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暗中的小動作因為角度特殊的緣故,除了鐘璃誰也沒有看到。
鐘璃心神巨震之下久久失神。
錦妃是皇上的妃子。
就算恭王與錦妃之前有過龌龊,可錦妃進宮後應當避諱男女之嫌,按理說恭王不應當對錦妃起殺心才對?
恭王為何要這樣對自己說?
恭王卻半點看不出異樣,甚至連臉上看好戲的笑都比先前更濃烈了幾分。
他說:“母後,你看看,錦妃娘娘多大的威風,連鎮南王妃都受了這樣的驚吓,這次你可不能再護着她了。
”
恭王要笑不笑地瞥了滿臉煞白的錦妃一眼,輕飄飄地說:“更何況不就是個妾麼?
皇兄坐擁天下,想要多少有不起?
何苦讓這樣的貨色壞了皇家的顔面?
”
旁人見了錦妃要行禮問安。
因為她是皇上的女人,是宮裡的娘娘。
對于恭王而言,錦妃的确就是個皇上的妾。
還是一個沒腦子的妾。
恭王從小就直腸子,話比腦子快的形象簡直深入人心。
此時他說出這樣的話,倒是也無人覺得意外。
唯一惱怒的,就是太後。
錦妃是太後扶持起來與皇後分權之人,更是她娘家的親侄女。
要是就這樣讓錦妃在這樣的小事兒上毀了,太後之前的心思豈不是白費了?
太後頓時顧不得鐘璃了,指着恭王就斥責了起來。
“胡鬧!
此事與你半分幹系也無,堂堂恭王在此胡亂插言成何體統!
”
“來人啊,将恭王殿下請到前邊去,無哀家的允許,今日不得進春和殿!
”
恭王再混不吝,太後是他親娘,親娘的話也還是要聽的。
不等太後的人去請他走,恭王一甩袖子自己就站了起來。
他賭氣似的哼了一聲,說:“走就走,像誰稀罕在這兒看似的。
”
他遠遠地對着祁骁擡了擡下巴,面露挑釁:“祁骁,之前的酒喝了一半你說要來看你的王妃。
”
“如今你的王妃本王也陪你來看了,你可别一會兒臨陣脫逃跑了不喝了。
”
祁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恭王也不在意,慢悠悠地轉身往外走的時候嘴裡還說:“本王等着你。
”
恭王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春和殿裡,殿中衆人紛紛垂首不敢看太後的臉色。
太後素來愛面子拿規矩。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恭王如此駁面子,太後這會兒的心情用腳趾頭想也不能太好。
旁人有所顧忌,祁骁卻是半點也無。
他看鐘璃的神色不對,當真以為鐘璃是被吓着了,臉色陰沉得可怕。
祁骁一手保護似的攬着鐘璃的腰,目光陰冷地看向了面無人色的錦妃。
“聽說你要掌王妃的嘴,教她懂規矩?
”
祁骁出現的瞬間錦妃就被吓着了,此時更是一臉倉皇說不出話。
祁骁看垃圾似的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今日既說起此事,本王不妨在此多說一句。
”
“本王的王妃說什麼,那什麼就是規矩。
”
“旁人的規矩如何本王不論,隻是誰惹了王妃的不開心,那就是壞了本王的規矩,錦妃娘娘可明白?
”
錦妃壓根就聽不清祁骁在說什麼,可卻憑着本能下意識地不住點頭。
“鎮……鎮南王所言不錯……”
祁骁笑了,漫不經心地說:“既是如此,那就煩請錦妃娘娘将之前對王妃說的話自己兌現吧。
”
錦妃大驚之下啊了一聲,難以置信地看向了祁骁。
太後沒忍住,皺眉說:“鎮南王,錦妃是皇上的嫔妃,縱然有不是之處,也是内宮的事務,不當由你來越矩處置。
”
皇後也怕祁骁一怒之下辦出不妥之事,也說:“鎮南王,此事要不就報由皇上處置吧。
”
就跟怕祁骁不放心似的,她對着鐘璃笑笑,說:“王爺王妃可放心,本宮親自幫忙看着,必不會有所偏頗。
”
祁骁冷着臉看不出情緒,可周身的強硬顯然是不答應。
四下尴尬之際,鐘璃輕輕地扯了扯祁骁的袖子。
“王爺。
”
祁骁神色緩了一些,低聲說:“怎麼了?
可是哪兒不舒服?
”
鐘璃好笑地搖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幾乎站不穩的錦妃,淡淡地說:“皇後娘娘都這麼說了,必然會拿出個處置的章程,這事兒你就别管了。
”
太後之前越過鐘璃問大長公主的意見。
此時鐘璃也有樣學樣越過太後直接說皇後,顯而易見是在表達對太後的不滿。
在場的命婦千金一顆心都長了百八十個心眼,此時聽了,不少人都低下了頭。
沒看出來,這位鎮南王妃還是個記仇的性子。
大長公主和老封君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皆是不可說的笑意。
這樣的性子,倒是與祁骁又多了幾分相似之處,也難怪祁骁如此寶貝。
唯獨太後,她聽出鐘璃的話外音,坐在上首的尊位死死地抓着扶手,險些将尖銳的護甲刺入扶手中才堪堪維持住太後的儀态。
鐘璃注意到太後落在自己身上恨不得殺人的視線,唇角微微上揚,對祁骁說:“聽皇後娘娘的。
”
祁骁顯然不太滿意鐘璃的提議。
可看鐘璃對着自己微微搖頭的樣子,他閉了閉眼壓下了心頭的暴躁,冷笑道:“王妃既然都這麼說了,那此事就全權托付于皇後娘娘了。
”
見鐘璃能勸動震怒中的祁骁,皇後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明顯的深意,颔首輕笑。
“鎮南王與王妃大可安心,本宮會妥善處理此事的。
”
說完,皇後不等錦妃反應過來就開了口,清脆的嗓音暗含威嚴。
“将錦妃請回她的錦繡殿,等春宴過後,本宮會親自請示皇上進行處置。
”
錦妃後知後覺地想辯解掙紮,卻被皇後的人摁住了胳膊堵上了嘴,直接從春和殿中拖了出去。
皇後處置錦妃并未征求太後的意見。
鐘璃和祁骁也徑直越過了她。
太後眼睜睜地看着錦妃被拖走,感覺就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巴掌似的難堪。
她咬了咬牙,拍着椅子的扶手說:“好啊!
皇後你真是個好的!
”
她就在這兒坐着,卻從頭到尾被無視。
這些人是将她當作了個死人不成!
皇後聽見太後含怒的聲音,像剛回過味兒來似的跪了下去。
她低着頭說:“兒臣擅專了,母後息怒。
”
皇後都跪了,其餘人自然也不能站着。
殿中命婦呼呼啦啦地跪了一地,嘴裡說的都是求太後息怒。
可祁骁和鐘璃依舊是站着的。
别人都跪了,就他們站着。
太後多年來再度與祁琮有了共通之處,便是暗恨太祖皇帝給鎮南王府的特權。
天下百姓都跪得,為何鎮南王府的人不用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