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尚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震驚,害怕,憤恨,同情……,同時也慶幸那個即将要被砍頭的人不是自己。
厲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處理了陳尚書的案子,
火速向全國各個盜賊的網點派出巡查大員帶領人馬,抓捕各地的大小盜賊,銷毀了二十個窩點,除去錢塘的中轉窩點沒能及時銷毀,全國抓捕了三百餘人,各個都是強盜土匪,危害一方百姓,攪和得當地百姓的生活不得安甯。
而且,很多盜匪要麼是已經有了犯罪的前科,要麼就是現在身上有人命案子,厲隋下旨,要求各地連夜審訊,給抓獲的犯人定罪,及時抓捕那些在逃的,
隻是未到十日的時間,厲隋便将所有定罪的盜匪處以斬刑,這些消息都吓壞了在獄中的夏侯和陳醒,幾日來,兩個人終日忐忑,不知道這種情形下,那個大人還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一切該殺盡殺,十餘日後,一切如同被風吹起的塵埃般漸漸落定,夏候因為交待了事情的整個線索,被判坐牢十年,陳醒因為曾有命案在身,被流放邊疆服役,永世不得進入中原腹地。
陳尚書,十日後斬首,并沒收了全部的家産,充公,收回所有爵位、待遇,一律貶為平民,陳尚書家的子孫不得再入朝為官,家中的奴婢和男仆,盡數遣散,對參與其中的家人和家奴全部處以斬首之刑。
這幾日,一直在宮中以淚洗面的欣妃,也接到了聖旨——免去妃子位份,遣送回民間。
皇上這是厭棄自己到極緻了麼?
欣妃被遣送回民間,聖旨上并沒有規定她一定要去何處,若是想回到錢塘的老家,可以;若是覺得無顔面見家鄉的其他人,隻想住到一個沒人認得自己的地方,也可以。
欣妃從宣讀聖旨的王公公手中接過聖旨,整個人,便跌坐在地闆上,
這幾日,因為叔父的事情,自己在宮中早就聽到了風言風語。
原來經常到自己宮裡來的汐嫔和錢貴人都突然間不來了。
暗地裡不利于自己的傳言四起,說什麼陳氏整個家族都是忘恩負義的小人,都不懂的記得别人的恩典,就包括這欣妃娘娘,也是一個喂不熟的白眼兒狼,不知道在背地裡幹了多少吃裡扒外的事情,皇上早就對她起了厭倦之心,如若不然,這欣妃可是最早入宮的妃子,不就應該早就懷孕生子了麼?
可是,事實呢?
事實卻是這個欣妃到現在為止恐怕都沒有得到過皇上的寵幸,哪裡還有什麼懷孕、誕下龍子的可能。
又說,這巫蠱事件背後的主謀,根本就不是欣妃娘娘身邊的貼身公公朱晨,而根本就是欣妃本人,欣妃為了脫罪,才将所有的罪責推給了朱晨,策劃這些事,就是為了奪得皇上對自己的寵愛,讓皇上冷落那個妖女婧貴人,
沒想到東窗事發,就把倒黴的朱晨推了出去當了自己的擋箭牌,這個女人還真的是有手段,這麼大的事情都能全身而退,實在是了不得,就像她的叔父一樣,專門能幹出這種轟轟烈烈的讓人瞠目結舌的大事情。
還有人說,巫蠱事件裡朱晨之所以肯替欣妃娘娘去死,不是因為那朱晨是個忠于主子的下人,而是因為那個朱晨原本就是為了跟着欣妃才進宮來的,
不惜為欣妃娘娘做了一輩紙的太監,這個女人也真的是心狠到沒的說了,這樣無情無義的女人,怎麼可能對後宮的姐姐妹妹真的好。
哎呀,也就是說說罷了,還真的當她是真心的啊?
若是有人擋了她的風頭,哪個人能有好的下場啊?
那個妖女被砍頭自不必說了,就是後宮裡其他的人但凡有在穿戴上、說話上,蓋過她的風頭的,有幾個人又有好下場了,不是衣服被潑了髒東西,就是走夜路的時候被貓吓,整個人都被搞得神經兮兮的。
所以說啊,這陳尚書這麼卑劣的行為一暴露,這欣妃也就藏不住掖不住了,她的那些醜惡的東西都會慢慢地暴露出來,皇上一定會降了她的位份的,到那個時候,她就再也不會是一副在人前裝這後宮之主的架勢了,以前這踩了别人的,别人也一定會踩回去的,大家等着看吧。
可不是,這樣的人,也配生活在皇宮裡,也配生活在我們中間麼?
