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正,你來的正好,沈子輕和葉氏,打了元嬸子。
”楊二牛指着沈子輕,一臉的憤慨。
裡正一聽,視線掃過葉錦羽落在沈子輕的臉上:“你打人?
你這個孩子心智不全也就算了,往日.你在爹娘身邊,雖然癡傻,卻也不會惹下禍事。
”
話說到這裡,葉錦羽哪裡還不明白,這是在暗諷她唆使傻子鬧事。
目光落在元氏身上,沒有錯過元氏眼底的幸災樂禍。
元氏原本正高興,葉錦羽和沈子輕被衆人唾棄,卻對上那雙仿佛能夠看穿一切的眸子,泛着幽光,似乎已經看穿了她心底所想。
她不怒不怨,就這麼看着你,已經足夠令人心虛。
元氏避開葉錦羽的目光,不敢繼續看,生怕自己會失了與她對上的勇氣,心底不禁暗想,這個女人可真夠邪門的。
那雙眸子好像會吃人。
葉錦羽知道元氏的心思,這種手段,她以往常見,隻不過從來不層想過,那些人會将這些手段用到身為當家主母的自己身上。
想到故人,葉錦羽露出冷笑,掃視一圈密密麻麻站在眼前的人。
相比較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人,這些村民的這種行為,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沈子輕卻沉不住氣:“讓開。
”
“沈子輕,你被人騙了,葉氏是個妖女,會帶壞你,你随我們走,以後嬸子們照看你,可好?
”錢氏沖沈子輕笑得歡,像是要拐帶孩童的人販子。
葉錦羽知道,錢氏一直在打沈子輕爹娘留下來的銀子的主意,其實到了現在,沈子輕一直不曾說出銀子的下落,甚至都沒有提到還有銀子這件事,她便懷疑,沈子輕爹娘根本就沒有留下任何銀子。
“走開,你們都走開,我們要回家。
”沈子輕抓起葉錦羽的手,突然就狂奔起來。
有一個人被撞翻,其他的人就不敢攔着了,誰叫他們隻是看熱鬧的呢?
沈子輕一發狂,便沒有人敢去攔着了,他很順利的帶了葉錦羽回了山上。
葉錦羽還在震撼中沒有回神,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方才沈子輕是如何帶了她在頃刻間回到山上的。
沈子輕似乎是在發脾氣:“那些人好壞,想要傷害錦娘。
”
葉錦羽的心底其實沒有什麼波瀾,世人皆糊塗,被各種謊言蒙蔽,她隻不過恰巧又被人陷害罷了。
可憐的是沈子輕跟她一起,總受無妄之災。
葉錦羽湊過去一些,好讓她殘破的喉嚨發出的些許聲響,讓沈子輕聽個仔細:“沈子輕,别惱。
”
“我就要惱,我不能讓她們傷害了錦娘。
”沈子輕憤憤的,幾乎要噴火。
葉錦羽搖搖頭,不再去勸說,她知道,楊家村的村民不會就這樣算了,他們肯定會再來找她,她不說,隻是不想讓那些糟心事,影響到自己的心情。
是夜,葉錦羽煮了一些野菜湯,拿了筷子在碗上敲了敲,碗發出清脆的響聲,沈子輕立即從林子裡飛奔回來。
今夜的沈子輕似乎餓極,坐下來就将一大盆野菜湯給喝了個幹淨,這讓葉錦羽以為自己今夜隻能喝涼水,卻不料,他随後塞了個饅頭在她的手中。
“錦娘吃。
”
今日留下來的那個饅頭,沈子輕不舍得吃,就為了給葉錦羽留下來。
“為何不吃?
”葉錦羽看着白花花的饅頭,心情卻有些沉重。
“錦娘吃。
”
葉錦羽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傻子将野菜湯全部喝掉,就是為了讓她安安心心的吃下這個饅頭。
一個饅頭一分為二,另一半遞給沈子輕:“吃。
”
沈子輕搖頭,拍了拍肚子:“飽了。
”
誰知,肚子卻在此時呼噜噜的響了一聲,他頓時像是做了錯事一般,縮着脖子,不敢看葉錦羽的眸子。
一直到葉錦羽将饅頭推到他的面前,他才不好意思的咧開嘴一笑。
看着吃的很歡的沈子輕,葉錦羽不禁想到她的夫君。
歐陽池曾經也願意捧了價值連城的寶物放在她的面前,就為了換取她的一笑,他們曾經也有過蜜裡調油的日子,卻是那麼短暫,被一個藍彩蝶給破壞幹淨。
她在想,倘若歐陽池如沈子輕一般單純,她的人生也不會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錦娘,莫哭,饅頭你吃。
”沈子輕急忙将啃了一半的饅頭放回到葉錦羽的面前。
他以為,葉錦羽突然落淚,是為了他吃了這半個饅頭。
葉錦羽苦笑,不過心底的凄涼,又被驅散了不少,她搖頭:“你吃。
”
沈子輕有些擔憂:“錦娘哭。
”
葉錦羽摸着喉嚨:“我哭,是因為我疼,不是餓。
”
沈子輕看着葉錦羽的喉嚨,若有所思。
如葉錦羽所料,元氏不會善罷甘休,天一亮,一群人便浩浩蕩蕩的上了山。
有的時候葉錦羽會在想,自己與世隔絕,居住山間,為何會讓楊家村的村民們一再前來為難。
“葉氏你給我出來。
”
葉錦羽實在是疲于應對,想着用什麼方式,可以徹底解決掉這些麻煩。
元氏見葉錦羽久久不出現,已經很不耐煩:“葉氏,若是你不出來,我們就進去抓人了。
”
葉錦羽唯有走出去,見幾乎整個楊家村的人都來了,似乎是來看熱鬧,她不慌不忙,看着元氏。
