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來的紫荊聽到這話,嘴角無奈抽搐的同時,輕輕地把手裡的披風搭在了鐘璃的身上。
“夜裡風涼,王爺說您受了傷不宜長待,奴婢陪着您回去歇息吧。
”
鐘璃扭頭看她。
“王爺讓你來的?
”
紫荊好笑不已。
“那是自然,王爺不說,奴婢怎會知曉您在此處?
”
祁骁雖和鐘璃置氣。
但是鐘璃的身子,在他心裡依舊是第一順位頂頂要緊的事情。
他看似雄赳赳氣昂昂地從這裡走了,但是生怕鐘璃吹了夜風受涼,扭頭就去找了紫荊。
還特特讓人把營帳中的炭火生了起來,煮了熱騰騰的姜茶,等着鐘璃回去喝了暖身子。
鐘璃咂咂嘴不說話了。
紫荊無奈苦笑。
“王妃,您看要不先回去?
”
在夜裡站得久了,的确是覺得涼。
鐘璃攏了攏身上厚厚的披風,頗為發愁地歎息。
“好好的,怎麼就鬧脾氣了呢?
”
重點是鬧脾氣就罷了。
還挺難哄。
眼看着這一時半會的估計還哄不好。
真愁人。
紫荊忍着笑陪着鐘璃回了營帳,伺候着鐘璃把傷口細緻地處理清楚了,在一頂精緻的小暖爐中扔進了一把助眠的香料。
然後才輕手輕腳地從營帳中退了出去。
營帳外,站着的是不知什麼時候就來了的祁骁。
祁骁皺眉看着營帳的方向,示意紫荊跟着自己走遠一些,然後才低聲說:“王妃傷勢恢複得如何?
”
祁骁這幾日忙着和鐘璃置氣,幾乎都沒怎麼顧得上問問鐘璃的情況。
事關鐘璃的細節,都是他從别人的口中得到的。
紫荊對此見慣不怪,垂首掩下了唇角的笑,輕輕地說:“王妃雖傷得重,可這些時日休養得好,王爺拿的藥也是好的,再過幾日,大概就能結痂了。
”
鐘璃身上的傷多是外傷。
外傷結痂了,基本就是好了大半了。
祁骁對此很清楚,但是還是忍不住揪着紫荊反複問各種細節。
紫荊不緊不慢地慢慢答着。
祁骁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掩飾着急切對着她擺手。
“下去吧。
”
紫荊忍着笑退下了。
祁骁想着助眠香料起效的時間,估計這會兒鐘璃已經睡熟了,小心地放輕了腳步,輕輕地掀開了營帳的簾子,慢慢地往裡走。
鐘璃躺在臨時收拾出來的軟榻上閉着眼睛。
盡管是在睡夢中,可似乎睡得并不安穩。
眉心有一道淺淺的紋路。
祁骁不自覺地屏住呼吸伸手撫平了鐘璃眉心的褶皺,低不可聞地從胸腔中發出了一聲歎息。
“阿璃,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
天下是重。
權是得争。
無辜之人的性命也很重要。
可在祁骁心裡,所有的一切都不及鐘璃重要半分。
但凡鐘璃說出半句不願,哪怕讓他就此退隐不問世事他也願意。
可鐘璃從來不說。
祁骁越想越忿忿,忍無可忍地揪着鐘璃的臉又擰了一下。
動作看似兇狠,實際上生怕驚醒了睡夢中的人,半分力道都沒用上。
看着鐘璃安靜的側臉,祁骁暗暗咬牙。
“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也就罷了,還敢說我要奪你的權,我看你才真的是傻了!
”
“常言道一孕傻三年,一次性生了兩個小崽子,我多傻幾分又怎麼了?
”
應該熟睡的鐘璃毫無征兆地睜開了眼睛,說話的時候,手上猛地用力抓住了祁骁想收回去的手。
黑暗之中四目相對,兩人一時間都是無話。
前腳剛放完狠話,後腳又抹黑跑來看人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沒面子。
祁骁被抓包後尴尬了一下下,動作生硬地想抽回自己的手。
如果不是鐘璃及時拉住了他。
他甚至有可能起身就跑。
鐘璃意識到他想做什麼,眼珠子轉了一下,突然神情一變就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哎呦,疼。
”
祁骁當即就急了。
“哪兒疼?
怎麼了?
”
短暫的驚惶過後,祁骁眯着眼睛看着鐘璃捂着的位置,語氣生涼。
“王妃,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你受傷的地方似乎并不在胸口吧。
”
鐘璃傷在哪兒,傷勢如何,祁骁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的胸口根本就沒事兒!
小伎倆被拆穿了,鐘璃也不在意。
她撐着胳膊想坐起來。
祁骁怕她牽扯到胳膊上的傷,條件反射似的伸手扶着她的腰坐好,還在她的腰後墊了一個軟枕。
鐘璃調整了一個舒服些的姿勢,懶洋洋地靠在祁骁的身上,慢悠悠地說:“我胸口是沒傷着,可被你氣得胸口疼。
”
祁骁氣得挑眉。
“我氣你?
你說這話的時候,不覺得心虛嗎?
”
鐘璃非但不覺得心虛,甚至還有點理直氣壯。
“我怎麼就要心虛了?
分明就是你的不對。
”
祁骁氣得說不出話。
鐘璃振振有詞。
“我都受傷了,九死一生好不容易見着你,結果你不安慰我就罷了,一來就沖着我甩臉子,我怎麼就不能生氣了?
”
看祁骁不吭聲了,鐘璃隐隐有點小得意。
她哼了一聲,小聲說:“不過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小傻子計較了。
”
說完,她用兩根手指頭輕輕地扯了扯祁骁的衣袖,低聲哼唧。
“不生氣了好不好?
”
鐘璃難得有這般放軟身段的時候。
她平日裡瞪個眼,祁骁都要心疼幾分。
如今這人這般軟了腔調,祁骁心裡縱然有再大的怒火也發不出來了。
祁骁有些挫敗地歎了口氣,報複似的避開了鐘璃的傷緊緊地用胳膊勒了一下懷中的人。
然後才悶悶地說:“你知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
”
鐘璃剛想混說自己沒錯。
可對上祁骁較真的眼睛,胡話瞬間就說不出來了。
相對無言半響,鐘璃頭疼地唉了一聲。
聲音輕得幾乎聽不清。
“我知道你為什麼生氣。
”
祁骁半信半疑的嗯哼。
鐘璃好笑,語氣中多了幾分認真。
“隻是我不覺得自己錯了。
”
“我們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有自己不可放棄的念想,我不會也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你身上,讓你放棄或者去做什麼不想做的。
”
鐘璃頓了頓,湊到了祁骁的耳邊,輕輕耳語。
“我不在乎你想做什麼,我隻想讓你發自内心的快樂。
“
”如果做完你想做的,曾經落在你身上的枷鎖能就此解除,縱然你想做的是不存于世的決定,我也二話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