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羽的魂兒差點被勾走,在意識到自己的心跳速度不對勁時,立刻收回車别過頭,翻找自己腰間的包包,“我這裡有馬草,你先喂、嗯?
我也忘了……”
“時間緊迫,那我就不客氣了。
”厲隋勾唇一笑,在葉錦羽開口阻止之前,利落翻身上馬,坐到她身後雙臂将人圈住,接過馬缰繩。
葉錦羽瞬間被男性的氣息團團包圍,全身肌肉緊繃,心放佛被麻藥浸泡過,又酥又癢。
厲隋感受到她過分的緊張,心情更是大好,“出發吧!
”
身下的馬兒很快跑動起來,葉錦羽被颠地搖來晃去,但一直緊繃着身體,勉強維持着平衡。
饒是如此,還是不可避免地在男人懷裡撞來撞去。
待身體逐漸适應了這惱人的氣息和觸碰,葉錦羽胸口處鼓噪的聲音才慢慢恢複平穩,同時心裡卻生出了一個疑惑。
現實裡,侯爺不是連摸一下她的頭都會半路折回嗎,怎麼到了夢裡卻敢這樣抱着她。
他到底在想什麼呢?
葉錦羽發現自己總是看不透侯爺的想法,心情變得失落又郁悶。
原本讓她感到溫暖的懷抱,頓時又變得無比紮人。
縱使知道侯爺對她有情,對她寵愛又包容,又能如何呢?
她猜不透他的心,也看不透他的行為,更感覺不到一絲安全感。
來到錦屏縣以後,他們先在一處茶棚坐下,細看卷軸上的内容。
除了三十七歲的項晖,是出身書香門第的公子,其餘四位皆是商人出身,年齡都在三十到四十五之間。
而且這五個人之間常有來往,因為另外四戶的十幾臉商鋪皆是項家的房子。
還有他們每年所需的糧食,也大都出自項家的莊子。
商人們常常四處跑着談生意很正常,他們在藤蘿城也都有分店,所以每個月都會去那裡小住幾日。
上面沒有寫他們為何會與同知家的管家認識,不過大家應該都心知肚明,他們想在藤蘿城安穩做生意,定要打通各個關節,找個靠山好辦事嘛。
三個人分頭行事,祁觀語主動要求負責城北和城西的三個人,之後便心事重重地先走了。
葉錦羽都來不及叫住人,他已騎馬遠去。
表哥到底怎麼了?
怎麼和侯爺一樣奇奇怪怪的,這些男人真是善變。
城東有一戶隋姓商戶,家裡是做木材生意的,家中共有二十七口人。
男女主人,一雙七八歲的兒女,以及二十三個仆人。
隋老爺是在死者被發現的當日離開的藤蘿城,在死者遇害那晚他也去過貴香館,同死者喝過酒,後來便各自領着身邊的姑娘回屋辦事去了。
“那之後呢?
”厲隋看着緊張地隋老爺問道,他身後還站着隋夫人,大約是初次聽說自家丈夫竟出去紅樓楚館,登時氣地不清。
葉錦羽看她那咬牙切齒的表情,恐怕要是他們不在場,這位夫人定是要把丈夫給撕碎了。
隋老爺的一大半緊張和壓力都來自旁邊的夫人,但為了自證清白,隻能硬着頭皮為自己辯解:“兩位大人,那晚我、我辦、辦完事兒就回、回落腳的客棧了,我記得買個時候還不到亥時一刻。
”
比死者元騁離開的早,那就有充足的準備時間。
“你一個月去幾次貴香館?
”厲隋再次開口,不等他回答又提醒一句,“你所說之事,待我們回去藤蘿城還會再去一一核實。
若有半句假話,你便要去衙門裡走一趟了。
”
隋老爺擦些額頭上的汗,偷摸看一眼兇神惡煞的夫人,哆哆嗦嗦道:“不、不敢,我每個月去三、三次,因為我隻、隻在藤蘿城待、待三日便會回來。
”
隋夫人終是忍不住冷哼一聲,打罵一句:“你個畜生孽障。
”
隋老爺趕忙向夫人認錯求饒。
“你與死者交情如何?
”厲隋又問。
隋老爺忙雙手合十道:“那可是我們的祖宗,我們都指望着他能幫我們牽線搭橋,是萬萬不敢得罪的。
”
“沒有因此發生過不愉快嗎?
”厲隋的眼神如利刃般,似能剖開他的皮肉,看清楚裡面藏着什麼妖魔鬼怪。
“這、這個……”隋老爺慌張地撓了撓頭,在厲隋的注視下,絲毫不敢撒謊:“其實元、元爺脾氣不大好,又、又特别貪利,總是會從中克扣我們送于諸位大人的孝敬,所以我們的回報總是差那麼點意思。
這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誰也不敢吱聲,要不然就等着斷财路吧。
”
“在楹城裡謀生的商戶,都要通過死者牽線搭橋?
”厲隋問。
隋老爺說:“差不多吧,反正咱們錦屏縣的商戶都是如此。
”
“那項府呢?
”厲隋緊接着問了一句,隋老爺卻懵了,愣了片刻才向他确認道:“您說的是城南項府?
”
厲隋點頭。
隋老爺忽然笑了一下,擺手道:“項家三代皆是咱們縣裡有名的大善人,有族蔭庇佑,他們家既不入仕也不從商,依然活得體面,也鮮少和官府打交代。
”187
“這麼說項晖不曾去過藤蘿城?
