嘴一笑,心想這話聽起來倒是新鮮。
真不想得罪自己,至于用這樣的法子把自己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