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這場春宴是太後所辦。
去的路上,祁骁重點給鐘璃惡補了一下有關太後的知識。
太後雖在民間素有賢後之稱。
可了解太後性情及作為的人都知道,這位看似慈眉善目的老太後可着實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善茬。
太後名義上退居深宮不問世事,可實際上卻依舊操縱着六宮的權柄不肯放。
隻看由太後牽頭廣邀命婦臣子進宮,卻半點不提皇後一事,就可看出太後的勢力有多強橫。
祁骁靠在鐘璃的腿上,漫不經心地說:“太後早些年也算得上是個奇女子,可近些年大概是高處不勝寒寂寞了,眼皮子越發地淺了起來。
”
老皇帝病逝時,當今聖上才堪堪十四歲,連正妃都沒娶上。
太後仰仗後家支持拉攏朝臣,一力将尚是少年的祁琮推上了皇位。
并且幫着祁骁将屁股底下的位置坐得穩穩當當的,可見手段心計的确不凡。
可最近幾年大概是年紀大了,太後的心思越發莫測了起來,也開始不滿皇上明裡暗裡的奪權。
原本母慈子孝的關系也逐漸緊張,導緻朝中風湧不斷,看笑話和伺機站隊的人都不少。
祁骁将對太後的不屑寫在了臉上,慢悠悠地說:“不過她再不濟,也是當年在深宮中厮殺出來的赢家。
”
“與她打交道,阿璃不可大意,此人手段陰毒難防,我怕她會對你不利。
”
祁骁說着自己就坐不住了,挺直了腰杆,擰眉說:“我原想着紫衣和紫紗的功夫好些,讓她們跟着你,要不将紫衣換做紫雲吧。
”
紫雲武藝不比紫衣,可她跟着劉大夫習醫多年,很是擅長對毒物的辨别。
鐘璃知道祁骁心裡不安,笑笑應了下來。
“好,都聽你的。
”
祁骁這才露出了一點笑模樣,可眉心的褶皺卻遲遲沒有散開。
過了一會兒,鐘璃聽到忿忿的嘀咕。
“要不讓她們四個都跟着你一塊兒進去得了。
”
男客與女賓的赴宴位置是不一樣的。
祁骁能跟着鐘璃一起進宮門,卻不可能一直陪着她。
這是鐘璃第一次進宮,不安置妥當了,祁骁怎麼都沒法放心。
鐘璃聽了有些無奈,說:“宮規在那兒擺着,尋常命婦進宮不得帶丫鬟侍女,就算是鎮南王妃,也隻可按制帶兩個。
”
“你貿貿然地讓我帶着四個進去,回頭被人說我恃寵生嬌跋扈不将太後宮規放在眼裡怎麼辦?
”
祁骁抿了抿唇,冷冷一笑。
“誰敢!
”
誰敢說阿璃一句不是,他摘了他的腦袋!
鐘璃見狀越發無奈,隻能緩聲安撫道:“我是進宮赴宴,又不是去上戰場殺敵,你如此緊張做甚?
”
“就算是太後心裡對我不滿,此時當着衆多命婦千金的面,她也絕不會對我做什麼出格之事,你大可放心。
”
話是這麼說,可祁骁提着的心還是放不下。
一路上他絮絮叨叨地将鐘璃能帶進宮的幾個丫鬟挑了又挑,最後還是決定讓紫紗和紫雲跟着。
紫紗武功好,紫雲善辨毒。
再加上鐘璃本身是有自保之力的,就算是太後有心刁難,估計也無計可施。
尋常赴宴命婦臣子為以示對皇家的尊敬,無論老幼品階高低,都需要在第一道宮門下車下轎,然後在太監宮女的帶領下步行入宮。
鎮南王府的馬車卻可以直通内宮,到第三道宮門的時候,才需下車步行進殿。
鐘璃和祁骁坐在馬車下搖搖晃晃地往裡走的時候,旁邊在太監的帶領下步行的幾個人卻擡頭望了過來。
鎮南王府的馬車極大,卻不似尋常富貴人家似的将馬車打點得富麗堂皇極顯富貴,通身無多餘的裝飾,乍一看隻讓人覺得古樸大氣。
識貨的人便會看出,馬車的車廂是由價比黃金的烏木所制,燙金滾邊,不張揚卻獨顯百年底蘊。
一個身穿藍色宮裝的女子看得出了神,連身邊的中年婦人走遠了都尚未察覺。
那中年婦人走了幾步發現葉清柔沒跟上,對着身旁的太監笑了笑,扭頭低聲叫道:“柔兒,你看什麼呢?
”
葉清柔恍惚回神,低聲說:“沒什麼,隻是一時晃了眼罷了。
”
葉夫人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眼中多了一絲了然。
她走上前挽住了葉清柔的手,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看的可是鎮南王的車駕?
”
葉清柔的側臉微微泛着紅,在母親的催促下不明顯地微微點頭。
葉清柔忍不住又往馬車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低低地說:“早有耳聞鎮南王府底蘊深厚,隻是耳聞到底不如親眼所見來得真實。
”
一旁引路的小太監聽了,輕笑道:“鎮南王府數百年的尊貴,底蘊自然非凡。
”
“莫說葉小姐是初次見由心驚歎,便是我們這些在宮中時常見着鎮南王尊駕的,每每多見上一次,都忍不住驚歎不已呢。
”
葉清柔出身丞相府,是嫡出貴女。
平日自持尊貴,從不與身份卑微之人多言。
可此時聽了太監的話,她卻是忍不住問:“鎮南王時常出入宮廷,想來公公是見過的,隻是不知那鎮南王……”
“柔兒!
”
葉夫人皺眉打斷了葉清柔的話,抱歉地對着太監笑了笑,說:“柔兒年幼失言,還望公公見諒。
”
說着,她掏出了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塞到了太監的手中。
顯然是給的封口費。
這太監雖職位不高,卻是太後宮中的得意人,得了荷包也不推辭,笑呵呵地收下。
他裝作沒聽到葉清柔話的樣子,依舊自顧自地走在一旁引路。
小插曲一晃而過,葉夫人拉住了葉清柔,四下看了一眼無人,才出言說:“柔兒不可糊塗,你的婚事你爹心中自有定數,鎮南王于你而言,絕非良配。
”
之前葉家本是存着将葉清柔擡舉為鎮南王妃的心思的。
畢竟超一品王妃整個大褚就獨有一人。
若是得了這份尊貴,于葉家也是天大的好事兒。
可皇上賜婚的聖旨都被祁骁拒之門外了,葉家又能如何?
葉清柔是葉家精心培養的嫡出貴女。
人品相貌手段心計無一不有。
這樣的女兒,在老謀深算的葉相心中自有别的用處。
葉清柔在家中時就被提點過,此時再聽了母親的話,眼底深處多了一絲怨毒。
說是心中有定數絕不會虧待她。
可整個大褚,除了皇上外,滿朝文武還有誰能比得上鎮南王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