也沒有去過貴香館?
”
“那肯定沒有,項少爺一直潔身自好,與家中娘子琴瑟和鳴,是咱們錦屏縣裡出了名的伉俪情深。
”隋老爺斬釘截鐵地說道。
厲隋又問了幾個問題,确定掏空了隋老爺的話,這才起身告辭。
并告知他近日不可再外出,官府會随時過來确認他的口供。
葉錦羽跟着厲隋走出隋府,身後的門剛剛關上,他們便聽到裡面傳出一陣慘絕人寰地慘叫。
葉錦羽幸災樂禍地笑道:“活該,這種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的男人就該打,留他們在外面禍害姑娘,還不如閹了送進宮裡做貢獻。
”
厲隋頓覺後頸一涼,大把冷汗冒出頭皮,心虛地輕咳一聲。
葉錦羽聞聲看過來,見他一副心虛地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嘲諷道:“我剛才都是胡說的,您可千萬别對号入座,您是什麼人啊……”
厲隋突然靠近,吓住了葉錦羽,逼得她後退到牆邊,他低頭望着她,眼神深邃又充滿探究,萬分不解地問道:“自古男人娶妻納妾皆是天經地義,何以錦羽對此這般忌諱?
”
葉錦羽的所有心慌意亂,瞬間被一盆冰水澆了個透心涼。
第一次直面感受到,自己和這個男人在感情觀上的巨大差異。
“那是你們男人的看法,與我們女人何幹?
”葉錦羽一把将人推開,迅速往旁邊撤離幾步和他保持着安全的距離,“好了,現在不是讨論這些的時候,還是先去見見那位項少爺吧。
”
說罷,她便轉身往城南方向走去。
厲隋皺着眉頭在原地沉默片刻,方才擡腳跟上。
當他們站到項府門前,看着這座與現實中一模一樣的建築,心裡不禁生出些許感慨。
上次他們在桐遠縣的經曆還曆曆在目,也因此錯過了和項家人見面的機會。
沒想到現在他們會在夢裡,以這種方式來完成那時的遺憾。
夢裡的項府沒有現實中的項府那麼難進,大約是因為他們現在是以藤蘿城官府的名義敲響的門。
現在的項府是三世同堂,府裡的人聽說他們是來找少爺的,便将他們安排到前院大廳裡。
沒過多久,将近四旬的項晖便獨自過來了。
他生的面白俊秀,蓄着短短的胡須,氣質儒雅溫潤,瞧着就像是剛三十出頭的樣子。
項晖向他們行了個十分繁瑣的禮,葉錦羽看不懂,厲隋隻是平靜地掃他一眼,拱手請他入座談正事。
“您是說貴香館?
”項晖聽完葉錦羽的講述,望着他們淡雅一笑,從容道:“沒錯,在下前幾日去過藤蘿城,也在貴香館滞留過一個時辰,但那是我第一次去也是最後一次去。
”
“去做什麼?
見過什麼人?
”厲隋問他。
項晖依然從容道:“見了一位故人,但恕在下不能向二位透露他的身份,在下可向二位保證,那位元管家的死與在下無關,我們根本不認識,你們可随意查。
”
“你是何時去的貴香館,何時離開的?
見過哪幾位姑娘?
在藤蘿城待了幾天?
住在何處,期間都去過哪些地方?
接觸過哪些人?
”厲隋的語氣變得咄咄逼人。
可能項晖從未被人這般質問過,一連串的問題登時就把他擊懵了,但他還保持着最得體的神态,兀自捋了片刻,方才開口解釋。
“在下是六日前去到藤蘿城,就住在城東的茗蔚客棧,次日下午未時左右去了貴香館,一個時辰左右離開。
期間我與故人在屋裡單獨叙舊,除了過來送過茶水和點心的龜奴,便沒有接觸過旁人。
”
“您那位故人是同您一起離開的嗎?
”葉錦羽問了一句。
項晖面向她回道:“沒有。
”
大廳裡安靜了片刻,項晖看了看正襟危坐的厲隋,便繼續說道:“我在藤蘿城住了兩日,期間隻去過貴香館,沒有再接觸過旁人。
”
“你口裡那位故人是哪裡人士?
你去藤蘿城隻為見他一面嗎?
”厲隋問道。
“有關故人之事,恕在下不能相告。
”項晖堅定地擋回這個問題。
沒想到他的嘴這麼嚴,但他這樣隐瞞着,隻會加重身上的嫌疑。
是什麼人,竟叫他這般維護。
“貴香館出了命案,去過那裡的客人接要接受調查盤問。
既然項少爺不肯說,那我們也隻能自己去查了。
隻要他去過貴香館,總是有迹可循。
”
厲隋說着從椅子上站起來,看到項晖的神情微微凝了一下,繼而拱手道:“那我們就打擾項少爺了,告辭。
”
“辛苦兩位大人了。
”項晖起身回上一禮,客氣道:“我送二位。
”
整個項府看起來都非常富有詩意,就連偶爾路過的仆從看起來也是一副飽讀詩書,從容溫和的樣子。
項晖将二人送出大門外,目送他們走遠方才轉身回去。
葉錦羽回頭看到項晖進門的動作有些急切,卻是少了些許剛才的從容,她忍不住皺了皺眉,“侯爺,我看那位項少爺有點奇怪。
”
厲隋轉頭看她,顴骨微微升高,露出一個好似誇贊的笑容,“你可看出項府有何異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