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摸了摸左眼。

　　似乎在發燙，似乎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奇怪，我是神女，生來就是天道親閨女，被神界寵愛長大的，從未做過凡人。
怎會成個又瞎又盲又聾的凡人？
”穗穗撇了撇嘴，這大概就是個虛無缥缈的夢吧。

　　嘀咕了兩聲，便飛快的從床上跳起來。

　　“召神嗎？
今日要召神嗎？
承恩侯府都進宮了？
”穗穗趕緊爬起來。

　　宮人魚貫而入，衆人伺候着穗穗洗漱。

　　穗穗連早膳都沒吃太多，便拉着阿月要去看召神。

　　“别急呢，祭台在京城中央，還沒到時辰呢。
等會會一同出宮……”阿月笑着給她穿了身毛絨短裙，頭上紮着的小揪揪顯得格外呆萌可愛。

　　阿月遲疑的頓了一下。

　　“今日言嬌嬌的所有信徒都趕到了京城……”她怕穗穗與言嬌嬌起沖突。

　　陛下明顯不喜承恩侯府，但一直不曾動承恩侯府半分，便是為了穩住那群瘋狂的信徒。

　　穗穗眼皮子一跳，哦了一聲。

　　穗穗見到傅九霄時，傅九霄眼底的青黑都快蓋不住了。

　　“除夕夜你還批閱奏折？
這麼敬業？
”穗穗一臉驚悚。

　　傅九霄深深的吸了口氣，一臉憋屈的看着她：“我給你收拾了一夜的爛攤子！
！
”

　　你大殺四方，殺完就睡。

　　又帥氣又了不起。

　　留下我收拾一夜的爛攤子。

　　他要不是皇帝，估計能被那群老臣活活剝皮。

　　昨兒那群老臣痛哭流涕，傅九霄光是想想都覺得頭大。

　　造孽啊，造孽啊。

　　穗穗沾酒就醉，且一片空白毫無記憶，此刻無比的迷茫。

　　她瞪着大眼睛，一副無辜的模樣看向傅九霄。

　　傅九霄深深的歎了口氣：“真是欠了你的。
”

　　但眉宇卻溫柔的替她将衣襟拉攏，深怕她着涼受寒。

　　“宮外已經準備妥當，一起去新年召神吧。
”國師已經在宮門口候着了。

　　大越傳承百年的規矩，大年初一，為了來年的平安順遂，會與百姓一同召喚神明。

　　神界神明衆多，能夠召喚到什麼神明，都不一定。

　　往年都是國師。

　　今年是承恩侯府言嬌嬌召神的第一年。

　　據說，民間許久就開始期待，信徒開始造勢，昨兒夜裡就有許多信徒就各地趕來。

　　曾經國師召喚出财神的一絲神意，那一年大越國運昌盛。

　　也召喚過主掌殺戮的殺神神意，那一年，大越殺戮不斷。

　　也曾召喚出主掌四季的春神……

　　那一年收成極好，百姓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僅僅是一絲神意，祭台上迎神鈴便會齊齊抖動，迎神花開，天空中會出現一絲神明若隐若現的影子。

　　“今年不知道會召喚出什麼神明……今年是福寶第一次召神，一定能為大越帶來福祉的。
國師都說她能召喚的神明，自己都無法與之相比呢。
看來嬌嬌姑娘比國師還厲害……”

　　“福寶真是上天賜給大越的寶貝。
”

　　“那當然啦，嬌嬌是神女下凡，豈是别人能比的？
”

　　“我聽說啊，嬌嬌姑娘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姐姐。
雖是一母同胞，卻心比天高，試圖與嬌嬌争寵。
嬌嬌在她手上受了不少委屈……隻可惜有陛下寵着，拿她沒法子罷了。
”

　　“那又如何？
今兒陛下若看到小神女的威風，必定會抛棄那人的。
”信徒虔誠的跪在京城道路兩側，衆人皆是恭迎言嬌嬌。

　　穗穗坐着皇帝的龍辇出來時，便能感覺到四周傳來的目光。

　　國師面色淡淡，掃了言穗穗一眼，朝着皇帝行了一禮。

　　國師一頭白發，身子比上次見面越發弱了幾分。

　　“國師，你拼盡一切隻成全言嬌嬌一人，真的值得嗎？
”皇帝掃了他一眼，眉頭微微凜了凜。

　　“你為大越祈福多年，大越給足了你臉面與尊榮。
你卻将這一切拱手讓給言嬌嬌？
”

　　國師面色蒼白，微搖了頭。

　　“陛下，她值得。
你們不明白……全都不明白。
”國師深深的看向傅九霄，他眼底的光讓傅九霄極其不喜。

　　他知道，國師不喜歡他。

　　他這麼多年不得先皇喜歡，除了母後不被先皇喜愛，也因為……

　　國師厭棄他。

　　從他年幼時，國師就曾流露出對他深深的厭惡。

　　後來他控制了情緒，再未瞧見過。

　　甚至在承恩侯府誕下雙胞胎那一日，他都不被允許探望。

　　是他偷偷去的。

　　他會成為暴君，他八字重，會為大越帶來隐患，都是他告訴先皇的。

　　他針對自己。

　　傅九霄一直都知道。

　　他甚至，極其反對自己召見言嬌嬌。
每每他遇見言嬌嬌，國師都會極其警惕，甚至對他充滿仇視。

　　“陛下，她與本座不同。
本座召喚的神明，隻能召來神明的一絲神意，而且召喚的，也是在九天之巅排在末尾，隻能站在九霄大殿門口的小神。
”

　　“但她不同，她在神界面子大，隻要她願意，九霄大殿都能搬過來。
她……是九天之上的神女，任何人都不配觊觎。
”

　　“世人，都是欠她的。
都該尊着她，敬着她……”國師低聲呢喃，風一吹，這一句便消散在風中。

　　“你怎麼認定她才是神女的？
”

　　國師笑了笑，神色有些虛弱。

　　“其實，我曾經查驗過三次。
”

　　“當年算出她投胎去承恩侯府，是第一次測算。
”

　　“第二次，是滿月那日，神石對她有微弱的反應。
”

　　“第三次，我曾放過她的一絲血。
她是神女，血都與旁人不同的。
血液，是做不了假的。
”國師淡淡道。

　　穗穗坐在傅九霄旁邊，捧着下巴看着國師。

　　“那你知道嗎？
若是有人割開神女經脈，放出神女血液，施以秘法，是可以沾惹神明氣息掩蓋這一切的。
”她前世，不就是被言嬌嬌放血，奪了氣運，頂替了她的位置嗎？

　　穗穗眼眸一沉。

　　她有個同胞妹妹，與她一起孕育出生，必定會沾染自己的氣息。

　　言嬌嬌作為一個外室子，躲過國師的幾次查驗，不是國師無能。

　　隻能說明……

　　她一母同胞真正的妹妹，早就被殘忍殺害。

　　甚至……

　　放盡血液，隻為成全言嬌嬌。

　　這一切，李氏到底知曉嗎？

　　承恩侯府又是否知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