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各種理由層出不窮。
别說此刻已然放開了的厲隋,便是有些沉悶的葉錦羽都跟着笑了,軟倒在厲隋的懷裡,笑的直不起腰。
大夥打鬧了好大一會兒才停歇,吃過幹糧,喝過清水,大家各自“拉幫結派”,說起了各自的轶聞趣事,偶爾有膽大的還敢當着厲隋的面議論他,真當他厲隋聽不見嗎?
沒有過多理睬,對此,厲隋大多一笑了之,偶爾上前給人一腳,這便是最大的警告。
并非沒去在意那必須遵守的君君臣臣,而是他厲隋必須培養出一堆自己的人。
目前,那些高官基本都被各大家族占據,能從其中薅出一個杜懿,便已經是他們放水了。
一年兩年還好,若長此以往,還真不是個事。
不怕大鬼連連,就怕小鬼不斷,況且,這其中還是很有一部分忠于他厲氏的,隻不過功勞沒有那些開國的功臣大,人沒死,故而沒封名号,入淩霄閣罷了。
天一下子就黑了,星月也一齊浮現在天際。
正當厲隋思量着這些事情的時候,葉錦羽突然朝他開口了。
“厲隋,這裡太過沉悶……我……我想出去透一透氣。
”
回過神來,厲隋看着葉錦羽的模樣還對他笑了笑,“怎麼了?
說話結結巴巴,臉還變通紅了,莫非有什麼事瞞着我?
”
葉錦羽一愣,低下了頭,開始流汗。
可在厲隋這個角度看來,葉錦羽的狀态似乎不是很好。
連忙把對着他們烘烤的柴火拍滅了一半,厲隋将葉錦羽扶起,讓他去周遭的森林裡去轉轉。
“快去走走吧,這火确實有點大了,容易給人烤迷糊了,快去透口氣,啊——”
葉錦羽仍舊低着頭,有些腼腆地看了一眼厲隋,輕快地走開了。
背對着厲隋,葉錦羽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他又能見着白沫了。
“第十棵樹、第十棵樹、第十棵樹……”葉錦羽在嘴中默念着,一點一點地來到了這第十棵樹下。
看了看四周,沒見着白沫的身影。
正當葉錦羽準備靠着那樹等一會兒白沫時,後者已經邁着與他剛剛同樣輕快的步子,走到了他的身前。
“哈!
”葉錦羽連忙上前擁住了白沫,臉上洋溢着的盡是幸福的笑容。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樂于看見白沫,就像第一次看到厲隋那般,幼小的心靈,小鹿亂撞。
“沒讓你久等吧?
”白沫也順勢張開了手臂,将葉錦羽樓入了懷中,為他拂去頭頂剛才從樹上落下的一小攤積雪,順帶親吻葉錦羽的額頭。
葉錦羽的臉立馬紅了,他看着白沫,眼睛裡,閃爍着此刻天際的星光。
明明昨日已經見過一面,可如今再見,依然是難忍的喜悅,也許,是昨天那一面還沒有道盡這段時日以來的辛酸;也許,是害怕這一次分離也如上次那般匆忙。
一同倚靠在同一棵大樹底下,兩個人頭頂着頭,看着星辰,看着銀河,仿佛一眼,就能看清——牛郎織女
側頭,白沫看着葉錦羽,眼眸中好似有那迷幻的雲夢仙境,朦胧了水霧,裹挾着萬般柔情,表白着他的心迹。
“錦羽,今晚的月色真美!
”
葉錦羽回望了一眼白沫,同樣地點了點頭,“真美!
”
當葉錦羽再一次轉過頭去,白沫這才發現葉錦羽沒有再看他了,顧自欣賞這深邃的夜空了,懷揣着一顆純潔的心靈。
而他,看着葉錦羽,真的放不下了
“錦羽,你的臉,屢看不厭!
”
葉錦羽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一睜眼,葉錦羽便看見了一臉歉意的厲隋,以及他身後的一衆大臣。
“九九,昨晚抱歉,我被這群人拉着講故事,一直拖到現在。
你看,我黑眼圈都熬出來了呢。
”厲隋沖着葉錦羽訴苦,葉錦羽點了點頭,算是原諒他了。
起身,葉錦羽身上現在披着的還是厲隋的衣服,看了看身側,他再沒找到白沫的影蹤。
“好奇妙的感覺,昨晚,你對我說了什麼?
