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武,我告訴你,别以為仗着自己是國丈,别以為有個女人在宮中便可在此大放厥詞,咄咄逼人?
”
無理至極的言語,自然也惹火了這位老将,指着厲隋的鼻子,薛武的話語是犀利的,“陛下!
臣今日在此,既不是仗着自己國丈的身份,也不是因為父憑女貴,我薛家就算再怎麼不堪,還沒淪落到需要一個女人為我們撐排面!
”
“今日,我代表的是我們薛家,我隻想要一個公道!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可是先帝定下的規矩,怎麼能因為他一個小小的葉錦羽而被推翻,嗯?
有理就是可以咄咄逼人!
”
厲隋氣急無言,一拍身後的書桌,紅木的桌子竟是寸寸斷裂,最後化為粉末,灑了滿地。
怒火攻心,就連厲隋的嘴角都溢出了一絲鮮血。
“咳咳!
”捂嘴,再翻開,手心是一抹猩紅,看着對面呆滞的薛武,臉色蒼白的厲隋無力地笑了兩聲,“這樣,你就滿意了?
”
“臣,不敢……”此時此刻,薛武也冷靜了不少。
“你先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薛武遲疑,“那陛下,您看這事?
”
“算,我跟你算!
我厲隋定會還你薛家一個公道!
”
“謝陛下!
”喜出望外,薛武離去,又坐上自己那華麗的轎子走街串巷,趾高氣昂!
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厲隋撐着一邊的柱子,捂着左胸。
用力一摳,竟是将那半臂寬的圓柱捏出五個指印!
終于是等到了葉錦羽的歸來。
一行三人總算松了口氣,見來者走姿輕快矯健,便能料想到輕功一路上,他已然有了提升。
站在三人最前端的薛九玉迎了上去,親切地捏了捏葉錦羽身前的領子,将那撫平,随即便問:“看你剛才那奇異的模樣,是否頓悟了什麼?
”
撓了撓頭,葉錦羽其實自己也不太清楚,“應該有些收獲吧,隻可惜,收獲不算多。
”
“嗯?
”薛九玉疑惑。
葉錦羽:“反正我自己沒感受到。
”随即,葉錦羽讪讪地笑了兩聲,無奈的薛九玉朝他翻了個白眼。
天色已晚,此時正是夕陽西下時分。
衆人未做停留,徑直朝長安城去,若要再晚些,恐怕就要被鎖在城外,風餐露宿了。
出城之時,是葉錦羽帶着一行人出來;歸城之際,自然也是他站在最前。
禮貌地将令牌交與守城的士兵,确認過一行人的身份,他們進城了。
葉錦羽與醜奴兒要直走回那皇宮,于耿與薛九玉要往左回到兩人的小屋。
揮手告别,一行人就此分道揚镳。
臨近傍晚的長安街道,街市上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對着一切都保持着好奇的醜奴兒不願離去,一時間竟有些流連忘返。
“公子,你看!
”醜奴兒指着一處首飾店。
“公子,你看!
”醜奴兒又指着那裁縫鋪。
“公子,你看!
”
醜奴兒一個一個地指着,葉錦羽的視線也随之飄去,在他面前活潑的少女,正在經曆她最美好的年華
雖然醜奴兒對着外界的一切都表示着好奇,但她卻沒向葉錦羽提出要求——她可不想花那些冤枉錢了,小部分原因是她用得少,那大部分則是他是不想花葉錦羽的錢。
實在是遇到好看的首飾,醜奴兒在那一刻走不動道了,呆呆地杵在原地。
一愣,葉錦羽拽了拽身後的人兒,卻發現她一動不動;順着醜奴兒的目光看去,葉錦羽展顔一笑。
“老闆,那條金鍊多少錢?
”說着,葉錦羽指向了醜奴兒視線裡的美麗飾品,上面鑲嵌了一顆大大的藍寶石,同時還點綴着幾顆紅寶石。
看樣子,是那波斯商人攜來的物品,充滿了異域風情。
那老闆客客氣氣,見葉錦羽生得俊俏,衣着華美,想都沒想,便把那金鍊取下,捧到兩人面前,讓他們一同看個真切。
不由地發出驚呼,醜奴兒的手顫抖着,想要去觸碰與撫摸。
老闆目露為難,看了眼葉錦羽,後者發話了,“讓她摸一下,然後便給我包起來。
”
那老闆一笑,連連稱贊:“公子真是個爽快人!
”
醜奴兒捧過那條金鍊,擱于那午後微弱的陽光之下,細細地端詳。
“真美啊!
”看着看着,醜奴兒不由地呆了。
直到葉錦羽的雙手伸來,她才念念不舍地交與他。
看着那老闆麻利地找着絲綢包裹,醜奴兒一如既往地挽着葉錦羽的胳膊,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她,開不了口。
項鍊包好了,那老闆捧着檀木盒子,恭敬地端至葉錦羽身前。
“多少錢?