元氏知道她口不能言,便不緊不慢的說道:“我昨天仔細想過,葉氏和沈子輕打我,或許不是有心,隻要他們願意賠償我的藥錢,我就算了。
”
“合理。
”裡正在旁邊附和。
葉錦羽淡淡的看着元氏。
元氏被她的眼神看的發毛,急忙說道:“若是你不答應也可以,我隻好報官,讓官老爺來替我做主,到時候,沈子輕怕是要下大牢的。
”
葉錦羽知道元氏等人這般說辭,隻是為了吓唬自己,以為她隻是一個沒有見識的婦人,膽小如鼠,遇事隻會不知所措。
官老爺,還真不是可以吓唬到她的人。
葉錦羽淡淡的扯了扯嘴角,嘲諷的笑意在嘴角綻放,這就是給予他們的答案。
裡正等人見狀,氣得人仰馬翻,尤其是元氏,她指着葉錦羽,聲音已經開始尖銳起來:“你居然不為所動,我說什麼來着,這女人蛇蠍心腸,定然不會善待傻子,現在果然讓我們證實了這點。
”
又扯到這上頭來了,看來,元氏等人為了銀子,為了榨幹她的作用,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呢。
“真是無恥呢。
”
“就是,趕走她。
”
無知村婦們開始起哄,顯然,她們一直戒備葉錦羽,如今逮到機會,心思便暴露了出來。
葉錦羽無聲的笑了起來。
她笑起來眼眉彎彎,不過卻讓人感受到一股寒氣,從腳下沖起,硬生生的打了一個寒顫。
“葉氏,你笑什麼?
”
葉錦羽沒有回答,王大嬸氣喘籲籲的從遠處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喊:“你們這些殺千刀的,來為難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你們良心過意的去嗎?
”
看到王大嬸,葉錦羽眼底的暴戾才隐了一些。
元氏一聽到王大嬸的聲音,臉色頓時沉了下去:“又是你,你為何總是向着他們,難不成,五兩銀子,你得了一半?
”
“你不要血口噴人,什麼五兩銀子,我告訴你,我半個銅闆都沒有得,若不是你們逼人太甚,我至于站出來幫他們說話嗎?
”
裡正眉頭一皺,喝了一聲:“王氏,你這話太傷人了啊,我身為裡正,理應為村民們出頭,斷不會做出為難村民的事情,如今這葉氏昧下了傻子的銀子,我們不應來要?
”
“銀子?
你們總說銀子,沈子輕有承認有這銀子嗎?
”王大嬸私下有問過沈子輕,他始終都說不知。
王大嬸理解為,沒有銀子。
“怎麼沒有,當日,沈子輕爹娘将家中田地變賣,至少賣了二十兩在手中,當日,是他娘親口和我說,會留五兩銀子給傻子娶媳婦的。
”錢氏說的頭頭是道。
葉錦羽實在是沒有興趣聽,轉身準備回屋子繼續睡覺。
元氏快她一步,将她給扯住:“你不準走,把話說清楚再走。
”
王大嬸見不得他們如此欺負葉錦羽,上去推了元氏一把:“元氏,你這不是在為難錦娘嗎,她口不能言,你們一直逼問,這是安的什麼心。
”
衆人此刻才猛然想起,葉錦羽是個是啞巴。
“沈子輕,你來說,銀子放在哪裡,你們欠下那麼多銀子,拿出來還了,能還多少,是多少。
”裡正的目光落在沈子輕的臉上。
原本站在旁邊發呆的沈子輕被點了名,村民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突然就笑了:“元氏給銀子,很多,很多。
”
楊大夫一聽,臉色一沉,質問元氏:“你為何給傻子銀子?
”
“我沒有呀,我為何要給傻子銀子?
”元氏被問懵了,看看楊大夫,又看看沈子輕。
她這般模樣,讓楊大夫以為,她心虛呢,于是更加做實了她給了銀子給沈子輕。
沈子輕的模樣生的俊俏,本來就有不少的未嫁女時常聚在一起讨論,倘若沈子輕不傻,那該是何等的如意郎君啊。
元氏模樣不錯,楊大夫長相卻不太好,對此一直都覺得自己配不上元氏,倘若因為沈子輕模樣不錯,元氏給予銀子……
楊大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些想法。
人的思緒一但開始天馬行空,那就不容易收住。
他甚至想到,元氏觊觎沈子輕的俊朗皮囊。
“說,為何給沈子輕銀子。
”
“老爺,你在說什麼呢。
”元氏傻眼。
王大嬸道:“沈子輕是個實誠的孩子,從不說謊,他如今這般說了,那就是了,我們都想知道,元氏你為何給沈子輕銀子?
”
葉錦羽冷眼旁觀,心底倒是對王大嬸的聲東擊西表示敬佩,三兩句話便挑起了楊大夫和元氏之間的矛盾。
裡正見兩人吵得不可開交,耐心告罄:“你們夠了,元氏,你今日是來做什麼的?
”
被裡正這般提醒,元氏如醍醐灌頂,自己本意是來讓葉錦羽接下單子的,真事未提起半句,倒和自家相公吵起來,她差點被氣暈。
清醒過來的元氏,立即對裡正說道:“這都給氣糊塗了,事情是這樣的,你們應該知曉趙員外吧?
”
葉錦羽好整以暇的等待元氏把話說完。
趙員外,如今的楊家村對此人當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可是富貴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