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羽,可還記得你父母是怎麼過世的嗎?
”祁使君輕歎一聲,問道。
葉錦羽心裡咯噔一下,她肯定不知道,但聽對方的口氣,這裡面一定另有隐情。
她抿着嘴,努力回想各種悲傷的事情,終于逼得自己紅了眼圈。
見此,祁使君再次歎了一聲,幽幽說道:“怪舅舅無能,至今也未曾查出真兇是誰。
你父母死得冤啊,但能查的舅舅都已經查過,幾遍十幾遍的複查,可咱們掌握的線索太少,案子很難再推下去。
”
葉錦羽吸着鼻子搖搖頭,“不怪舅舅,您已經盡力了。
”
祁使君勉強穩住情緒,眉眼溫潤下來,終于不再是外人面前那個不苟言笑的太守大人。
“你外祖母一直怪舅舅心狠,不重視你,将你随意就送去了武安侯府。
隻有你明白舅舅的苦心,讓你在侯府受委屈,舅舅也是内疚不已。
”
葉錦羽挑眉,心裡一陣驚愕,原來她的身份還有更狗血的。
是為了父母的案子才進的侯府,那之前侯爺想殺她,後來又不斷試探她,難道也是因為她父母的案子?
“我聽你舅母提過你在侯府的處境,想是已經赢得侯爺的信任。
若有機會,便問一問當年沣州貪墨案的細節。
若是不好問出口,便自己想辦法找找看,當年這件案子的主審官之一,便是已經殉國的老侯爺。
”
馬車裡,葉錦羽想着舅舅說的那些話,忽然又想到了厲奕的身世。
她以前就聽妙音說過,侯爺的身世既悲壯又可憐。
厲氏滿門忠烈,厲奕父輩一代的幾位兄弟皆戰死沙場。
他父親是最後一個殉國的,沒過多久他母親也病逝了。
而其餘幾房女眷們都未留下一男半女,有的返回娘家做了寡婦,有的改嫁他人。
到了最後,厲家就隻剩厲隋一根獨苗,十二歲被迫受封襲爵。
據說,在此之前他也是位才清志高的聰慧少年,但自那以後他就越長越歪,不知不覺間就長成了京城纨绔子。
葉錦羽非常同情他的遭遇,卻無法苟同他的人生态度,祖輩們的犧牲沒有讓他更加奮發圖強,反而自甘堕落,委實可惜又可恨。
但這些事情沒有發生在她身上,無法感同身受,所以她也沒有資格和立場去指責别人的做法。
“你一直盯着本侯看,可是有話要說?
”男人攸地出聲打斷了她跑偏的思緒。
葉錦羽偏頭看過去,男人還是過往那幅慵懶的模樣,惬意地靠在軟墊上,微微眯起雙眼,目光卻猶如能鑽進人心的毒蛇。
“我…想問、侯爺今年多大了?
”葉錦羽真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慫了。
厲隋睜開雙眼,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須臾後微微一笑,回道:“一十九歲,再過四個月便可及冠了。
”
葉錦羽也把眼睛睜得老大,她一直以為侯爺至少也該有個二十一、二歲,誰知竟還不滿二十歲。
擱現代,他這個年紀還在讀大學呢,比她真實的年齡足足小了四歲呢。
不過這麼算起來,老侯爺去世也有七八年以上了,貪墨案肯定更靠前,那個時候的侯爺還是個小屁孩兒,他又能知道什麼呢。
“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厲隋饒有興緻地追問一句。
葉錦羽回過神,禮貌一笑,随便扯了個理由解釋道:“就是突然想到您比表哥也小不了幾個月,表哥是特殊原因沒有定成親,可那您呢,怎麼也沒有定親?
您條件這麼好,莫非是眼光太高?
”
厲隋臉上的表情随着她的話起起伏伏,好片刻才慢慢定格在一張複雜的笑容上,“葉姑娘突然關心起本侯的婚事,是想做媒婆啊還是心裡吃味兒了?
”
“您多慮了,純屬好奇。
”葉錦羽皮笑肉不笑地轉回腦袋,讓你多嘴提什麼親事,竟忘了咱們這位武安侯可是很自戀的。
她的嫌棄看在厲隋眼裡卻像是害羞,頓時心情就更好了。
回到侯府,他又被雲雀神神秘秘請去書房,等聽完他的彙報忽然就明白葉如潋為何突然過問他的年齡了。
原來她如今這種種的不解風情,全都是因一個名分嗎!
“侯爺,侯府隻有正妻才配享有大嫁之禮,以葉姑娘的身份她是做不了正妻的。
不過凡事都是有得有失,看着葉姑娘也是個明事理的人,您可用别的法子彌補,隻要能讓葉姑娘感受到您對她獨一無二的寵愛,就算……”
“胡說什麼!
”厲隋怒斥一聲,瞪着那自作聰明的小厮說道:“本侯爺何時說過要去讨好她了,外面府裡有多少女人等着本侯爺來寵愛,哪裡輪得到她,你少給我出馊主意。
”
小人也沒說要您去讨好葉姑娘啊,我這不是在教您如何追姑娘呢嘛!
雲雀很委屈,他為侯爺操碎了心,最後卻還遭了嫌棄,天理何在啊。
葉錦羽一回到賦園便關上卧房的門,把屋子裡的東西全部翻找一遍,卻并沒有什麼發現。
她又把淩昭叫上來詢問:“我在如初園裡的東西全都搬過來了嗎?
