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閑雜惹人煩,唯有九九最解憂。
每天看君僅一眼,哪來好壞與恩仇!
”厲隋唱着自編的歌謠來到了這宮廷,徑直走進了葉錦羽的院子。
看着院中已然醒來,正練武并揮汗如雨的身影,似可期待那春夏秋冬。
正欲擡腳上前,身後,楚雲風冒出搭上了厲隋的肩膀。
厲隋:“何事?
”
一笑,楚雲風對此時的厲隋越發看不懂了。
“沒想到今天你對那兩個小老頭那麼不客氣。
”
“哎……”厲隋搖了搖頭,“明天可是除夕诶,一年到頭就這麼十五天假,我提前給他們放了還不感恩戴德?
”
“好好好,感恩戴德。
”說着,楚雲風一頂厲隋的胳膊,“什麼時候出發?
”
“嗯——等他們都回來吧。
”
點點頭,楚雲風:“那我也去放假啦!
”
“不在皇宮裡和我們一起跨年?
”
“不了,我還要找個小館去安慰那風塵女子呢。
”
“每次去了喝花酒也不享受服務。
”
楚雲風回眸一笑,“你也不是一樣?
”
“開沒?
”
“咦——我練的童子功可不能破了。
”楚雲風一點嘴唇,眼神玩味,“倒是你……”
讪讪地笑了兩聲,厲隋:“放心,我還沒到那麼變态。
”
“走了!
”一揮手,楚雲風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厲隋轉身,才發現葉錦羽已然站立在了自己的跟前。
拉着他一起來到院中的石桌邊,那裡有醜奴兒早就為葉錦羽準備好的糕點。
厲隋随手撚起一塊,丢到嘴裡,“你怎麼不繼續練了?
”
葉錦羽:“看你來了。
還有楚侍衛他……”
“哦,他沒事兒,這幾天給大臣們放了假,他也趁機出去玩了。
放心,這長安城我不下令,他不願意,還沒誰奈何的了他。
”
聽完,葉錦羽嗯了一聲,繼續練他的基本功了。
昨天練了一天,葉錦羽現在可謂是腰酸背痛難受至極。
昨晚詢問厲隋,他卻說這都是正常現象。
将信将疑,葉錦羽最終還是釋懷了,繼續自己的練武之路。
蹲馬步,練出拳。
前幾日還細皮嫩肉的葉錦羽在陽光下越曬越黑,尤其是手背和臉,都和他胸膛不是一個顔色了。
所幸,厲隋為他安排了這方面的草藥,不然,現在的葉錦羽可真就是田間的小麥了。
閑來無事,厲隋便翻兩本還沒處理完的奏折,趴在一邊的石桌上寫兩個字的朱批。
葉錦羽翻來倒去地練習着那些基礎動作,孜孜不倦,一如他讀書讀到癡迷時的模樣,甚至無暇顧及身邊的厲隋,也無暇顧及白沫的《蓮華》與《鬼刀》。
日正中天,醜奴兒來喚兩人用午膳。
厲隋放下奏折,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太陽底頭的葉錦羽,走上前,用力地踹了一腳葉錦羽的右腿。
一晃,所幸沒倒。
葉錦羽有點生氣地瞪着厲隋,撅起嘴巴。
後者則是微微一笑,贊美一句,“練的不錯,現在吃飯。
”然後徑直走了。
葉錦羽無奈,随即跟了上去。
“想出長安嗎?
”正在吃飯,厲隋忽然問向葉錦羽。
葉錦羽點了點頭。
太久沒出這長安城,葉錦羽都快忘了上次出長安是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
”
厲隋回答:“上燈節後,泰山封禅之際。
”
“好!
”葉錦羽有些激動,呆在這一城太久,他也想去看看那些詩和遠方。
“明天就是除夕,你我一齊,如何?
”
葉錦羽伸手拉住了厲隋的手,“好!
”
吃完午飯,葉錦羽休息了半個時辰,然後接着練武。
厲隋輕輕拂去石桌上剛剛落下的積雪,将奏折放在上面。
宮内,吳寒在一邊候着,為随時可能休息的葉錦羽準備好了大衣,以免風吹着涼。
醜奴兒在吳寒身邊的台階上蹲着,看着葉錦羽,偶爾也看看自己身上的那條項鍊,滿目柔情,像極了當時的如馨。
更遠處,準備好封禅事宜的掃雪翁慢悠悠地往這邊走着,老人沒太多精力,剛從午睡中醒來。
人人
沒到夜晚,出去浪蕩了一圈的楚雲風坐在牆上,端着一葫蘆,裡面是酒。
飄着小雪的下午,京城的街市都變得甯靜。
每當這枯寂之時的來臨,人們才愈能體會到這生活的美好。
看至腰酸背痛,厲隋便放下那金黃色的奏折,看看葉錦羽。
看他認認真真、一招一式、一絲不苟的模樣;看他無棱無角、眉清目秀、讓人親切的臉龐——還真不适合當他厲隋的皇後呢。
看看天,此時飛雪伴着豔陽,在這寒冬之末、暖春之初,還真不知是飛雪先融還是豔陽黯淡。
歲月靜好,時光猶如那融冰後的小溪,看似不急不慌,實則流淌的飛快。
好像還沒賞夠葉錦羽容顔,他便停下了自己的動作以及步伐,回到了厲隋的身邊,安靜地趴下,枕在自己的手臂之上。
“累了?
