瞌睡就有人送枕頭,鐘璃無視了廚娘們落在自己身上仿佛夾着針尖的眼神,受寵若驚似的啊了一聲。
然後才在管事不耐催促的時候裝作惶恐的樣子,忙不疊地點頭說好,上前從一個不情不願的廚娘手中接過了裝着飯菜的盒子。
鐘璃看起來很老實,拎着盒子靜靜地跟在管事身後也不多話。
管事對她的安分很滿意,考慮到她是新來的,還主動跟她介紹起了寨子裡的情況。
托了這管事的福,鐘璃雖然沒能在寨子裡亂竄,心裡卻對大緻情況有了一定的了解。
就在鐘璃暗自慶幸,自己能借着送飯的機會進入竹樓,順帶着看看莫清晔是否在裡面的時候,卻在門口就被守衛攔着了。
按守衛的說法,那就是今日大總管下了命令,不得允許任何人都不得進入竹樓。
來送飯的人,自然也屬于這個不被允許進入的範疇之内。
管事并未注意到鐘璃眼裡飛快閃過的陰沉。
他在門口站定,示意鐘璃将食盒遞給守衛就說:“勞煩二位将食盒送進去,我這就帶着他回去。
”
守衛嗯了一聲接過食盒,擺擺手說:“行了,你們回去吧。
”
鐘璃在轉身的時候飛快地看了竹樓的構造,心緩緩下沉。
如果她沒猜錯,莫清晔必然是在這個竹樓裡。
可從未外表看起來竹樓防守嚴密,裡邊還有兩個不知深淺的霍雲齊和秦鶴,她應該怎麼無聲無息地混進去,将莫清晔帶出來?
莫清晔之前的狀況就不對,此下被抓到了這裡,他究竟怎麼樣了?
鐘璃心裡急得像被人潑了一盆熱油,面上卻不敢帶出分毫。
她老老實實地跟着管事回了後廚,跟着後廚裡的衆人接着忙活晚飯的事兒。
等後廚衆人終于能停下來歇會兒的時候,鐘璃裝作閑聊好奇的樣子,跟話多的幾個廚娘打聽起了竹樓的事兒。
廚娘們長期在後廚忙活,知道的不多,能說的也不多。
鐘璃耐着性子聽着,到最後熄燈休息的時候,卻也沒打聽到多少有用的。
入夜後,寨子裡安靜不少。
鐘璃被安排到了一個住着四個人的廂房裡休息。
管事的想着他是新來的年紀小,還特意去廂房裡敲打過其餘的人,省得他被人欺負了都不知道。
巧合的是,這個廂房裡住着的其中一個,恰好就是鐘璃之前在吊橋上救下的那個人。
那人原本都要睡了,見着鐘璃進來就笑開了,從床上爬起走了過來。
“鐵柱兄弟,你也住這兒嗎?
”
鐘璃裝作不太好意思的樣子嗯了一聲,說:“管事安排的。
”
那人樂呵呵地幫着鐘璃收拾床鋪,看見了鐘璃手背上不知被什麼劃出了條口子,當即就說:“鐵柱兄弟你這手上的傷咋整的?
”
鐘璃垂眸看了一眼,眼裡暗光沉浮。
這劃痕是她之前在林子裡當猴子的時候不小心劃到的。
口子橫跨手背,算不得多深,卻也不輕。
起先沒注意,可折騰了這麼久也沒處理,這會兒血肉翻飛起來,看起來紅腫不說,還格外猙獰。
鐘璃尴尬地笑了一下,下意識地将手背往身後藏了藏,低得不能再低地說:“沒……沒啥。
”
“就是不當心劃的。
”
那人卻因為她這反應誤會了,當即就紅了眼睛。
“難不成是之前在吊橋上拉我的時候劃的?
”
鐘璃見他上鈎了,無聲地笑了笑,臉上看起來卻像是秘密被說出了一般無措。
她連連擺手,着急地說:“沒有的事兒!
這就是我不小心弄的。
”
她這反應,否認聽起來更像是變相的承認。
這人本就因為鐘璃對自己有救命之恩感激不已。
見鐘璃為救自己受了傷,心裡更是過意不去。
另外一個也聽說了鐘璃救人的事兒,對這個小個子頗為佩服。
聽了他倆的對話,再一看鐘璃手背上的傷的确駭人,嗨了一聲就說:“既是傷着了,那去找葉先生讨要一些傷藥敷上便是了。
”
“葉先生醫術高超,就這點兒傷必然沒問題。
”
原本愧疚的男子聞言眼裡一亮,點頭說:“成,我這就去!
”
鐘璃聞言趕緊說:“那大哥,不如我哥你一道去吧,我還有點兒别的事兒想跟葉先生打聽打聽。
”
男人沒生疑,笑着走在前邊給鐘璃帶路。
走過去的時候,鐘璃也從男子嘴裡套出了這位葉先生的來路。
葉先生本名叫什麼無人得知。
他是三年前落難後流落到虎威山的。
自己無處可去,又感念大當家的情誼,索性就留在了虎威山當大夫。
葉先生醫術高超,為人和善。
寨子裡衆人平日裡若是有什麼頭疼腦熱的,找葉先生準能藥到病除,就算是那傷重要死的,到了葉先生的手中也能從閻王爺手裡拉回一條命來。
葉先生還有自己特制的秘藥,平日裡熬制成湯藥給衆人泡澡,更是有強身健體的功效。
鐘璃若有所思地說:“那寨子裡這麼多人,平日裡豈不是要買很多藥材?
”
男人說:“不用啊!
咱們後山就有一片藥田,用得上的尋常藥材藥田裡都有,去采便是了。
”
似乎是想到什麼好笑的,男人又說:“不過現在葉先生不讓人自己去采藥了,想要去藥田的,都得經過葉先生的同意。
”
鐘璃好笑道:“為啥不讓呢?
”
男人哈哈笑了起來,說:“那藥田裡除了尋常草藥外,還種着一種葉先生從别處帶來的奇怪藥草。
”
“那藥草倒是不會要人的性命,可隻需要沾染到一點兒,或者聞着那味兒,人就會不停地拉肚子。
”
“之前有一次有人去不小心摘了,回去後跟他一塊兒住的幾個人都拉了個死去活來,挨着聞着的人都受了大罪,為此,葉先生單獨将那些藥草隔開了,不再許人輕易進去。
”
鐘璃聽了心裡頗為驚奇,未曾想到世間竟然有這種藥草。
如果這人說的是真的,那麼也許她想的計劃就可行了。
鐘璃像個沒見過世面的二愣子,對男子口中說的什麼都好奇。
男子被吹捧得有點飄飄然,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跟鐘璃叭叭了個遍。
最後到葉先生住的地方的時候,他還有些意猶未盡的咂咂嘴,似乎是沒說盡興有點遺憾。
葉先生果然如男人所說的和善。
見了鐘璃的傷,見怪不怪地拿出了烈酒清洗,完了又給傷口上抹了一層綠色的藥膏,裹上了一層薄薄的紗布。
弄完了就說:”行了,回去注意些手上别沾水,隔三日來我這兒換一次藥就行,回去吧。
”
鐘璃再三道謝後和男子離開。
原本老神在在坐着的葉先生卻在她離開的瞬間臉色微微一變。
此人分明是個女子,怎地裝作了男子裝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