”趣誦小書
“二十五兩。
”
取出随身攜帶的小袋,葉錦羽從中掏出了一錠為五十兩的紋銀,這種銀元,每次出門,厲隋都會囑咐他帶一個,以免不時之需。
見此紋銀,那老闆眼中霎時露了金光,一揮衣袖,自然地遮擋住了路人的視線,将那紋銀從葉錦羽手中接過,邁着輕快的小碎步回到鋪内,找零去了。
此舉雖已十分注意,但還是無法隔斷那些有心人的目光。
人群裡,那些衣衫破爛的乞丐們也目露金光,眼中泛着的是貪婪的光芒。
“給,客官慢走。
”商鋪老闆笑着将一個袋子交與葉錦羽,裡面,放着二十五兩碎銀。
用手一掂,葉錦羽差不多就心知肚明——是那個數。
收好錢囊,在那商家的告别聲中,在醜奴兒含情的眸子裡離去了。
路上,醜奴兒看着葉錦羽,目光一刻也沒有側向别處,死盯葉錦羽手上那個做工精美的檀木盒——即使那項鍊不屬于她也想再看一眼。
而在他們身後,一小堆城内勢力開始聚集,他們大多都生活見不得光的地方,做着那些苟且的勾當。
“公子——”
“嗯?
”轉身,還沒反應過來,醜奴兒便開始逾矩,開始去夠葉錦羽那一隻手上的盒子。
一笑,葉錦羽一撤手,将那紅盒舉的老高,讓比他矮了許多的醜奴兒望塵莫及。
輕輕地摸了摸醜奴兒的頭,葉錦羽眯着眼睛,看起來和藹,實則焉壞焉壞。
“哼!
”有了小脾氣,醜奴兒抱胸轉身,撅起小嘴,打算再也不理眼前的壞人。
可沒法,誰叫眼前的大壞蛋是她主子。
“想看盒裡的項鍊?
”語氣輕佻,此時的葉錦羽在醜奴兒看來甚至有點像路邊的流氓、登徒子!
高傲地仰頭抱胸,她也有自己的“脾氣”——不看就是不看。
可醜奴兒這傲骨,不到三秒,便被葉錦羽打碎,甚至還在上面踩了兩腳——他把盒子打開了!
美麗的項鍊一如美麗的女子靜靜地躺在盒中,醜奴兒扒着盒子邊緣,力氣之大,快要把整個檀木盒從葉錦羽手中扯下。
右手輕輕地探入盒中,妄想偷偷摸摸地将項鍊順走,誰知眼尖的葉錦羽一夾,反倒把醜奴兒的小手夾紅了。
漲紅了臉,醜奴兒開始“痛斥”葉錦羽的行為,“故意把人家的項鍊買走,還不讓人家看,公子什麼意思嗎?
”
葉錦羽才不怕她,錢是他的,物是他的,甚至人也是他的。
輕輕地挑起醜奴兒的下巴,葉錦羽:“還知道我是你主子?
”
此句一出,醜奴兒算是徹底無話可說了。
側過頭,顧自大步向前走,而且越走越快,好像試圖甩掉煩人的葉錦羽,獨自一人,“浪迹天涯”。
醜奴兒一人在前走着,葉錦羽慢慢地在後跟着,在夕陽下的古城,拖着年輕、溫馨而又柔長的身影。
越走越快,葉錦羽吊在醜奴兒身後,都快跟不上了。
看着那“義無反顧”的身影,葉錦羽一時覺得有些好笑又好奇。
人群漸漸稀少了,此刻的葉錦羽也沒了再吵雜人潮中的顧及,大聲去喊醜奴兒。
“喂!
你到底要去哪兒?
”不知不覺,兩人一同鑽進了一個偏僻的角落。
前方,賭氣的醜奴兒腳步一頓,回頭,看着葉錦羽,卻不敢擡眼,因為她的眼眶已然通紅。
上方,是快挨在一起的屋檐,這小巷兩邊房子的主人彼此好像不太對付。
落下一片陰影,讓眼前人模糊了面容——葉錦羽有點看不清醜奴兒了,尤其,她還低着頭。
“嗚——嗚嗚——”醜奴兒開始啜泣,卻依舊立在原地。
心倏忽地一緊,葉錦羽嘴角淡淡的微笑在那一刻消弭:他好像真的過了。
緩緩上前,張開臂膀,葉錦羽試圖将醜奴兒擁住。
沒有再哭泣,此刻的醜奴兒輕輕地按着葉錦羽的胸膛,不讓其再上前。
無奈,葉錦羽又後退了兩步,而醜奴兒依舊低着頭。
悄無聲息地打開那檀木盒子,葉錦羽輕緩地将那金鍊提出。
蹲下,把盒子放在地上,沒管了。
“他怎麼又上前了?
”醜奴兒疑惑,同時有些猶豫
緩緩伸手,醜奴兒卻是再沒觸碰到葉錦羽他那柔軟的胸膛。
環臂出現在他的餘光中,她能看見那隻淡藍色的衣袖。
金屬質感的物件貼上了她的胸脯,再看胸前,那條項鍊正在黯淡的陽光下閃耀着光芒。
手足無措,一時之間,巧舌如簧的醜奴兒卻變得啞口無言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