”
葉錦羽點了點頭,在他身後,吳寒上前,為他披上了大衣。
醜奴兒剛和那和藹的老翁聊的愉快。
楚雲風一縱下牆,又去那熟悉的街市之内尋求那快樂了。
小憩一會,葉錦羽将睡未睡之時,被厲隋叫醒,提示他該吃晚飯了。
用過晚膳,連澡都沒洗,葉錦羽便倒在床上,睡着了。
叫人怎麼樣都弄不醒。
拿他沒法,厲隋叫吳寒幫葉錦羽擦過手腳,便任由葉錦羽入睡了。
而厲隋自己則是提前去為明天的行程安排做好打算。
撫摸着江南織造送來的紫衣,厲隋幻想着它穿在葉錦羽的身上,露出了笑容。
原本是紅衣的,但厲隋怕這紅衣在身,引起葉錦羽不好的回憶,便把他的衣衫要求成了這種紅中帶了點紫色,讓它不那麼如血鮮豔,再在其上點綴金絲,更為漂亮。
念及于此,連厲隋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細心,笑了。
一路走來,其實他厲隋當上皇帝也沒多長時間,便讓葉錦羽受了那麼多苦。
心中滿是愧疚,尤其是那些自己予以葉錦羽的傷痛,更是讓厲隋有些難過,甚至有些不安。
位極人權,他厲隋已然沒了那麼多願望。
如果有,那便是希望他的葉錦羽能夠開心快樂吧,這樣就好。
腦海中,老皇帝厲如晦臨終時給與他的兩條道路,他厲隋還是沒有定奪,如果他能夠将那突厥完全打潰、打敗,抓回厲晨暮。
那到時天下真正太平。
他還真想像厲如晦和葉道,與葉錦羽共這長安。
夜深,厲隋蹑手蹑腳地來到葉錦羽的窗前,掀開窗子,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葉錦羽,勾起嘴角。
輕輕地将那華美的衣服放在葉錦羽身邊,同時夾了一張紙條以及一個小包。
完畢,回頭,看那天外曉星明月,又看那牆邊臘梅梨花,花好月圓夜,人和萬事好。
如果能一直這樣,那他厲隋甯願少當幾天皇帝。
次日,葉錦羽尚未從夢中醒來,便聽見自遙遠的地方傳來的陣陣喧嚣。
敲鑼打鼓,炮竹齊鳴,熱鬧至極。
也是,這繁忙京城一年難得有這樣的一次休息,大家街坊鄰裡聚在一起,怎麼樣都得熱鬧熱鬧。
常年冷清的達官貴胄之地,平日裡不敢光明正大去其他孩童家中玩耍的公子女兒,此刻借由大人,個個打着拜年的旗号登門拜訪。
小的嬉戲打鬧、大的眉目傳情,大人或勾心鬥角、或一同端着清茶,談笑風生。
攜上一提薄禮,挨家挨戶地串門,好好熱鬧一番,共盼來年春光。
夜晚,回到家中,與親友團聚;後日,乘上馬車,去走親訪友。
厲隋沒什麼朋友,也沒了親人,一個人的皇宮,冷冷清清。
獨自彳亍在房間,看着對桌燃燒的蠟燭,估摸着那蠟燭燃盡,葉錦羽也該醒了。
好好的過年,首先得讓他好好地睡上一覺。
搓着小手,厲隋把桌上包好的禮物拆了又合,合了又拆。
揉揉眼,葉錦羽緩緩從床上坐起,升了個懶腰。
環顧四周,發現了一套衣衫,一個小包,還有一張紙條。
上前,拿起紙條,朱紅的之上用小楷寫着“新年快樂”!
打開那小包,是裝點在身上的一塊美玉。
起床,推開門,自有吳寒為葉錦羽送來了洗漱的東西。
吳寒正欲離去,卻被葉錦羽叫住。
疑惑的吳寒回頭,隻聽得一句“不要告訴厲隋”。
說完,不需人服侍的葉錦羽顧自去洗漱了。
吳寒摸了摸頭,找不到北,“陛下本來就沒讓我叫他啊?
”
獨自洗漱,用那常青的柳枝蘸了細鹽,葉錦羽清潔着自己的牙齒。
身後,同樣沒什麼睡意而早起的醜奴兒一襲粉衣近梅,來到了葉錦羽的旁邊。
忽然,葉錦羽隻覺得腰間一緊,看去,原來是醜奴兒環住了他的腰,連忙吐出口中的水。
“醜奴兒,你這是幹嘛啊?
”
“殿下,新年快樂!
”說着,醜奴兒把頭靠在了葉錦羽的腰間,面帶笑容。
此時,葉錦羽的臉有些微微發熱,連忙打了一點水到自己臉上。
醜奴兒也并非不識趣,就摟了一下,趕緊退回,以免讓他人看見。
葉錦羽洗着臉,在他身後,醜奴兒兀自說:“殿下,這新年你能不能陪我一起過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