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之患已除。
放眼朝堂無人再可與祁骁手中皇權相抗。
祁骁的皇位算是徹底坐穩了無後顧之憂。
鳳儀宮被内外打通,成為了宮中最大,也最精緻的一處宮殿。
而宮殿中,住着當今世上權勢最盛那人放在心尖上的人。
鐘璃身為皇上後宮中唯一的女子,似乎享盡了世間人心可想的繁華。
身上也帶着無數引人猜想的各種傳奇。
但對傳奇本人而言,日子還是一天接着一天過的。
似乎沒什麼波瀾。
轉眼兩月即過,萬衆矚目之下,鐘璃終于發動了。
她生頭胎的時候并未吃多少苦頭,産程也極為順利。
生二胎時,許是懷孕時思慮過重,又前後受了不少奔波,足足折騰了一整天。
頭頂星宿光芒閃爍最耀之時,産房中才傳出了一聲嬰兒墜地的啼哭聲,守在産房外的人們猛地松了一口氣。
被勒令不可進産房的祁骁一陣風似的刮了進去。
門外慢了一步被攔着的兩位小皇子也不住地踮腳往裡張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心心念念的妹妹是何種模樣。
然而。
不是妹妹。
是弟弟。
盼了想了快十個月的妹妹突然變成了弟弟,父子三人的心情說不出的微妙,同時還有着說不出的遺憾。
說好的妹妹呢?
怎麼就變成了弟弟?
弟弟多了就實在不讓人稀罕了。
面對意料之外的弟弟,皇家的老三,三皇子自出生的第一刻起,就受到了來自親爹和親哥不約而同的嫌棄,為日後被百般欺壓的悲慘生活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鐘璃本人對此倒是很淡定。
男孩兒女孩兒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都是好的。
至于祁骁和兩個小娃娃不滿的嫌棄,可以忽略。
唯一讓鐘璃感到頭疼的,就是有些擔心日後父子幾人相處的場景。
如今不過是三人就每日折騰得雞飛狗跳,如今再添一人,以後的日子還能有好?
鐘璃暗暗在心裡好笑,覺得自己是想多了。
然而,最後的最後,祁家的男人們,用實際行動向鐘璃證明,鐘璃當真是一點兒都沒多想。
她隻恨自己沒有先見之明,想得太少了。
往後的雞飛狗跳尚且不提,鐘璃順利誕下皇子,是值得普天同慶的大好事兒。
祁骁登基的時候,并未大赦天下。
此時三皇子降生,為替鐘璃和孩子祈福,倒是下旨大赦天下,免除了民間三年的賦稅。
百姓關注的是自己的民生溫飽。
得了大赦天下和免除賦稅的好處,心中對鐘璃的敬仰感激瞬間再上一層樓。
民間暗中對鐘璃專寵的不滿之言也在慢慢消散。
等幾個孩子長大一些的時候,再能聽到的,就都是誇贊鐘璃禦夫有術的了。
皇上皇後成親十二載,後宮始終隻有皇後盛寵一人,這不是禦夫有術是什麼?
民間有心思活絡的人将帝後情史稍加改編成了話本,暢銷一時。
茶館酒肆中也有說書先生挽着袖子,滿臉激動唾沫橫飛地在講皇後當年是如何以女子之身,執兵抵擋與安和之中,破萬千外敵铠甲,護京中無數百姓的壯舉。
茶館不起眼的偏房中,坐着三個穿着錦衣的少年。
分坐左右的兩人輪廓相似,眉眼卻明顯不同。
左側那人眼廓狹長宛若丹鳳,眉梢自帶微鈎無聲多情。
一雙桃花目,未笑時就流露出三分多情,微彎時更是引人入神。
他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懶洋洋地用胳膊撞了一下右邊的少年。
“二弟你想好沒有?
”
不等少年說話,他就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大舅舅可是難得回來一趟,這次再不抓點緊,隻怕日後是再難找機會往外溜了。
”
被問到的少年有些嫌棄地白了他一眼,卻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對的。
大舅舅雖有爵位在身,可心不在京城,每年不是跟着舅母在外遊曆,就是帶着表妹漫天海地地四處溜達,用母親的話來說,就是活得像個野人,根本抓不住人影。
這次若不是母親生辰,隻怕大舅舅也不會回來。
可是……
與說話之人唯獨眼形不同的少年無聲冷笑,冷靜至極。
“明明是你以後再難出去,别找機會攀扯我。
”
背對着大門坐着一個身形小一些小少年,聞言也從瓜子盤中擡起了頭,眨巴眨巴眼,認真地跟着點頭。
“二哥說得對,以後大哥就出不去了。
”
大皇子上個月被封為皇太子,正式成為了祁骁的下一任接班人。
為了盡快将自己從政事中解放出來,早就迫不及待的祁骁已經在喪心病狂不擇手段地培養接班人了。
新鮮出爐的皇太子想到來自親爹的愛照顧,心頭一陣發涼的同時,還極為不忿。
他今年剛過十四,父皇就一副迫切想讓位的樣子。
等他真的能上手政事了,親爹豈不是要帶着親娘抛家棄子,遊曆天涯?
他是傻子才會那麼聽話!
祁雲宸拿起折扇敲了一下說話之人的腦袋,沒好氣地說:“平日都白疼你了,大人說話,小孩子别插嘴。
”
被敲了的小少年不滿龇牙,抓着一小把瓜子小聲抗議。
“大哥也是小孩子。
”
“昨日大哥還被母後打了手心呢!
”
祁雲宸從會說話起,就帶着同時落地的弟弟與親爹鬥智鬥勇數十年。
十多年過去了,父子之間各有勝負。
但是,姜還是老的辣。
祁雲宸被坑的時候居多。
昨日,祁雲宸一着不慎拜在了親爹手裡,都十四的人了,還被母後拎着用小竹闆打了手心。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祁雲珏你!
”
面色冷清的祁雲琛無聲勾唇,淡淡評價。
“惱羞成怒。
”
祁雲珏啄米點頭。
“二哥說得對。
”
祁雲宸被氣笑了,一雙多情的桃花眼帶着滿滿的不忿,咬牙道:“老二你真以為昨天的事兒就沒你的份兒了是不是?
”
提起昨日之事,祁雲琛少有的語塞。
他沉默了半晌,想了一下事發後自己可能也會被打手闆子,默默地收回了到了嘴邊的挑釁,從善如流。
“大哥想怎麼做,我可以幫你。
”
祁雲琛意味深長地看了好奇張望的祁雲珏一眼,意味深長。
“老三你呢?
”
小老三無助又茫然地張了張嘴,審時度勢,點頭道:“我也聽大哥的。
”
祁雲宸滿意笑了。
“如此甚好。
”
他暫時沒開疆擴土的夢想,就這麼閑散着多浪幾年,才算是盛世美景,不負良宵。
至于他那個隻想着享福的父皇……
還是多幹幾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