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王府的辦事效率一向都是很高的。
在祁骁和鐘璃的親自監管下,關于赈災的糧食很快就如數發了下去。
受災地區的百姓尚未被斷糧和餓死的恐慌所籠罩,救命的糧食就已經如數分發到了各家各戶的手中。
除了能吃飽的糧食,當地的駐守軍隊還按鐘璃的指示,主動前去受災的百姓家中幫忙搶收還能挽救的糧食,修繕受到雪災影響的房屋。
将災情帶來的不良影響,盡可能地降到了最低。
而隸屬于祁琮管轄範圍的地區,則是選擇性地被人忽視了。
相關的糧食是同一批撥下到位的,可這些糧食卻被當地的駐軍緊緊地把持在手中,除了應當分發的,其餘一粒糧食也不肯向外拿出。
相隔不遠的官民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不遠處的百姓官兵吃飽了肚子,住上了保暖的房子,自己手中卻是一粒糧食也無,隻能眼巴巴地餓着肚子,繼續火燒屁股似的一封接着一封的求助信往宿城快馬加鞭地送。
然而這些求助的信送出去,最後卻一封也沒得到回應。
宿城方向像是與受災地區失聯了似的,全無反響。
大雪持久不停,受災百姓的數量也在與日俱增。
本是一起受的災,自己在餓肚子,性命朝不保夕。
不遠處歸屬于鎮南王府地界的人卻能吃飽穿暖,安心地等待着天災過去。
這樣鮮明的對比,在同樣的受災百姓心中激起了強烈的不滿。
原本還算是支持祁琮皇權地位的人們心中心念開始動搖,民間對祁琮的不滿怨念,也開始朝着一個不可控制的方向發酵。
魯王也是個機靈人。
他的想法跟鐘璃和祁骁的一樣,想抓住這樣的機會大肆收攏民心。
可收攏民心的機會鐘璃和祁骁看中了,又怎會讓他得逞?
在魯王宣布要開倉放糧,代祁琮行使職責,救濟災民的時候,鐘璃和祁骁沉默着。
可當魯王真的咬牙将糧食拿出來了,鐘璃和祁骁動手了。
魯王運輸糧草的路線已經足夠隐蔽。
但是鐘璃手中掌握着蜀香閣這樣逆天的存在,摸清個運輸路線又怎會是難題?
鐘璃早早地摸清楚了相關的運輸路線,順帶着還安排了不少人前去設伏準備截胡。
這樣的熱鬧恭王當然不會錯過。
他親自命鷹衛撥出了部分人馬,跟随鎮南王府的人一起行動。
魯王辛辛苦苦湊出來收買人心的糧食,剛出了魯王的封地過了津南,就在一處大山中神秘失蹤了。
不光是糧食失蹤了。
就連負責押送糧食的人也一起沒了蹤影。
茫茫大山中,積雪封路,常人寸步難行。
可那麼多能救命的糧食,那麼多手持武器的士兵,就是這麼憑空消失沒了!
魯王震怒,一邊下令讓人徹查此事,一直無所作為的祁琮卻卡在這個節骨眼上出聲了。
他直接發了公告天下的聖旨,大緻意思就是一個,質問魯王說好的赈災糧食現下在何處?
災民們都等着呢。
魯王忍着心疼出了糧食,糧食卻沒了蹤影。
此時還要面對來自祁琮的冷嘲熱諷和百姓質疑,憋屈到了極緻,卻又無從發洩自己的滿腔怒火。
隻能是隔着千萬裡與祁琮打起了口水仗。
你一紙讨伐聖旨,我一封聲讨诏書的來回互相攻擊,雙方逐漸失去了關注的重點,魯王也在這種情形下,被怒氣催使着宣布自立為皇了。
魯王宣布與大褚徹底決裂,脫離大褚版圖,以津南為界,畫地自治。
自此,立下名為南褚的一方政權。
而對此,祁琮的反應卻是格外的魔幻。
他不赈災,不救濟,反而是大張旗鼓地将太祖遺旨和傳國禦玺的存在公布了出來,力圖靠着這個來證明,自己才是貨真價實的大褚帝皇,其餘的人皆是亂臣賊子,必然會受到來自上頭的懲罰。
祁琮的行為如此迷惑,與夜林的不懈努力脫不開幹系。
夜林在已經神志不清的祁琮耳邊不斷地進獻讒言,努力地将祁琮一點一點推下深淵的同時,沉默已久的鎮南王府終于行動了。
按鐘璃和祁骁的意思,那就是赈災一事不可張揚,務必悶聲做大事兒,在無人察覺的時候就将此事辦妥。
底下人領會上意,辦起事兒來格外利索。
赈災的糧食本就是備好的。
再加上從魯王手中搶來的救濟,鎮國軍手中的存糧可謂是充足得很。
領頭的官員也深谙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恩情不忘的道理,一直冷眼旁觀着,直到受災的人實在是撐不住了,真正憂心百姓的官員冒着被祁琮追殺的危險,拉下臉前來找自己求援的時候,才顯得不那麼情願地答應了借糧一事。
借糧一事商議定了,早就準備好的糧食就開始有條不紊地分發下去了。
除了糧食,還有驅寒必備的棉衣被褥,以及足夠數量的保暖木炭。
這些東西在往年間不見得是多稀罕的東西。
可在這個驟然受災的年月,就顯得彌足珍貴了。
受災地區的官員紅着眼眶将東西借了回去,仔細核對了數量,一一按家戶人數發了下去。
本以為必死無疑的百姓收到了意料之外的物資,都紛紛忍不住前去打聽這東西是從哪兒來的。
畢竟聲稱要赈災,至今沒見着半粒糧食的魯王,以及從頭到尾一句不提災情一事的皇上,看起來都不是那麼靠譜的人。
前去與鎮國軍商議借糧的官員是擔了大責任的。
一旦此事被祁琮發現,那可不是殺一人的罪過。
擔了這麼大的幹系,官員本人心中對祁琮也是怨念不淺的。
故而在有人問起時,他沉默良久,最終還是沒忍住擡手指了指鎮國軍駐守的方向。
這麼一指,就算是為剩下的還沒找到活路的人指明了方向。
原本心中還存着遲疑的官員,回去後關上門沉默良久,最終大多都做出了與之前那位官員相同的選擇。
向鎮南王府求援。
皇上在宿城自享皇權至尊的極樂,無暇顧及他們這些常人生死。
可他們身為父母官,就不可能真的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轄區百姓平白受災去死。
至于向鎮南王府求援後,皇上會是何種反應,那就不是他們此時能顧得上的問題了。
大不了就是公然站隊鎮南王府,叛出大褚呗。
皇上都不要他們這些臣民了,他們還不顧生死地念着皇上又有何用?
再說了,大褚如今的反賊已經夠多了,并不缺他們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