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流嫌棄地對着緊閉的房門翻了一個白眼,笑着對大寶二寶招手。
“寶寶來舅舅這兒。
”
大寶二寶互相看了一眼,嘟着嘴走了過去。
鐘離流看似單薄,彎腰一手一個毫不費力地把兩個孩子抱了起來。
他貼在大寶二寶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原本不滿的兩個孩子面露期待,躍躍欲試地抓住了鐘離流的衣領。
“舅舅說的是真的?
”
鐘離流挑眉笑了。
“當然,舅舅從不騙小孩兒。
”
三言兩語把鬧性子的孩子哄好了,鐘離流意味深長地看了身後的房門一眼,抱着兩個孩子朝着自己落腳的客院走了過去。
紫紗紫衣對視一眼,好笑又感激地對着鐘離流的背影行禮。
“多謝舅爺。
”
若是沒鐘離流攔着,這兩個難纏的小公子不知還要折騰到什麼時候呢。
鐘離流哼了一聲,淡淡地說:“等你們王爺出來了,讓他前來找我,就說我有事兒跟他說。
”
紫紗紫衣恭敬應下,直到鐘離流的身影看不見了才緩緩起身。
然後,繼續盡忠職守地繼續在門口守着。
鐘璃進屋的時候是正午。
祁骁神清氣爽地從屋子裡出來的時候,天上的太陽卻已經隻剩下了一個看不清的小尾巴。
紫紗将鐘離流走之前留下的話轉告給祁骁。
祁骁聽了,眸光不動聲色地閃了一下。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擺,聽不出情緒地說:“走吧,前邊帶路。
”
祁骁到鐘離流的院子的時候,鐘離流坐在院子裡的一塊石頭上,似乎正在雕什麼東西。
祁骁走近他也沒擡頭,自顧自地繼續做自己的事兒。
祁骁看了一眼沒出聲,就近找了塊相對平整的石頭席地而坐,似乎并不覺得堂堂鎮南王就這麼坐在地上有什麼不妥。
鐘離流手中動作稍微頓了頓,卻還是沒說話。
等鐘離流手中的活兒停下來的時候,祁骁抽空看了一眼。
看樣子,雕的似乎是塊玉佩。
鐘離流随意将身上的玉屑吹走,開門見山地說:“在璃兒很小的時候,我就想過她未來的丈夫應是什麼樣子。
”
他停頓了一下,似嘲似諷地說:“不管從哪方面看,你都不符合我對她未來丈夫的要求。
”
祁骁抿了抿唇,輕描淡寫地說:“可阿璃如今的丈夫是我。
”
換句話說,你想再多已經沒任何用了。
鐘離流自嘲似的呵了一聲,說:“是啊,她若是願意離開這裡,那我之前的設想也許還有幾分用處,可她不願,我自然不能逼她做什麼。
”
感情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鐘離流再心疼鐘璃,惱怒祁骁,也不能真逼着人家妻離子散。
祁骁聞言心中墜着許久的一塊石頭終于轟然落下。
他難得對鐘離流沒了敵意,站起來對着鐘離流拱手道:“多謝大哥成全。
”
鐘璃對鐘離流的重視,以及鐘離流對自己的不滿一直讓祁骁心中不安。
如今得了這句話,祁骁總算是放心了不少。
鐘離流幽幽地歎了口氣,輕聲說:“這是璃兒自己的選擇,我做不了什麼幹涉,我也不會幹涉,可我還是想告訴你一句話。
”
祁骁笑了。
“大哥請說。
”
鐘離流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一字一頓。
“璃兒自小被嬌養長大,是我捧着護着的妹妹,也是星樞閣除我之外唯一的主子,來日你若是敢負她一分,傷她一寸,我必千百倍還于你身。
”
“這話我今日敢說,來日隻要我還活着,我也敢說,你若是不信,大可……”
“我信。
”
祁骁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說:“大哥說的,我自然是信的,隻是在我看來,大哥的擔心多餘了。
”
鐘離流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顯然是不信他的話。
祁骁也不在意,隻是眼裡的笑意無聲深了幾分。
他輕輕地說:“我連手中兵權都能悉數交給阿璃,這條命自然也是阿璃的,她若歡喜,我自盡全力護她一生,她若不喜,這條命她想拿去,我也絕不反抗。
”
“鎮南王府中一切以王妃為大,保她尊榮一世,這是我活着所為,也是鎮南王府傾力所求。
”
這樣的話,換做旁人說鐘離流是不會信的。
可祁骁說的,正正就是他做的。
鐘璃手中兵權不假。
祁骁為了救她縱身躍崖也不假。
想到自己之前出去打聽到的事兒,鐘離流眼底的怒意也不由得散了幾分。
在事實面前,鐘離流心中縱然對祁骁有再多不滿,也不由得啞口無聲。
他頗為糟心地看了祁骁一眼,咬牙道:“你說的話,自己最好時刻記住,否則我絕不會輕饒了你!
”
祁骁笑着應是,眉眼間沒了身為鎮南王的桀骜,滿是對兄長的孺慕之意。
看起來,似乎真的把鐘離流當作了自己的兄長一般。
鐘離流看着他就覺得堵心,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才說:“話先别說得那麼滿,失蹤了大半年這府中不知多了多少不省心的玩意兒,你先想法子把她耳邊清掃幹淨再說。
”
說完,鐘離流随手扔了一張信封到祁骁手中。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一時心軟必定造就大禍,有些時候,還是趕盡殺絕為妙。
”
祁骁不知之前發生之事,聽了這話無聲皺眉,打開手中信封飛快看了幾眼。
鐘離流看他臉色不對,冷笑了一聲才說:“我知曉你和璃兒對此人手軟的原因是什麼,可你們心軟了,别人似乎并不感激,既然如此,不如早早地将這後患除了,省得無事就出來糟心,你說呢?
”
祁骁緩緩将手中信紙收好,輕聲說:“大哥說的是,是我一時迷障了。
”
這信紙裡寫的是一串密密麻麻的人名。
無一例外,都是早些年進了鎮南王府的人。
甚至有在鎮南王府效力十年之久的老仆。
這些人看似為鎮南王府效力,實際上卻都聽命于另外一個人。
而這些人隐藏得很深,從未露出馬腳。
就算是鐘璃之前幾次三番的徹查,也并未查出痕迹。
祁骁眼中多了一絲深意,鐘離流卻說:“鎮南王府的人的确是有本事,可再有本事,也不見得能強悍得過手中要命的尖刀。
”
不肯開口的人,到了殺人如麻的星樞閣手中,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腦袋,把自己知道的說個一清二楚。
那人此時手中權柄漸弱,鐘離流不過是起了心思,設計抓了她的心腹之人就問出了這些東西。
而這些,看似不起眼。
實際上卻是能索人性命的利器。
祁骁無聲攥緊手中信紙,眼底驟然閃過一絲冷意。
姑母,我寸寸相讓,隻為保全你最後的尊嚴。
可你為何,步步緊逼,非要走到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