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骞承急不可待地吐槽完了,頗為唏噓地說:“先皇也是個人中枭雄,也不知道皇陵裡的先皇得知後,是否會氣得掀翻了棺材闆。
”
柏骞承話音落下,一旁的祁仲就涼絲絲地說:“你是想打架嗎?
”
先皇再不濟,那也是祁仲的尊重的親爹。
柏骞承當着祁仲的面這麼說,可以說是非常欠揍了。
對上祁仲不善的目光,柏骞承不自覺地打了個激靈。
他似乎是想補救一下,極為無力地說:“當然,恭王跟那個智障還是不一樣的,歹竹出好筍,恭王還是可以驕傲一下的。
”
這話說出口,祁仲頓時就更想抽他了。
眼看着這兩人就要打起來了,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祁骁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兩聲,及時從祁仲的手中救下了柏骞承的狗命。
柏骞承心虛地撇撇嘴不吭聲了。
祁仲重重地哼了一聲,說:“祁琮自取滅亡怪不了誰,隻能說是他活該。
”
柏骞承一臉悻悻地點頭。
“是是是,腦子有毛病跟家族遺傳沒關系,恭王您是清白的。
”
祁仲瞪圓了眼睛。
“你是不是想找打!
”
柏骞承百口莫辯。
“不是,我怎麼說你都不滿意,你……”
“好了,有完沒完?
”
祁骁出聲打斷了他倆的争執,輕飄飄地說:“你倆跑來,就是為了演雙簧的?
”
祁仲和柏骞承互相不爽地瞪了對方一眼,紛紛不說話了。
他倆不吭聲了,祁骁卻是來了閑聊的興緻。
他好奇地說:“葉相給祁琮推薦的道士到底是何方人許,竟能引得他如此倚重深信?
”
說起這個,祁仲飄忽不定的小眼神就落在了鐘璃的身上。
他意味深長地說:“這事兒我不清楚,你要想知道原委,不如問問王妃。
”
祁骁有些意外了。
“問阿璃?
”
他扭頭看着鐘璃,鐘璃輕輕一笑,說:“這人的來曆,我還真知道幾分。
”
準确地說,這個道士就是鐘璃早些時候安插在葉相身旁的一枚棋子。
隻是當初安插這人的時候,鐘璃大概也沒想到效果會這麼好。
她原本隻想着讓道士弄點兒能要命的朱砂水銀給葉相吃了,好幫助葉相脫離苦海早登極樂。
沒成想,鐘璃的這份心意葉相自己沒用上,悉數都轉給了祁琮。
鐘璃慢條斯理地說:“那道士出身草莽,混迹江湖大半輩子,一開始就是個神棍,機緣巧合之下我救了他的家人,這人就說要給我賣命,我一開始也沒想到怎麼安排這人好,後來得知葉相頗為信道教,索性就想法子将人塞了過去。
”
隻是鐘璃為人謹慎,并不是很相信那個道士。
故而在做這些事兒的時候,都不曾留下半點可讓人懷疑的痕迹。
與那個道士之間素來也是單向聯系。
她要是不主動聯絡,那個道士根本就找不到她的任何蹤影,也難以證實,自己是鐘璃安插過去的人。
時間長了,鐘璃慢慢地就忘了自己還曾經留了這麼一手。
以至于冷不丁聽起祁琮身邊多了個道士的時候,鐘璃自己都沒回過神來。
這是無巧不成書的巧合,并無半點刻意。
可就是這個巧合,在此時此刻,卻成為了祁琮不折不扣的催命符。
稍微懂些藥理的人都知道,道教之人所煉的丹,其中多以有毒的朱砂和水銀居多。
還額外添補了不少名貴的藥材。
朱砂和水銀本就是有毒的,多了會緻命。
别的藥材雖單用無毒,可長期大量與有毒的東西混服,長此以往也絕對是要命的。
一開始服用丹藥時,服用的人定然會覺得精神百倍神清氣爽,那就是丹藥中的補品在起的功效。
可服用的時間一旦長久,對人體的危害就會慢慢地顯現出來。
虛不受補,掏空了底子,外表看起來再好,那也是水上倒影當不得真的。
多吃上一段時日的丹藥,隻怕不用等南疆大軍殺進宿城,一場意外的風寒就能要了祁琮的性命。
想到了這一點,衆人的神色都有些唏噓。
一代帝皇死于丹藥。
這樣的話說出去,還真是讓人覺得滑稽。
鐘璃等人已經猜到了祁琮的結局,祁琮本人卻并未察覺危險的來臨。
他甚至還為自己的高明不住地沾沾自喜。
自從他開始寵信那個道士,每日定時服用道士提供的丹藥後,祁琮不僅覺得自己的身子好了許多,就連宿城的戰事都像道士之前所說的那樣,好轉了不少。
原本進攻勢頭勇猛的南疆大軍不知中了什麼邪,停下了進攻的計劃,甚至還有往後撤退的迹象。
前方的戰報接連傳來,與前些時日的次次慘敗相比,簡直就是讓人歡喜得難以自勝。
祁琮越發深信道士說的話,認為自己隻要一心向道,專用服用丹藥,宿城的戰事就可不戰而解,自己的皇位也能安安穩穩地享受到天荒地老。
在這種情緒的促使下,祁琮開始加大服用丹藥的劑量,甚至不惜無視大臣們的反對,執意要加封提供丹藥的道士為國師。
大褚從未有過國師之職。
祁琮此舉,絕對是開天辟地以來的第一遭。
加封國師的聖旨一出,頓時就再度引起了軒然大波。
可沉迷于吃仙丹的祁琮半點也不在乎這些人的反對。
他是皇上,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别人憑什麼對自己指指點點?
為了壓制朝中不滿之人的意見,祁琮甚至還無故殺了幾個進言的禦史,用鮮血染紅了金銮殿的台階。
而這事兒傳到鐘璃等人耳中的時候,已經是鐘璃他們準備啟程回京的時候了。
祁仲雖覺得祁琮的腦子做出什麼事兒都不足為奇,可聽說這事兒難免還是有些詫異。
言官上谏不算罪,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從未有人敢違反。
祁琮之前也是有腦子的,如今是徹底瘋了不成?
面對祁仲的不解,鐘璃倒是顯得極為淡定。
她說:“朱砂水銀等物本就腐蝕人心智的作用,時間長了,輕則影響性情,重則要命斷氣,皇上本就不是什麼好性子的人,如今隻是被這些東西無形中将那股子狠辣放大罷了,沒什麼好覺得奇怪的。
”
祁仲了然地哦了一聲,然後又是滿臉不加掩飾的嫌棄。
“死就死了,還死得如此不體面,他這個皇帝當的,也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
說着,祁仲就更嫌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