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老太太着急得眼睛都紅了,艱難地爬出車廂對着鐘璃說:“丫頭這可咋整啊!
”
誰能想到肖安竟如此膽大包天,竟敢在村口明目張膽地截人。
先前鐘璃跟那幾個人争辯時,路邊有村民經過。
可是卻沒一個敢幫腔的,足以看出肖安等人的跋扈多深入人心。
肖安能想到讓人在村口攔截,必然還做了别的準備。
現在張家一個能頂事兒的男人也不在,若真是被肖安帶着人打上門來,那可如何是好?
不等鐘璃說話老太太就說:“先别回去,我給你指路,咱們去村長家!
”
“老婆子就不信了,他再跋扈還敢在村長家動手不成!
”
鐘璃本想說不必了。
畢竟肖安敢明目張膽地在村口攔人,村長不會不知道消息。
可村長半點表示也沒有,分明是默認了肖安的做法。
可老太太此時心急,旁的一句也聽不進去。
鐘璃沒辦法,隻能在老太太的堅持下将車趕到了村長家門口。
老太太本想着找村長做主,實在不行将鐘璃暫且安頓在村長家中避一避。
可誰能想到,得知鐘璃是外來借宿的,村長直接以不管非本村人的由頭拒了。
老太太在門口苦苦哀求半晌,沒有得到半點回應不說,連大門都沒得進。
鐘璃不忍看老太太一把年紀了還為自己的事兒求人,譏諷十足地笑了一下,上前将老太太扶着上了車。
老太太抓着鐘璃的手都在不住地抖,明明已經六神無主了,卻還在想着幫鐘璃想法子。
“那山後的林子我年輕時候是常去的,我夜裡帶着你進林子裡躲着,順便讓人趕緊去将老頭子他們叫回來。
”
“那林子極大,輕易藏兩個人進去絕對看不出來,我……”
鐘璃笑笑打斷了老太太的話,說:“不用。
”
老太太的壓抑了半晌的眼淚掉了下來,哭着說:“怎能不用?
”
“那姓肖的不是人,強搶逼迫的事兒不曾少作孽,你男人不在,若是你出了半點岔子,回頭老婆子便是死了也沒法跟他交待。
”
更何況鐘璃這樁禍事說起來是為了虎子起的。
若不是虎子嚷着要出去撿沙包,鐘璃何至于被那畜牲看到?
老太太又是愧疚又是擔憂,氣得眼前發黑,險些暈死過去。
鐘璃生怕老太太受刺激太大出問題,趕緊将人扶着坐穩,匆匆趕車回了張家。
張莺兒本就心神不甯,看看鐘璃和老太太又回來了,當即心裡就是咯噔一下。
待聽鐘璃三言兩語說清了原委,張莺兒更是氣得臉發白,抓起一旁的棍子就往虎子的身上抽。
“我讓你撿沙包!
讓你調皮!
”
“你惹大禍了知不知道!
”
張莺兒忍不住哭了出來:“你鐘姨是被你害了啊!
”
虎子挨了打,又看大人神色不對,害怕之下也哭了起來。
鐘璃趕緊攔着不讓再打,用力捏了一下鼻梁,沉聲說:“好好的,嫂子打孩子做什麼?
他才多大,知道什麼?
”
張莺兒哭得說不出話,老太太也是不住地抹眼淚。
鐘璃被他們哭得腦仁疼,歎息着說:“老太太,嫂子,事兒都這樣了,不管是打孩子還是哭都沒用,你們就别自責了。
”
這事兒說起來跟張家人其實沒有半點幹系。
鐘璃恩怨分明得很,并不喜歡将責任推到别人的頭上。
看張莺兒婆媳稍微冷靜點了,鐘璃又說:“你們肯在這種時候還收留我,對我而言就是幫助了。
”
“再說,就算是打上門了,誰吃虧誰上當那可不一定呢,你們又何必為此傷神?
”
鐘璃說這話的時候,眉眼間自帶着一股雲淡風輕的鎮定,言語中無形的安撫更是讓張家婆媳為自己的慌亂越發羞愧。
老太太情緒平複得快些,趕緊問:“你可是有啥法子?
