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羽猛地刹住腳,錯愕地看着頭也不擡的男人,想着他又犯什麼病了,鼻尖處卻隐約繞過一絲血腥氣。
她迅速向周圍看去,并無異常,再去看遠處的男人,他坐的端端正正,如果不是她心裡有疑,很難會察覺到他的唇色不太正常。
是他受傷了嗎?
“有話就趕快說,本侯很忙,說完快走。
”厲隋還是沒有擡頭,不耐煩地催促一句。
葉錦羽按下心裡地疑惑,忙向他行禮謝恩。
“嗯,退下吧。
”厲隋波瀾不驚地輕點頭。
葉錦羽猶豫一下,終是什麼都沒有問,轉身離開。
走出沉閣時她還在想屋裡的血腥氣,總是不太放心,等看到雲雀時便低聲問道:“侯爺是不是受傷了?
還是生病了?
”
雲雀微愣,驚訝地看着她反問一句,“侯爺怎麼受傷了?
”
葉錦羽聳肩,“不知道,我也是猜測,你進去看看吧。
”
說罷就帶着淩昭走了,雲雀趕緊跑回書房,厲隋已經放下手裡的書,靠進圈椅裡閉目養神。
“主子,您又自個兒出去了?
傷哪裡了?
有沒有讓蔣先生過來看看?
您怎麼不告訴小人一聲,要不是葉姑娘提醒,小人都……”
厲隋猛地睜開眼,眸色犀利地看過去,厲聲問道:“她怎麼知道?
”
雲雀觀察着他的臉,小心翼翼地說道:“說、說是猜測,書房裡血腥氣這麼重,葉姑娘肯定是因為這個猜的。
”
厲隋的眼神微微有所緩和,瞪着雲雀斥道:“你倒是越來越喜歡幫葉如潋說話了,這麼快就被收買了,她許了你什麼好處?
”
雲雀一下子就跪到地上,委屈地為自己辯解:“小人這一生隻忠心于主子一人,您萬不能誤會啊。
小人對葉姑娘态度好,也是看在您的面子上,要是您哪日不喜歡葉姑娘了,小人自也不會再對……”
“胡說!
”厲隋面色難堪地打斷他,羞惱道:“本侯爺豈會看上那等粗魯的女子,你眼瞎!
”
“是是是,都是小人眼瞎,那小人以後再碰上有人欺負葉姑娘說葉姑娘的壞話,小人也不會再管了。
她算個……”
“這種事情該管還得管,本侯的府裡,不準出現這種烏煙瘴氣的事情。
”厲隋再次打斷他,一臉義正言辭,眼神卻有些飄忽不定。
雲雀暗自偷笑,嚴肅應道:“是,小人記住了。
對了,您傷到哪兒?
”
“我已經處理過了,些許小傷罷了不礙事,你也退下,本侯要休息。
”厲隋緩緩閉上雙眼。
雲雀稍作猶豫,臨走前不放心地提醒道:“您下次再出去,一定要叫上小人,咱們對楹城不比對京城了如指掌,行事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好。
”
厲隋卻不再搭理他。
葉錦羽回到如初園以後又被秦妙音纏着說了會兒話,兩個人便緊挨着睡着了。
當潺潺的流水聲傳入耳中,葉錦羽攸地睜開眼,就見自己站在一條小河旁邊,對面是幾間由籬笆圍起來的房屋。
“這裡便是他們的住處了吧?
”韫玉的聲音冷不丁在旁邊響起。
幸好葉錦羽已有準備倒是沒有被吓到,轉頭看了看對方,問道:“咱們直接沖進去?
還是把人引出來?
”
“我先進去看看情況,若有問題我會把他們引出來,你留在外面以防萬一。
”韫玉交代完便一個縱身飛躍掠過河面跳到了對岸。
葉錦羽驚豔地看着他的背影,等人摸進屋裡以後,她也在不停地觀察四周,防止附近會有埋伏。
須臾後她就聽到對岸傳來打鬥聲,趕忙看過去,就見一個白色的人影邊從屋裡退出來,邊揮劍擋開攻擊。
與此同時,另外幾間屋裡的人也被驚動出來。
葉錦羽立刻提氣往對面跑,卻發現她竟是像韫玉那般,踩着水面就跳過去了。
她在興奮地同時,立刻揮鞭纏上兩個靠近韫玉的人。
轉瞬間,院子裡就呈現出五對二的局面。
那些人出手便是殺招,韫玉一劍就解決掉兩個,葉錦羽瞅準時機,立刻拽着長鞭又給他送過去一個。
兩人配合默契,再加上這些人的身手還不如灰衣谷裡的小喽啰,解決他們就像切菜一樣。
留到最後一人時,韫玉隻是将人踢倒在地,揮劍擋在他脖子上,肅聲質問:“說,為何要對白姑娘下毒?
”
這人就是個地痞無賴,欺負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還可以,真到了高手面前,就隻剩破膽認慫了。
現在自己的兄弟們又都死了,他吓得面色慘白,渾身冒汗,連聲求饒:“大俠饒命啊,我等也是奉命行事,那、那毒藥還是一個黑衣人給的,說是隻要幫他解決了你們,就會給我們一大筆酬金,要是不聽命就會殺了我們。
我們也是被迫的,大俠饒命……”
葉錦羽很驚訝,沒想到在夢裡他們還能惹上什麼仇家。
韫玉再問:“知道那人的身份嗎?