有丢掉的或是毀掉的嗎?
”
淩昭想了想才搖頭回道:“沒有,東西都是我親自盯着收拾的,後來也清查過一遍,所有東西都在。
”
“我之前的東西是不是都放在卧房裡了?
”葉錦羽又問。
淩昭回說:“有一部分用不到的東西,都收拾起來放到後面的小跨院裡了。
”
“帶我去看看。
”葉錦羽起身往外走。
淩昭回自己屋裡拿上鑰匙,邊引路邊問道:“您要找什麼東西?
吩咐一句,我去找就行。
”奇書
葉錦羽沒有說話,她就是想看看葉如潋以前的東西,或許在第一次檢查那些東西的時候她就錯過了什麼。
小跨院裡有兩間廂房,都被拿來作雜物間了。
葉錦羽從淩昭手裡接過鑰匙,“你去忙吧,我就是進去看看有沒有能用得上的東西。
”
當初祁家送她來侯府時,除了沒有婢女,金銀玉器、衣裳首飾等都配備齊全,是按照嫁女兒的标準來置辦的。
所有東西加起來,占據了一整間廂房。
葉錦羽在裡面翻找了一個時辰,終于在一套被褥裡面摸到一塊硬物,是被人仔細縫在厚厚的棉花裡面的。
這套被褥又被夾在最中間,平時就算要用也不會先動它,難怪一直沒有被人發現。
她在屋子裡又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剪子,索性就把這床被褥抱回卧房裡去了。
關上門,拆開一看,那塊硬物就是個巴掌大小的玉老虎,而且隻有一半,它的身上刻着金文,好像是篆體字她根本看不懂。
這東西看着有點兒眼熟,很像電視劇裡的……虎符!
葉錦羽瞠目結舌地握緊那件玉器,如果真的是虎符,就肯定不是葉如潋的。
可卻被她如此小心地藏了起來,莫非真正害死她的是這個東西?
那就很有可能是侯爺的,他不是被貶來這裡的嗎?
一個閑散侯爺的手裡卻握着可以調兵遣将的虎符,這…信息量太大,已經超出她的負荷了。
咚咚,外面突然響起敲門聲。
葉錦羽手一抖,慌忙把東西塞進袖子裡,穩住聲音說道:“進來!
”
門應聲而開,淩昭走進來看到床上攤着一床新被褥,馬上問道:“原來您是去找被褥了,以後這種事情交給我就成了,哎,這褥子怎的破了?
”
葉錦羽拍拍床說道:“我覺得床闆有點硬想多鋪一層,被褥是我拆開的,我怕裡面的棉花放太久會發黴。
不過東西還好好的,你拿出去收拾一下吧。
”
意外拿到一枚虎符,葉錦羽一整宿都沒有睡着,想着該如何安置它才妥當。
繼續留着,它就會變成一顆隐形炸彈,随時可能将她炸的粉身碎骨。
扔掉,萬一被不懷好意的人撿走,說不定就會平白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還有這東西究竟是不是侯爺的?
葉如潋藏着它又是為了什麼?
在沒有想到完美的解決辦法之前,葉錦羽隻能先把東西包起來藏到自己身上。
暫時冷靜下來以後困意也席卷而來,隻是她才剛閉上眼睛,外面就響起了敲門聲。
“姑娘,您起了嗎?
雲雀過來了,說是給您送東西來的,請您親自過去挑一挑。
”淩昭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本就心虛的葉錦羽在聽到雲雀這個名字時,霎時睡意全無,霍然跳下床,匆忙穿上衣服把東西藏起來。
洗漱完以後下樓,小聲問淩昭:“怎麼突然過來送東西了?
沒有别的事情嗎?
”
淩昭搖頭表示不清楚。
下了樓,雲雀已經等在花廳,旁邊的桌子上擺着十幾件嶄新的兵器。
有刀,劍,匕首,袖箭,連弩以及各種長鞭、短鞭、軟鞭等。
“這些都是侯爺命人從各地搜羅過來的頂好武器,您瞧瞧有沒有喜歡的?
”雲雀露出讨好的笑容。
葉錦羽有點懵,所以上次侯爺說要送她禮物是真的,可是為什麼呢?
“我、用不到這些,留着可惜了。
不如……”
“葉姑娘,這些都是侯爺的一片心意,不能不收。
”雲雀打斷她,提醒道。
葉錦羽考慮了一會兒,便指着軟鞭妥協道:“那就把它留下吧。
”
雲雀點點頭,“剩下這些就讓淩昭先收起來吧。
”
果然,他們辦事總是這麼專制!
葉錦羽深知再回絕也改變不了什麼,便拿起軟鞭說道:“多謝侯爺賞賜,我會好好珍惜的。
”
雲雀滿意點頭,這就回去複命了!
葉錦羽也上樓睡了兩個時辰,午膳是去秦妙音那裡吃的。
後被秦妙音追問起回祁府的事情,她的心情又變得沉重起來,思索再三,終是沒忍住問道:“妙音,你聽說過虎符嗎?
”
“聽說過,怎麼了?
”秦妙音随意地回道。
“那你見過嗎,長什麼樣?
”葉錦羽又問。
秦妙音考慮了一會兒才說道:“沒見過,倒是聽人說過,就是一隻玉雕的老虎,一分為二,上面應該還刻着什麼字吧。
”
葉錦羽深吸一口氣,問道:“這東西一般會在什麼人手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