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深知錦妃之事隻怕難以善了,忍不住狠狠地剜了鐘璃一眼。
然後才冷冷地說:“皇後既無事了,那前邊的宴席就由你來主持吧。
”
“哀家年紀大了,禁不住折騰,要回宮休息。
”
皇後對此并無異議,恭敬地說:“兒臣遵命,恭送太後回宮。
”
皇後這話一出,門外不知裡邊是何種情形的太監立馬就高聲喊道:“太後起駕!
”
“恭送太後回宮!
’
太監的喊聲落下,殿中跪着的衆人立馬齊齊地說:”恭送太後。
“
太後保養得當的臉上閃過一絲猙獰,重重地哼了一聲甩袖子就走。
旁人低着頭看不真切。
可站着的鐘璃卻是将太後的表情看了個一清二楚。
太後分明還有話要說,可卻被皇後一句打斷了話頭,最後什麼都沒說就隻能這麼走了。
鐘璃意味不明地看了皇後一眼,心中有些好笑。
也不知皇後是無心的還是故意的。
若是故意的,那麼這個皇後娘娘倒是有幾分意思。
太後出了春和殿的大門。
跪着的皇後也被貼身宮女扶了起來。
她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慢條斯理地說:“錦妃不懂事讓諸位夫人小姐看笑話了。
”
“前頭宴席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咱們再聊一會兒,趕緊去嘗嘗太後精心準備的好酒好菜才是正經。
”
皇後說起了笑,殿中自然有識趣的人開始附和。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先前由錦妃與太後帶來的陰霾一掃而淨,殿中說笑不斷。
看祁骁拉着鐘璃不放,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皇後有些好笑。
她打趣道:“鎮南王,這是女客所在之處,你一個大男人,怎地來了就不肯走了?
”
口吻随意,不像是與難纏的鎮南王說話,倒像是個鄰家姐姐在取笑家中的弟弟。
皇後問得随意,祁骁也答得随意。
他說:“王妃嬌弱,我不看着怕她受了委屈。
”
鐘璃聽了耳朵有些紅,忍不住橫了祁骁一眼。
人多勢衆的,這是說的什麼渾話?
皇後見狀頓了頓,捂着嘴笑了起來,落在鐘璃身上的目光滿是笑意。
“難得,咱們的鎮南王如今娶了媳婦兒,也是個會知道疼人的了。
”
大長公主也在一旁沒好氣地說:“那可不,當年還與我說,眼中不分男女隻有能人和廢物,如今娶了媳婦兒,倒是百煉鋼成繞指柔了。
”
說着大長公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柔亮的雙眸中全是戲谑。
“也不知,如今有人回想起自己早些年說過的渾話,到底臉曉不曉得紅?
”
祁骁被公然打趣了,卻也沒有半分不好意思。
他神态坦然自如,大咧咧地說:“姑母這話就說得岔了,讓我記得疼媳婦兒的也是您,此時笑話我的還是您,如此既來,我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
大長公主愣了愣笑個不停,隔空用手指點了點祁骁的臉,笑罵:“你這沒臉沒皮的潑猴!
”
祁骁面對衆人的取笑淡定得很,鐘璃卻是個臉皮比不得他的。
鐘璃不自在地掐了他的手背一下,低聲咬牙。
“你可要點兒臉吧行不行?
”
這人是屬戲精的嗎?
人越多越能嘚瑟?
鐘璃的動作很隐蔽,按理說無人可看到。
可祁骁這個不要臉的被掐了立馬就露出了委屈的神情,哼唧着說:“阿璃好好地掐我做甚?
”
這話一出,皇後與大長公主笑得越發的厲害。
就連老封君也忍不住扭頭笑了起來。
鐘璃鬧了個大紅臉,強撐鎮定。
“這是女眷在處,你在這兒賴着不走像什麼樣子?
趕緊回去。
”
祁骁不滿地撇撇嘴,想說什麼對上鐘璃含怒帶羞的視線,又默默地将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鐘璃是個臉皮薄的。
此時将她惹毛了,隻怕晚上回了府中要去睡書房。
祁骁很識趣地不再招惹鐘璃,對着皇後與老封君大長公主等人正色說:“恭王尚在前頭等我,我就不在此多打攪諸位的雅興了。
”
皇後娘娘樂了,明知故問道:“之前不是不肯走嗎?
