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璃是否失禮,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耶律浧再說什麼,都是得寸進尺,給臉不要臉。
旁都是别國的皇親國戚。
代表着一個國家最高的八卦組織。
今日在這裡丢了半點醜,就等同于是将臉扯下來扔到了各國權貴的腳下踩。
耶律浧戰敗一事丢的人已經夠大了。
再在此處出醜,隻怕回去後唯一的結局就是被關在宮中一步不得出。
省得出來丢人現眼。
形勢逼人強。
饒是心中再大的火,耶律浧也不得不捏着鼻子,逼着自己将這口氣咽下去。
見他不言。
鐘璃幽幽一笑。
轉眼間面上浮現出得體的笑容,對着衆人做出了請的姿勢。
“幾位遠道而來,共賀鎮南王府之喜,于鎮南王府而言就是難得的客人,府中早已為各位安排好了住處,不如請先進府稍作修整?
”
安溪和拓野對視一眼,眼中皆是不可說的悍然。
都說鎮南王妃文武雙全,是世間難得的奇女子。
可傳聞從未提過,這鎮南王妃的口才也是如此了得。
這不,耶律浧都快被氣吐血了。
不過在場的人看似和諧,實則心裡都巴不得看對方的笑話。
别人出醜越多,場面也就越熱鬧。
故而雖是察覺到了空氣中彌漫的窒息尴尬,卻無人對此提出異議。
衆人各懷心思邁步而入。
祁骁從耶律浧的身邊走過,用低得不能再低地說:“記住管好你自己的眼睛,要是再敢往本王愛妃的身上多看一眼,休怪本王對你不客氣!
”
耶律浧不以為意地說:“鎮南王想對本王如何?
”
祁骁微微勾唇,聲音輕得幾乎聽不清。
“剜了你的眼珠子,喂狗。
”
耶律浧瞬間變色。
祁骁卻快步追上了鐘璃。
鐘璃嗔怪似的看了他一眼,無奈道:“去找蕭鼎王放狠話了?
”
進門時刻意落後了一步。
再一看蕭鼎王如今仿佛吃了屎一樣的表情。
鐘璃有理由懷疑,祁骁剛剛一句好的都沒說。
祁骁一臉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表情,忿忿道:“阿璃不該攔着我的。
”
鐘璃好笑。
“不攔着你,讓你跟蕭鼎王在門口打架?
”
祁骁不滿。
“打架我也能赢。
”
像是怕鐘璃不信似的,他認真道:“我能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
鐘璃瞬間頭大。
“然後咱們再領兵帶人的,去跟蕭鼎王他爹打仗?
說出去就是因為蕭鼎王被你打掉了牙?
你也不怕被人笑話。
”
祁骁自己也知道這時候不适合生亂。
可心裡就是氣不過。
聽鐘璃這麼說,第一反應就是:“他敢!
”
“他要是……”
“好了。
”
鐘璃哭笑不得地在祁骁的手上捏了一下,警告道:“特殊時候,不許惹事。
”
“不然不等你打别人的牙,我先把你的牙掰了。
”
祁骁委委屈屈地尾在鐘璃的身邊嘀嘀咕咕。
鐘璃實在是分不出心神搭理他,隻能是有一句沒一句地應付着。
祁骁被冷落了實在氣不過,趁鐘璃不注意,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鐘璃将各國來使分别安排在早已安排好的院子裡。
等将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好,這才發現,祁骁已經不知到哪兒去了。
她擔心祁骁去找耶律浧的麻煩,趕緊叫來了紫荊詢問。
紫荊出去了一趟,回來時為難道:“回王妃的話,王爺在廚房呢。
”
鐘璃奇怪。
“好好的,去廚房幹什麼?
”
紫荊一言難盡地停頓了一下,低聲道:“王爺去給蕭鼎王安排膳食。
”
鐘璃不知想到了什麼,表情瞬間變得很是複雜。
她喃喃道:“我曾聽聞說,蕭鼎王雖出身漠北,可吃不慣牛羊牲畜的肉,多是吃素。
”
紫荊皺着臉點頭,悶聲道:“奴婢聽說的也是如此。
”
鐘璃是主人家,收到了來賓的拜帖後,為讓來客賓至如歸,來客的口食忌諱,她都是提前弄清楚了的。
因蕭鼎王不喜肉食,她還特意吩咐廚房做了素菜。
祁骁特特去了廚房,隻怕是……
鐘璃摁了摁隐隐作痛的眉心,好笑道:“他去安排菜譜了?