他為何要害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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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立刻搖頭,顫聲解釋道:“他、他臉上戴着一張修羅面具,看不清楚臉,但身形很高,約莫和您一樣。
而且很瘦,聲音略尖銳,隻說過要解決掉你們,并未說原因。
大俠,我知道的都告訴過您了,您就放小人一馬吧。
”
韫玉正要詢問葉錦羽的意見,忽覺左側一陣寒光閃過,接着他腳下的男人就被一把飛镖擊中頭部,當場斷氣。
葉錦羽和韫玉立刻往周圍看去,須臾後便發現屋子後面的樹枝似乎劇烈顫動了幾下。
“在那裡!
”韫玉立刻提氣翻過屋頂。
葉錦羽也趕緊跟上,有了剛才的經驗和感覺,這次她也能翻上屋頂,再跳到地面上的時候,韫玉就站在幾步之外,手上似乎拿着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兇手留下的嗎?
”葉錦羽走過去看向他手裡的一塊黑色腰牌。
黑色的腰牌上一面雕刻着烈焰的紋路,一面刻着“獄”字。
“這、難道是衙門大牢裡的東西?
”葉錦羽發出愕然地聲音,她還記得韫玉說過,她身上中的毒隻有衙門大牢處置犯人時才會用。
害他們的人竟是官府的人嗎?
韫玉把東西收起來,說道:“再進城看看。
”
花燈會已經結束,此時的夕霧城裡看着和普通城池沒甚區别,倒是滿城的夕霧花萬紫千紅、芳香醉人。
他們找人随便一打聽就問出了衙門大牢的腰牌樣式,果然和他們手裡那個一樣。
不過腰牌與腰牌之間也是有些微區别的,一般獄卒身上的腰牌沒有紋路修飾,隻刻着一個“獄”字。
像他們手裡這塊有烈焰紋路的,是掌管大牢的獄吏所有,竟還是個小頭頭,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得罪了這樣的人。
“白姑娘,此事關系到官府,尚不能确定是私人恩怨還是旁的,咱們更需謹慎行事。
”韫玉停下來對她說道:“你且找個客棧歇腳,我再去打聽打聽這個人。
”
葉錦羽擔心他們分開以後又出現“信号中斷”的現象,剛想回話時,眼前光線一閃她就醒了。
剛睜眼就發現秦妙音正趴在床上盯着她看,吓得她一哆嗦,沒好氣地瞪過去,“撒癔症呢?
”
秦妙音的眼神亮閃閃的,意味深長地打量着她,小聲說道:“依姐姐,你知道你睡覺的時候有多吓人嗎?
拳打腳踢的,還一直說夢話,害我一宿都沒睡好,我以後再也不敢和她同床了。
”
“我、我都說啥了?
”葉錦羽一時心虛起來,再看她眼下的黑眼圈,心裡就更過意不去了。
秦妙音想了想,在葉錦羽緊張的眼神中說道:“我、聽不清楚,好像是叫了什麼兄之類的,你……是不是夢到觀羽哥哥了?
”最後一句問的小心翼翼。
葉錦羽暗松一口氣,拉開被子下床,邊穿衣服邊說道:“我叫的是大師兄,和表哥沒關系,你别瞎猜了。
”
秦妙音不大相信,但也沒有反駁,隻是自己小聲嘀咕一句,“我怎麼不知依姐姐哪裡來的大師兄?
定是羞于承認。
”
葉錦羽的耳力比尋常人靈敏,輕而易舉便聽到了她的吐槽,當時就沒忍住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肅聲道:“我再說一遍,我對祁觀語沒意思,你再亂說我就……我就跟你絕交。
”
最後一句話委實吓到了秦妙音,她忙抱着葉錦羽的胳膊好一頓哄。
穿好衣服秦妙音便說要回自己屋裡洗漱,拉開屋門竟看到外面站着兩個人,她震驚地吸了口氣,連忙行禮,“妙音拜見侯爺,侯爺萬安。
”
厲隋略略掃她一眼,目光投向屋裡,輕“嗯”一聲。
秦妙音不敢多待,連忙告退,臨走前還在想:侯爺是何時過來的,是否聽到了她與依姐姐的談話?
此時屋裡的葉錦羽也是一驚,她的想法和秦妙音一樣,但仔細一想自己說的那些話不僅不會引來誤會,還有為自己澄清的意思。
就算侯爺聽見了,也不能怪罪她什麼吧。
她稍稍放了心,外面雲雀又多此一舉地敲敲門。
這個時候倒是知道講究禮儀了,裝腔作勢。
厲隋沒有停頓,單獨走進去,也不管裡面的人方不方便。
“拜見侯爺。
”葉錦羽忍着吐槽向他行禮,和顔悅色地問道:“侯爺一大清早就親自趕過來,可是有要事吩咐?
”
厲隋打量着她披散的頭發,殘餘些許惺忪的眸子,再配上那疑惑的表情,竟有幾分迷糊的可愛。
心尖又是微微一顫,在那興奮的情緒還未席卷上來之前,便被他生生按下。
他清咳一聲,不動聲色地側過身,說道:“速速洗漱,随本侯出府。
”
一炷香後,侯府門外,葉錦羽坐到了出城的馬車上。
“這次去哪兒?
還是赴宴嗎?
”葉錦羽還是貼着車門處坐。
厲隋輕瞥她一眼,沒有管,隻是意味不明地說道:“帶你去見觀語兄,期待嗎?
”
葉錦羽強忍着抽嘴裡地沖動,面色平靜地回道:“見誰都一樣,我隻是去陪侯爺的。
”
“是嗎?
”厲隋挑眉,諷笑道:“你倒是沒有欺騙那秦姑娘,卻是太無情。
”
怎麼的,還非得舊情難忘他才滿意,竟喜歡給自己戴綠帽,有病。
“原來侯爺都聽到了啊!
”葉錦羽做出一副驚訝又緊張的模樣,繼而羞惱道:“我都失憶了,哪裡還能有情呢,您真是太高估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