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鐘璃身後的徐嬷嬷聽了,想也不想地說:“既是塞巴可汗來了,讓人小心引薦着去落腳住下就是,來跟王妃說這多餘的做甚?
難不成,區區塞巴小國,還想要王妃屈尊親去迎接嗎?
”
徐嬷嬷話中帶着不善。
紫紗為難地苦笑了一下。
她低着頭說:“塞巴來使已經引去使館落腳了,隻是塞巴可汗說,想求見王妃一面,故而奴婢不得不來報。
”
鐘璃可以不親自去迎接。
可當别人主動提出想見一面的時候,鐘璃就需要給出适當的回應了。
不管是見與不見,總該是要有一句話的。
塞巴算不上是個多能引人重視的王國。
按規矩來說,這樣的邊塞小國來使,是不必鐘璃親自出面迎接的。
可這位塞巴可汗與祁骁有過那麼一段引人遐想的過往,這就讓鐘璃有些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了。
畢竟敢于搶男人的女子并非是時時可見的。
再加上這人主動提出想與自己相見,鐘璃一時來了興趣,決定要親自去見見這位傳奇的可汗。
聽說鐘璃要去塞巴使臣所在的使館,紫紗等人均是一臉無奈。
不過她們還是盡可能地揣摩上意,将早早就準備好的衣裳配飾拿了出來供鐘璃挑選。
似乎是怕鐘璃對眼前的東西不滿意,紫紗還說:“若是王妃不喜歡這個,後邊還有别的,奴婢這就去拿來給您瞧瞧。
”
鐘璃看着眼前的華服,哭笑不得地摁住了自己的眉心。
“這麼一打扮,怎麼感覺我像是去踢場子的?
”
哪兒有主人家第一次見面就這麼隆重的。
這不是上趕着去給人下馬威是什麼?
紫紗等人聽不懂踢場子是什麼意思,沒領會到鐘璃的無奈,不解道:“王妃可是覺得這個不好?
”
鐘璃認真地搖頭。
“的确是不太合适。
”
紫紗剛想将另外的一套拿上來,鐘璃卻擺擺手說:“不必如此隆重,我隻是前去看看罷了,随意穿一身即可。
”
至于那些華服,還是等到正式場合的時候再穿吧。
鐘璃實在不想自己閑着有事兒沒事兒就頂着滿頭珠翠四處亂晃,不說别人了,就是她自己也覺得受不了。
紫紗等人雖然不理解鐘璃的真正含義,可還是按鐘璃的意思給她找來了合适的衣裳。
乳白色的絲綢緞子自然向下流淌垂墜,質感極好。
通身無複雜的花紋繁式,隻簡單地在裙擺的位置用金銀摻雜着交股的絲線繡成了合歡花的模樣,在搖曳的裙擺上靜靜延展綻放。
腰上再搭上一條中間點綴着青玉的綢緞腰帶,簡單又不失大氣,看着就讓人移不開眼。
至于頭飾,鐘璃隻選擇了一支青玉制成的流蘇步搖。
墨黑的長發盤成了一個簡潔大氣的搖蘇髻,步搖在上方微微搖晃,清爽之餘,還讓人覺得帶着一股說不出的莫名威儀,大方得體。
鐘璃上下打量了一下,覺得這樣打扮很是合宜。
徐嬷嬷卻覺得,這身打扮素了一些。
徐嬷嬷擰着眉毛想了想,去找了兩個青玉的镯子戴在了鐘璃的手腕上,語重心長地說:“王妃此去,可千萬别聽了旁人的構陷之言,誤會王爺才好。
”
鐘璃聽完愣了愣,随即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樂不可支地說:“我真不是去找麻煩的。
”
她真的隻是單純的好奇而已。
鐘璃說的是實話,徐嬷嬷等人卻覺得她是在掩飾真實的情緒。
徐嬷嬷一臉憂愁地不住跟鐘璃叮囑着一定要冷靜,切勿誤會什麼。
鐘璃忍着笑聽着,最後在徐嬷嬷難掩憂愁的目光中帶着人出了王府大門。
鐘璃雖定居京城,可不是忙着這個,就是忙活那個。