”葉錦羽在心中嘀咕,不記得了。
雖然白沫這算是不辭而别,也許是他葉錦羽入睡沒有聽見,但他心中有一種感覺——今天晚上,第十棵樹邊,他和白沫,還會再見。
随着這一次群臣集體染了風寒,大家的步伐便一齊慢了下來。
京城,沒什麼大事傳來,一切,都在有序的運轉。
厲隋有點不想回到那裡去了。
如果可以,他甚至願意帶着葉錦羽,消失在這山川河流間,永不入世。
又是夜幕降臨,空中懸挂着一輪明月。
今夜的月,比任何一天都要明,都要圓,在小雪紛飛裡,皎潔而又清冷。
篝火燃起,衆人又在這四周開始集會。
一如前兩天,葉錦羽再次扯了個理由,走開了,這時的厲隋,還沒有絲毫在意。
跑到那第十棵樹下,白沫這次竟然早就在那裡等候,仿佛等候多時了一般。
悠悠書盟
上前,白沫拉住了葉錦羽的手,一同,走到了一塊大的青石下面,靠着青石,看着天上。
小雪、明月、星辰、烏雲外加那冰融成水而形成的點點小雨,一切,在這一刻仿佛都齊全了。
有點清冷,但也是令人感覺甯靜的美好。
“今天,怎麼這麼早?
”
“這裡有塊青石,我一直在暗中觀察着你們,估摸着你會在這附近停下,看你動身,我再連忙走來便好。
”
“哦。
”葉錦羽看了眼白沫,又看了眼距此地近兩百米的厲隋,“你不去試着跟厲隋和解一下嗎?
每天這麼偷偷摸摸的。
”
雖是“偷偷摸摸”,但葉錦羽看着天空,依舊展露着笑顔。
“哈!
不去了!
我護送你們到長安我就差不多要走了。
”白沫對葉錦羽這麼說着,好像,這真是他的計劃一樣。
“你要去哪?
”葉錦羽問了一句,卻隻得模棱兩可的一句答複,“也許是西面吧。
”
“哦。
”葉錦羽點了點頭,然後又把頭低下了,不太滿意的模樣。
“我會不定期回來看你的。
”白沫笑着,輕輕地摸了摸葉錦羽的腦袋。
“誰要你看?
”葉錦羽扯開白沫的手,腮幫子鼓鼓的,吐着粗氣。
“哦。
”白沫随口應了一句,不看葉錦羽了,“對了,如馨呢?
自從上次京城大婚之後,我便再也沒看見過她了。
我看她當時還受了傷,現在好了嗎?
”
“額……”白沫看了一眼葉錦羽,後者卻如同啞巴了一樣,半天,一句話也不說。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她受了重傷,到現在都沒好?
”
“也是,傷筋動骨一百天,如果受傷太嚴重了一年半載都不一定……”
“死了。
”葉錦羽語氣沉沉地說。
“額……”白沫眨了眨眼睛,“你剛才說什麼?
”
“我說……”葉錦羽擡起頭來,靠着青石,眼眶裡已然是滿滿的淚水,“她死了……”
白沫沉默了,他靜靜地看着流淚的葉錦羽,看着他啜泣的樣子,不似作假。
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安慰葉錦羽,就連他自己的心頭也如同壓着一塊巨石,很重、很重,重的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别哭了。
”白沫走上前去,用兩個大拇指拭去了葉錦羽眼角的淚,而他自己也在此間紅了眼眶。
這世間,有太多時候我們還沒看清因為,就“迫不及待”地接受了所以,那麼突然,那麼傷感。
營地裡,楚雲風也從他們的聚會中脫身出來,在四周漫步,腦海裡全是那天那人的幻影。
“他到底是不是白氏之一?
”楚雲風思量着,世上那般高手少有,又恰逢青城子為他算出這白氏兩兄弟近期回來,此番相遇,真的不由讓他浮想聯翩。
他已為這事入了一次魔,為了更高的境界,為了這世界之巅,楚雲風放不下了。
“嗅嗅——嗅嗅——”空氣中,飄散着一點若有若無的味道,那是壓抑不住的氣息,此刻的楚雲風心中頓時有了幾分歡喜。
漸漸地往四周一圈一圈地搜索,一米、兩米……他搜索的很慢,更是無比仔細,當然同時還得提防那人再次出手。
白靈确實在附近了,可楚雲風再這樣找下去,肯定要先碰見葉錦羽和白沫
“如馨……不是練過蓮華步嗎?
”
葉錦羽:“是啊——可惜……我當時沒練……”
白沫渾身一震,頓時了悟了所以,看着葉錦羽,顫抖着眼睛,他知道葉錦羽的性子,也知道他會因此一直耿耿于懷
“呼——”白沫忍了太久,最終還是吐出了一口濁氣,“她……她……她現在在哪?
”
“哥哥——”白靈微小的聲音忽然打破了二人的交談,“快走!
有人來了!
”
白沫全身一震,忽而消失在了葉錦羽的面前。
雪地裡,隻剩下葉錦羽一個人默念:“皇城外,第三個山丘……”
“額……”楚雲風愣了一下,看着葉錦羽,滿臉好奇,“殿下,你怎麼在這裡?
”
葉錦羽的心開始“砰砰”地跳,随意扯着理由:“我看着月色不錯。
”
順着葉錦羽揚起的目光,楚雲風也看見了那天上星月,着實賞心悅目。
再感應時,那氣息已經斷了,楚雲風看着仍舊站在原地的葉錦羽,想着既然沒了收獲,倒不如将他帶回去,反正他們的集會也已經到了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