怎地這會兒又改主意了?
”
祁骁面不改色地說:“王妃不耐在此多看我,再不走,隻怕一會兒胳膊就變色了。
”
鐘璃忍無可忍地炸了毛。
“王爺!
”
祁骁嘿嘿一笑,趕在鐘璃再度動手之前說:“王妃就拜托娘娘與姑母照應了。
”
皇後樂得直不起腰,擺擺手說:“罷了罷了,就是看在你那胳膊的份上,王妃我也得給你照料好了。
”
大長公主忍着笑說:“還不趕緊走?
”
祁骁笑了一下,深深地看了鐘璃一眼走了出去。
祁骁都走遠了,春和殿中的笑聲也不曾斷過。
鐘璃被笑多了,也就拿出了祁骁那副沒臉沒皮的樣子,一臉坦然的任由旁人打趣。
說笑過了,前頭來人說宴席已經準備好了。
皇後起身擡手摸了摸鬓角,說:“既準備好了,諸位就請随我入席吧。
”
就在這時,太後宮中的大宮女卻走了進來,向皇後說:“皇後娘娘,太後獨在宮中無趣,吩咐讓奴婢來請葉家姑娘過去陪着說話解悶兒。
”
皇後嘴角笑意凝固了片刻。
她看了看從祁骁出現就魂不守舍的葉清柔,心頭譏諷面上不顯分毫,隻是說:“既是太後的旨意,你将葉家姑娘請去便是。
”
“隻是記住了,葉家姑娘是矜貴人兒,你們将人請過去了,可得仔細照料好了,不得有半分怠慢。
”
宮女恭敬應是,對着葉清柔說:“葉姑娘,請跟奴婢來吧。
”
葉清柔得了母親的點頭示意後向皇後告辭,然後才跟着宮女走了出去。
皇後看着人走遠了,面不改色地說:“走吧,咱們也該入席了。
”
從春和殿到宴席舉辦宮殿要走上一段。
目前雖北方的寒意未褪,可宮中自有專門培植花木的暖房。
提前兩個時辰就有宮人将暖房中開得正好的花朵兒搬出來擺了一路。
順着道兒走過去,賞花盛景無數,倒也得趣。
皇後與大長公主走在前頭,鐘璃有意落後了幾步。
她招手示意紫紗湊近,在紫紗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紫紗微微點頭,不動聲色地放慢腳步從人群中退出,朝着男客在的宮殿走了過去。
鐘璃的身後少了個丫鬟,這事兒自然有眼尖的注意到了。
其中有個穿紅色華服的中年夫人看似好奇地說:“王妃,我看着您的丫鬟怎地少了一個?
”
不等鐘璃回答,她就說:“可别是在宮中走得迷了道,萬一沖撞了貴人那可不好。
”
鐘璃笑了一下,大大方方地說:“先前王爺說是與恭王喝酒,本妃怕王爺不慎喝多了夜裡難受,故而遣個丫鬟過去瞧瞧。
”
那夫人聽了表情有些不贊同,說:“王爺是男子,喝酒玩耍是常有的事兒,王妃既是女子,就理應持家内合打點雜事,怎可插手王爺之事?
”
鐘璃聽了笑笑不語,那夫人卻是來了勁兒。
她自顧自地說:“身為女子,哪怕是貴如王妃,也應當遵守聖人之言。
”
“古時有雲,女子出嫁後當謹遵夫命,為丈夫開枝散葉擴充妾侍綿延子嗣,否則便是善妒不賢。
”
“若因善妒延誤了家族繁衍的大事兒,這樣的女子,就算是日後壽終正寝下了九泉,也是無顔面對家中長輩,要受責罰的。
”
鐘璃一開始還不明白這位夫人莫名其妙湊上來與自己說什麼。
可此時聽了這話,她的心中頓時生出了一種無語的感覺。
你願意給你男人納妾,讓别的女子的孩子叫你母親,那是你的事兒,與我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