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訊而來的村民越發的多,天還沒亮,鐘璃的家裡就聚集了不下幾十人,密密麻麻人頭挨着人頭地擠着站着,遠遠地在院門口就能聽到老太太的哭訴,場面一度熱鬧得不行。
村長作為村裡最德高望重的人,聽了老太太說的鐘璃下藥害命的事兒臉色陰沉,在主位坐下就說:“鐘璃,你婆婆所說,你可有何要辯解的?
”
鐘璃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聲,面無表情地說:“村長,我沒做過她說的那種事兒,她說的指控我自然也不會認,到底是非如何,等大夫來了自然就有分曉,更何況,婆婆今日所吃的東西,我跟清晔也是吃了一樣的,我倆都沒事兒,自然不存在下藥的說法,您若是不信,咱們可以報官來查,我相信官府的人自然會想法子還我一個清白。
”
鐘璃這會兒内心真的是有種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的惱怒。
她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她,結果這老太太現如今還倒打一耙覺得自己要害她性命!
這事兒她跟誰說理去?
!
鐘璃表情不卑不亢,說起話也條理清晰分明,顯然就是個無所畏懼的。
隻有不心虛的人,才能這麼理直氣壯地說出報官的話。
村長之前對鐘璃的印象就不錯,這會兒聽了她的話,心裡當即有了數,神色也好看了不少,說:“既然如此,那你也坐下,等大夫來了再說吧。
”
鐘璃跟莫清晔在一旁坐下,莫清晔看鐘璃氣得手指發抖的樣子以為她是怕了,眸光狠狠一沉,抓着鐘璃的手輕輕的拍了拍,低聲說:“阿璃别怕,不會有事兒的。
”
鐘璃哪兒是怕的?
她是活生生氣的!
鐘璃閉了閉眼壓下了心頭翻湧着的怒火,冷笑着說:“不急,大夫來了就一清二楚了。
”
不一會兒,莫家衆人得了消息也眼巴巴地跑了過來。
莫春花跟莫大嫂是一個鼻孔出氣的,來的路上聽說得不清不楚的,隻以為老太太已經要斷氣了,兩人眼眶通紅,一進屋就指着鐘璃的鼻子破口大罵。
就連緊跟着來的老爺子和莫老大也是一臉陰沉,看着鐘璃的目光頗為不善。
如果不是村長在這兒壓着,這家人隻怕要恨不得撲過來将鐘璃活活撕了吃了!
面對這些人的指責謾罵,鐘璃始終陰沉着臉,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莫清晔也同樣沒了表情,靜靜地拉着鐘璃冰涼的手,不做任何辯解。
不到半個時辰,那年輕後生總算是将大夫請了過來。
大夫一進屋,村長就說:“大夫,還請趕緊進去看看吧。
”
大夫點點頭急急地抱着藥箱進了裡屋,裡屋裡,老太太正哼哼得抑揚頓挫,見大夫來了,更是立馬就說:“大夫快來給我瞧瞧!
看看那毒婦到底給我下了什麼藥?
我這命還救得救不得?
!
”
大夫來的路上也聽說了下藥的事兒,本來心裡還有些擔心怕真的一條人命就這麼沒了,可一把脈,他的神色立馬就變得古怪了起來。
大夫收回了手,說:“你把另外一隻手伸出來給我瞧瞧。
”
老太太一臉後怕地伸出了另外一隻手。
大夫把脈片刻,皺了皺眉,問:“你哪兒不舒服?
哪兒疼?
怎麼個疼法?
快細細跟我說來。
”
老太太一聽大夫這口吻,還以為自己真的要沒了命了,趕緊抹着眼淚說:“肚子疼啊!
吃了那面條後我這肚子就疼得厲害!
跟有人在裡邊拿刀子戳我肺管子似的火辣辣得生疼!
大夫啊!
我這命,到底還救得救不得啊?
!
”
一旁扶着老太太的莫春花聞言立馬也豎起了眉毛,大喝着說:“鐘璃你到底下了什麼惡毒的藥想要害娘的性命!