”
紫荊也忍不住笑了。
“王爺說,諸國使臣遠道而來,想必都辛苦了,多備些肉菜,也算是體貼,想來諸國使臣也會滿意的。
”
使臣滿意不滿意不好說。
可祁骁絕對是滿意的。
鐘璃擡手想說什麼。
可話到了嘴邊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耶律浧的确惡心人。
不能明面作怪。
暗中捉弄一下,以回敬今日門口之言,也算是禮尚往來。
不算過火。
晚間夜宴,耶律浧看着桌上滿滿當當的一桌子葷菜,差點沒忍住火氣直接掀桌。
似是察覺到他的怒氣,祁骁心情不錯地說:“來賓倉促,準備不及,略有怠慢,還望諸位海涵。
”
他說完像是突然看到耶律浧的黑臉似的,好奇道:“本王命人精心準備的這一桌膳食,都是中原特色,蕭鼎王看着可還受用?
”
不吃肉的蕭鼎王很難受。
但是在場的隻有他不吃葷食。
若因此事起争,真會顯得他斤斤計較,失了風度。
所以哪怕明知這是祁骁的為難。
他也隻能黑着臉說:“鎮南王有心了。
”
祁骁滿意笑笑不言。
知曉内情的安溪同情地看了一眼耶律浧桌上的一桌菜色,心有戚戚地往嘴裡夾了塊肉。
來一趟是對的。
不來的話,怎知鎮南王竟有如此狹促的時候?
鎮南王府朋客滿座的時候,民間也自發地組織起了一場為期三日的盛大的燈會,為鎮南王府的兩個小公子慶賀滿月。
百姓不在乎是誰在皇位上坐着。
也不在乎,到底是誰在執掌兵權。
他們在意的,隻是自己的日子是否過得安穩。
鎮南王妃守住了這份安穩,鎮南王妃就是百姓的恩人。
故而得知鎮南王妃喜獲雙生子時,京城的百姓樂乎得像是自己得了孩子似的,攔不住地往鎮南王府門前送雞蛋吃食和補品。
如今的這場盛大燈會,更是直接寫着鐘璃的名字辦的。
燈會聚集的街市口上龍飛鳳舞地寫着一條橫幅,上書四個大字。
祁久璃安。
燈會前所未有的盛大,盛名甚至已經傳到了前來道賀的使臣耳中。
滿月禮之前,不少使臣都紛紛提出想去燈會上逛逛,也算是領略一番大褚的風土人情。
原本人滿為患的鎮南王府入夜後瞬間就冷清了不少。
祁骁換了身輕便的衣裳,也眼巴巴地跑去找了鐘璃。
鐘璃得知他是想去燈會看看,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眼中滿是打趣。
祁骁深知自己的小伎倆瞞不住鐘璃,生怕她糾結這事兒,趕緊說:“我聽說燈會辦得極為盛大,場面熱鬧得很。
”
“阿璃自來京城後,也尚未有機會好好逛逛,今日我借花獻佛,邀阿璃與我一同前往可好?
”
鐘璃來京城後,各種是非不斷。
的确是沒好好地在京城逛過。
聽見祁骁這話,她也忍不住有些意動。
祁骁看她心動了,更加賣力地遊說。
鐘璃被他說得沒辦法,隻能哭笑不得地換了與他同色的月白紗裙,被祁骁牽着手出了門。
說了是出來逛逛的,自然是輕車簡行。
祁骁和鐘璃沒帶多少随從,兩人如同尋常夫妻一般手牽着手地在人流中緩緩前行。
隻是無論是祁骁還是鐘璃,落在人群中都是令人側目的耀眼存在。
他倆一路經過之處,有認出來他們身份的紛紛笑着問好。
不認識的,也忍不住側目回看。
神仙眷侶,莫不如是。
燈會照耀不到的陰暗處,有一雙發亮的眼睛也正盯着鐘璃的方向不錯眼。
一個已經看不出人形的青年男子激動地攥緊了掌心,無聲喃語。
“鐘璃……”
“竟然真的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