”
鐘璃淡淡一笑,說:“哪兒用得上想什麼法子?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罷了。
”
肖安既起了壞心思,那必然會有所行動。
大不了等着就是了。
張莺兒婆媳對視一眼,哪怕心裡再上火,在如今這種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也隻能逼着自己冷靜下來。
耳邊無人再哭了,鐘璃悄悄地在心裡松了口氣,轉而想起了怎麼應付晚上可能發生的事兒。
按鐘璃之前聽說的有關肖安等人的行事,這些人有不軌的心思,必然也要等到晚上才敢動手。
鐘璃靜靜的垂眸遮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冷意。
夜深人靜,月黑風高,倒是個殺人害命的好時候。
夜深後,鐘璃自己進了屋子。
她特意從馬車上翻了一身莫清晔的純黑的衣裳換上。
過大的地方都臨時用針線修改了一下,看起來倒是也算合身。
長發随意用黑色的布帶拴着落在身後,坐在桌子旁,拿出了匕首慢慢地磨着。
突然門外就響起了張莺兒的聲音。
“妹子,你開開門。
”
鐘璃随意将泛着寒光的匕首放在一旁,起身開門。
張莺兒婆媳兩人站在門口,警惕地往四周看了一眼才拉着鐘璃走了進去。
張莺兒進屋後幫着鐘璃将門窗什麼都抵死了,扭頭看清了鐘璃的打扮,驚訝地說:“妹子你怎地穿成了這樣?
”
換上了男裝的鐘璃身上再無半絲女子的柔弱氣,飒爽得讓人看了都臉紅。
老太太也是一臉的驚訝。
“不過别說,鐘丫頭你這麼打扮還挺招眼。
”
鐘璃無奈地笑了一下,說:“這麼穿方便一些,沒别的意思。
”
“老太太,您怎麼和嫂子這時候過來了?
”
說起了這個,張莺兒的神色立馬就嚴肅了起來。
她怎麼說都不肯讓鐘璃自己一個人睡。
老太太也不同意,說是多個人多個照應,非得跟鐘璃擠在一間屋子裡。
該說的說得差不多了,老太太晃眼間看到鐘璃随手放在靠桌子上的匕首,當即就啊了一聲。
鐘璃見狀懊惱自己的大意,上前将匕首往枕頭下一塞,說:“這是我的一個小玩意兒,老太太不必驚慌。
”
老太太大約是沒想到看着文文弱弱的鐘璃私底下竟然有這樣的東西,愣了愣又咬牙說:“是該有些這樣的利東西防身。
”
老太太似乎是被肖安的行徑氣得狠了,更是對着張莺兒說:“莺兒,回頭讓大成也給你弄個這個揣着!
”
“若是遇上那歹的,你就往死裡捅!
”
張莺兒聽了老太太這話,頓時心裡的害怕都散了幾分。
鐘璃更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往常倒是看不出,老太太竟還是個烈性子。
說笑間原本的緊張散去了不少。
老太太還是有備而來,讓張莺兒将沒做完的衣裳都拿了進來。
說是鐘璃給虎子做的那個沙包實在别緻,問鐘璃學幾個花樣子,用來做衣裳。
鐘璃有心讓她們别那麼害怕,說起這個更是不加推辭。
在鐘璃的有心引導下,張莺兒婆媳逐漸忘了外邊加深的夜色,注意力都放在手裡的繡花棚子上。
鐘璃看似一臉專注,可耳朵卻是豎着聽着外邊的動靜的。
等到夜深,聽到外邊院子裡響起了一聲鈴铛的動靜,鐘璃手下的針尖微微一頓,意味不明地勾起了唇角。
她等的人。
來了。
鈴铛又反複響了幾聲,就連沉浸在新花樣子中的張莺兒也聽到了。
張莺兒先是以為是虎子又在玩兒鈴铛,可隐約聽到有男人壓低了聲音說話的時候,她的臉色立馬就變了。
鐘璃趕在她開口之前對着她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輕得不能再輕地說:“咱們等的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