實在是不能夠讓人接受,感覺這個欣妃在,整個皇宮裡的空氣都被她喘出來的氣兒,給帶壞了。
讓人呼吸着,就感覺十分的困難。
欣妃再看看手裡的聖旨,突然就覺得哭不出來了,這一切仿佛就像是做了一場大夢一樣,不同的,就是這夢,夢的實在是太長了。
而且,在這夢中,自己丢掉了五六年的青春年華,丢掉了一個摯愛自己的男人,還有自己曾經的純真和美好,
所有這些,不過是為了一個叫做厲隋的男人,而這個男人擁有世上的絕對的權利。
圍着他轉了這麼幾年,換回來的不過就是從起點又繞回到了起點,而自己早已不是原來的自己,早已傷痕累累。
既然他對自己已經厭惡至極,自己也不必留戀,
其實,自從叔父出了這等事,自己對這個人間也已不再留戀了,卻無論如何不能把自己的生命留在這個地方,
那無異于放棄了自己最後的尊嚴。
王公公看着欣妃,默然地坐在地闆上,整個人像木了一樣,不言不語,也不像從前一般哭鬧,便緩聲說道:“欣妃娘娘,皇上口谕,你這宮裡的一切東西,包括皇上這幾年賞賜的東西和财物,可以全部帶走。
若是覺得有使着趁手的宮女也可以帶走。
”無限
王公公又看了一眼欣妃,走近了一步,“皇上還讓老奴轉告,欣妃隻有離開了這個後宮,才會尋找到真正的快樂。
”
欣妃娘娘一聽,立刻鼻子發酸,原本關閉的好好的淚水的閘門,再一次奔湧而出,她慢慢起身,朝着昭陽宮的方向,不禁怒吼道:“既然給不了我他的心,為何又要這麼懂我的心?
!
”
王公公轉頭叮囑跪在一旁的宮女和公公們,“欣妃在一日,就是一日主子,誰若是敢造次,立即砍頭!
跟着欣妃娘娘走到宮女,可自行到内務府領月供和盤纏,消除和宮裡的賣身契約。
”
王公公又轉回頭來,向着欣妃,低聲問道:“欣妃娘娘,可還有什麼未盡的事情,交給老奴來辦的?
”
欣妃呆呆地立在那裡,滿臉是淚,“我還能有什麼事情,無非是想見他最後一面罷了。
可是,我又……不想見他。
”
“算了,王公公,你回吧。
就跟他說我明日就啟程。
”
“那麼,老奴問一嘴,欣妃娘娘想要去哪裡?
”
去哪裡?
入宮的那一日起,就沒想過自己會離開這後宮,去哪裡?
自己怎麼知道?
隻是這一身情傷,去哪裡才能治得好啊!
欣妃擦擦眼淚,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王公公,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我還沒有來得及想,明日或者就會有地方了吧。
”
******
王公公站在厲隋禦書房的書桌前,回複到欣妃娘娘宮中宣旨的情況,厲隋聽着,神情肅穆,當王公公說道,欣妃大喊“既然給不了我他的心,為何又要這麼懂我的心?
!
”的那一句話時,厲隋又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他的口水,
王公公看到厲隋滿臉的不合時宜,甚是落寞,知道他的心裡現在波濤湧動的,肯定也不是很好受,勸道:“皇上,老奴鬥膽說兩句。
”
厲隋此刻真的想聽人在耳邊唠叨點兒事情,隻要是人話就好,無論說什麼都行,因為心裡覺得和悶得慌,
“講吧。
”
王公公躬了躬身,道:“巫蠱事件咱們本來已經查明,就是欣妃娘娘買通了婧貴人宮裡的王瑩,要了婧貴人的墨迹陷害婧貴人的。
”
“皇上當時因為朱晨的一番感動人心的情義,就成全了朱晨,未再對欣妃進行深究,也遣走了婧貴人身邊的王瑩,就此息事甯人了,當然這其中也有不想讓婧貴人樹敵太多的考慮,但是,這裡也不能不說有皇上您對欣妃娘娘的歉疚之情,”
“畢竟,這欣妃是皇上娶進宮來的第一個後宮女子。
”
“而且,皇上,咱們也目睹了欣妃娘娘要刺殺婧貴人的全過程。
老奴知道,你看到那個畫面心裡一定非常惱火,以皇上處理國事的性子,這欣妃娘娘當時,就會被關入天牢。
皇上沒有對欣妃娘娘下手,一方面是因為婧貴人選擇了息事甯人,另一方面,還是皇上對欣妃娘娘的恻隐之心。
”
“皇上,老奴說句再大膽的話,這欣妃娘娘得不到皇上的心,就得不到皇上的寵幸,得不到皇上的寵幸,欣妃娘娘一個後宮女人,可如何在這深宮之中,過完後半生啊?
”
“更何況,陳尚書的犯了這麼大的事兒,欣妃娘娘的心中也一定知道,自己留在宮中,處境會如何。
”
“皇上,您現在對欣妃娘娘的安排,就是對欣妃娘娘最好的安排,趁着她現在還年輕,隻要她慢慢的把皇上忘記了,一切都還來得及。
”
“皇上,您對欣妃娘娘,也算是盡心了。
”
厲隋的神情依然肅穆,但是,王公公知道,皇上多少還是聽進去了自己的話。
“欣妃她可還說了什麼别的?
”厲隋輕聲問道。
王公公又躬了躬身,“老奴問過了,欣妃娘娘說,哪還有别的什麼事情,隻不過想最後見皇上一面罷了。
可是,後來,又跟老奴說算了。
”
厲隋低下頭,翻動着手裡的奏章。
******
第二日一早,天還沒有大亮,欣妃便收拾好行裝,準備出發了,
此時的欣妃,臉色蒼白,換去宮中妃子位份的服裝,穿上了一身素服,頭上再也沒有了那些層層疊疊的首飾,随意地插上一朵小花,卻顯得十分的素雅。
陪嫁來的宮女自然是帶了回去,又有兩個和欣妃處的好的,舍不得主仆情意的,也跟了去,欣妃宮中的東西,欣妃都沒有動,隻從厲隋的衆多賞賜中挑選了一件玉如意,握在了手中。
其他的,隻有自己帶來的,才都帶走了。
欣妃一行人來到宮門的時候,卻見王公公已經備好了車馬等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