能出來閑逛的時候并不多。
鎮南王府距離塞巴使館相距不遠,馬車在熙熙攘攘的街頭行駛多有阻礙,鐘璃想了想,索性下了馬車,帶着人慢悠悠地朝着使館走去。
臨近大長公主壽誕,京城的大街小巷都熱鬧非凡。
一路走來,鐘璃看着眼前的人間煙火,聽着耳邊的歡聲笑語,眼中不禁帶上了些許溫和。
不管怎麼說,隻要上位者的決策并未影響到下層百姓的生活,那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鐘璃一路看過去心情愉悅,靠近塞巴使館的時候,卻被眼前的一幕嚴重影響了心情。
她尚未在使館面前站穩,從大門裡就飛出來了一個人影。
那人影明顯是被人踹出來的,還踹得不輕,在地上連着滾了幾圈才堪堪穩住,哼哼了半天都沒能爬起來。
鐘璃見狀無聲皺眉,門内卻旋風似的竄出了一道紅色的身影,沖着那個趴在地上的人又是狠狠的一鞭甩了過去。
鐘璃眉心擰得更緊,話尚未出口,手就動了一下。
那個拿着鞭子的女子隻覺得手腕上微微刺痛,緊接着手就不由自主地松了一下,手中的長鞭也因此失了準頭,沒能落在那人影身上,反而是重重地砸到了一旁的地上。
險些被一鞭抽中的人見了,滿臉驚惶手腳并用地往旁躲了一步,難掩驚恐地看着眼前手持長鞭的女子。
紅衣女子似乎是不滿有人阻攔,略顯英氣的丹鳳眼向上橫挑,居高臨下地看着鐘璃。
“是你攔着本王教訓奴才?
”
身為女子,卻自稱本王。
眼前之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鐘璃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攔住了想出聲的紫荊,淡淡地說:“正是。
”
“不知這位是犯了何種錯處,以至于可汗在此都忍不住動了手?
”
見鐘璃一言就道出了自己的身份,赤珠不禁微微一怔。
她面露狐疑地打量着鐘璃,視線在觸及鐘璃腰上的鎮南王府腰牌的時候,瞳孔無聲地微微一縮。
她沒回答鐘璃的話,反而是似笑非笑地說:“鎮南王府的人?
”
鐘璃含笑點頭。
赤珠又說:“鎮南王妃?
”
雖是說的疑問句,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顯然已經是确定了鐘璃的身份。
鐘璃并不否認,隻是說:“按理說可汗教訓底下人,外人不該擅自插手,可這裡到底是大褚的地界,可汗心中再怒,也該稍微顧及幾分主人家的顔面才是。
”
常言還說,在别人家的地界上不打孩子。
赤珠在大褚使館中如此肆無忌憚地就抽打下人,又何嘗不是冒犯了主人家的忌諱?
鐘璃這話合情合理,可赤珠看起來卻不想領情。
她冷笑着動了動手腕,語帶挑釁。
“本王聽聞,鎮南王妃文能治國武能安邦,是個世間少有的奇女子,本王心中實在是傾慕得很,今日難得一見,想向王妃讨教幾招,不知王妃可否應允?
”
若說之前赤珠的行為是不尊重主人家。
那麼此時這話,就相當于是在明目張膽地挑釁了。
站在鐘璃身後的紫荊有些忍無可忍道:“放肆!
王妃面前,豈能容你撒野?
!
”
赤珠沒理會紫荊的斥責,目光始終穩穩地落在鐘璃的身上。
她冷哼了一聲,手中長鞭甩出了破空之響,凜凜生威。
“還是說,鎮南王妃威懾天下的名聲皆是虛名,不敢應下本王的挑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