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骁混迹在各懷心思的大臣中,神色淡然看不出半點端倪。
祁琮暗中剜了祁骁一眼,咬牙說:“京中官員實在無能,連個刺客都查不出來,朕将此事交由鎮南王處置可好?
”
不等祁骁回答,他就說:“限期三日,鎮南王想來就能給朕一個滿意的答複了吧?
”
監察寺京畿處查了小半個月沒影兒的事,讓祁骁三日之内查出真兇。
這是在光明正大地為難祁骁,也是在表達自己的對祁骁的不滿。
祁琮本以為祁骁會退拒。
他甚至已經想好了,如果祁骁拒絕的話自己應該怎麼斥責。
然而祁骁的反應卻是令他意外的。
祁骁想也不想地就說:“臣謹遵聖意。
”
祁琮狐疑地眯起了眼。
“鎮南王此言當真?
”
祁骁微微一笑。
“不敢欺君,不需三日,一日之内,微臣就會給皇上個答複。
”
祁琮冷笑了一聲,說:“好!
”
“朕今日就記着鎮南王的話,明日這個時辰若是拿不出個說法,朕必當治你個欺君之罪!
”
祁骁悠悠然地應了聲好,撣撣袖子慢悠悠地出了宮。
祁骁是坐馬車來的。
到了宮門口,他掀開馬車簾子上車,就在車上看到了據說正在家中卧床養病的祁仲。
祁仲人雖然不在宮中,可顯然已經聽說了祁骁答應祁琮的事兒。
他一臉的暴躁,咬牙說:“你答應他那事兒作甚?
如今刺客如泥牛入海,你上哪兒查去?
你要是明日這時候拿不出個章程,你到時候怎麼應付祁琮的發難!
”
祁仲自認為與祁骁是合作關系,兩人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無論如何,他是絕不希望祁骁在這時候就把自己的小命玩兒完了的。
祁骁要是這會兒就把自己弄死了。
他上哪兒去找這麼一個不怕皇帝又很襯手的幫手?
祁骁漫不經心地往車壁上一靠,輕飄飄地說:“不就是個刺客嗎?
找一個給他又有何難?
”
祁仲遲疑皺眉。
“你是說弄個假的?
”
祁骁無辜地眨眼。
“我又沒見過刺客真容,我怎知是真是假?
”
祁仲……
合着你說的話都是吹的牛。
就準備随便整個假貨去糊弄皇上。
祁骁懶得跟祁仲說這個,問:“你不好好在府中吊命,跑來我這兒做什麼?
”
要是讓皇上知道祁仲與他私下有來往,隻怕接下來更是消停不下去了。
祁仲不知想起了什麼,神色頓然一肅。
他沉沉地說:“我接到消息,說皇上打算即日派你出征。
”
祁骁聞言眼中多了一抹深意,要笑不笑地說:“你從哪兒得來的消息?
我怎麼不知道?
”
祁仲聽出他的不信任,眼中閃爍着難以壓制的暴躁,沒好氣地說:“你管我從哪兒知道的!
”
“總之消息我告訴你了,你自己回去看着辦!
”
祁骁靜靜地看着祁仲,不說話也不動作,眼神深得像極了祁仲的童年陰影,前鎮南王世子祁骁的親大哥。
祁仲被他看得心頭惴惴,半晌後認輸似地說:“嘉甯告訴我的。
”
祁骁的眉梢瞬間就飛了起來。
“你竟然還敢與她有聯系?
!
你不要命就罷了,你别忘了之前錦妃之事,你……”
“我知道!
”
祁仲暴躁地打斷了祁骁的話,雙目赤紅一字一頓地說:“我說,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也不會輕易害了她,所以你可以閉嘴别再說了嗎?
”
事實上,祁骁真的誤會祁仲了。
皇後進宮數載,隻主動聯系過他兩次。
第一次,是得知皇上要對流落在外的祁骁下手,暗中給祁仲報信讓祁仲幫忙讓祁骁順利回京。
第二次,還是為了祁骁之事。
如果不是知道皇後對祁骁隻是姐弟之情,祁仲簡直要忍不住懷疑,祁骁是不是與皇後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兒了。
祁仲沒能很好地掩飾自己的情緒。
祁骁看出他在想什麼,立即就說:“我是有妻室的人,你可别想有的沒地來毀我清白。
”
祁仲……
他十分艱難地壓制住了想再與祁骁打一架的念頭,無力地說:“反正她告訴我,皇上打算在萬壽節後派你出征,你回去提前做準備吧。
”
祁骁不太确定,說:“去哪兒可有說了?
”
祁仲的臉一下子就冷了下來,說:“北漠。
”
祁骁表情空白,像是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北漠地處大褚以南,兩朝中間還隔着一個南疆。
而北漠無論是建朝曆史還是兵馬面積,都不在大褚之下。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評判,都絕對算得上是當世兵強馬壯的王朝之一。
多年來大褚與北漠雖然暗中有摩擦,可表面上一直維持着相對的和諧。
因為誰也沒有把握能一舉将對方吃到肚子裡,誰也不想輕易起戰火紛争。
之前祁骁就讓人暗中給祁琮通過消息,南疆異動明顯,似有侵犯大褚之意,好讓祁琮提前做準備。
結果祁琮不去防範這異動的南疆,還想越過夾在中間的南疆去打北漠……
祁骁沉默半晌,一言難盡地說:“他被刺客刺的是肩膀不是腦子吧?
”
這人終于喪心病狂了?
祁仲顯然也很認同祁骁的說法。
他說:“咱們的皇上胸中有雄偉大志,其中錦繡自然是咱們這種草包難以明白的。
”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贊揚祁琮的本事。
可聽起來諷刺得實在厲害。
祁仲想想龍椅上的那個智障一臉掩飾不住的暴躁。
他用力揉了一把臉,悶悶地說:“這打算皇上捂得嚴實得很,知情的人絕不會超過三人。
”
“嘉甯廢了不小的功夫才探聽到這個消息,我随後又暗中查了一下,應該是真的無誤。
”
“反正到時候聖旨一下,你不想當亂臣賊子就得拍馬上陣,去留都由不得你,不想到時候太被動,你最好是提前做好準備。
”
“你若出征,我會想法子将糧草一事捏在我手裡,這樣也算是為你免了後顧之憂,至于别的,我就幫不了你了。
”
祁仲能說出這話,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祁骁了然地嗯了一聲,勾唇不明顯地說了聲謝。
祁仲懶得理會他,自顧自地靠着車壁閉上了眼睛。
“還有,你放在莊子裡那個側太妃,還是早些處置了的好。
”
“那不是個安分的,宮中太後最近也在想法子要将人從莊子上接出來,你若是不想自己出了門媳婦兒在家被人欺負,就趕緊把煩人的尾巴掃利索。
”
祁骁彎着唇角幽幽一笑,說:“你倒是提醒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