大夫已經到了,你還不趕緊說個清楚好讓大夫開藥救命?
!
”
莫大嫂也在一旁跟着搭腔,虛情假意地抹着眼淚,說:“是啊,弟妹,娘縱然再有多少不是,你也不是如此心狠手辣要娘的命啊!
你這不是喪盡天良了嗎?
!
”
一看莫春花還想吼,大夫忍無可忍地怒斥一聲:“胡說!
”
莫春花猛地一頓,難以置信地看向那頭發花白的老大夫:“這……這……”
老大夫覺得這簡直就是一出鬧劇,沒好氣地大聲說:“這哪兒是被人下藥了?
這分明就是吃多了活生生撐着的!
哪兒有人拿刀戳你肚子?
你這明明就是吃得太撐了,被吃下去的東西堵得腸胃不順撐的!
”
大夫這話一出屋裡屋外一群人立馬跟集體吃了蒼蠅似的沒了言語,唯獨早就猜到的鐘璃冷冷一笑,譏諷十足地說:“吃了三大碗面條還有兩盤醬菜,後來還喝了三碗果茶吃了一包點心,這麼多東西别說是一個人吃了,就是一家人吃一天也足夠了,一家人吃的分量都被一個人吃下去了,那能不撐得肚子疼嗎?
”
吃飽了撐的,活該!
鐘璃的話音落下,再配上大夫的話,在場的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合着這老太太之所以肚痛難忍,不是因為吃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也不是被居心叵測的人下了藥,是她自己吃多了撐着了!
村長也覺得臉面頗為過不去,正想說點兒什麼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出去的莫清晔端着一個大碗跑了進來,比劃着那個大碗,說:“娘吃了這麼大的三碗面,還搶了阿璃的份兒,吃完了還吃了我的一包桂花糕,阿璃說讓娘少吃點兒怕不舒服,娘還罵阿璃說阿璃摳門連口吃的都舍不得,阿璃沒辦法就隻能讓她吃了,然後娘吃太多,吃完就說肚子疼不舒服了。
”
莫清晔拿進來的那個大碗一看就體積驚人,這麼大的碗,别說是連着吃了三碗了,就是吃了一碗,那份量也是足足的。
更何況,鐘璃說的話可能是油嘴滑舌的謊話,那莫清晔是個人盡皆知的傻子,他怎麼可能說出這麼完整的謊話?
大夫擰着眉毛接過碗看了一眼,哼了一聲,說:“這碗當時裝的面,可是裝滿了的?
”
莫清晔憨憨地點點頭,比劃了一下,說:“滿滿的,阿璃怕不夠吃,裝得冒尖了都。
”
大夫這下更是沒好氣,将碗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又說:“那點心呢?
那是多大一包的?
喝的果茶是什麼樣子的?
多大的碗?
都拿來給我瞧瞧。
”
不用鐘璃說,莫清晔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拿了另外一包還沒開的點心跑了過來,還抱着一個平日裡鐘璃用來給他喝果茶的茶碗。
那茶碗雖然比不上吃面的大碗,可論個頭那也不小了,比得上尋常人家吃飯的飯碗。
點心也是一斤裝的一包,掂在手裡沉沉的,尋常人吃半包就是不得了的了。
大夫放下手裡的東西,說:“那果茶呢?
果茶是什麼做的?
”
鐘璃終于出聲,說:“果茶是用山楂枸杞還有甘草普洱煮的,平日裡我丈夫吃多了東西容易不消食,我怕他積食就用這些東西配着給他熬水喝,今日熬果茶的渣滓還在呢,我這就去拿來給您瞧瞧。
”
鐘璃将果茶包拿過來給大夫仔細看了一番,大夫沉聲說:“這果茶搭配得極好,的确有補氣消食的功效,若不是喝了這幾碗果茶下去,就老太太今兒吃下去的那些東西,隻怕等不到喊肚子疼就要活活被撐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