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嶽栾回到車上，詢問趙秘書：“楊家現在還有什麼人？
”

　　趙秘書一愣，“楊家？
”他沒反應過來，轉過身來問，“哪個楊家？
”

　　“小清的養父。
”

　　在卓嶽栾眼裡，楊國華如今就是個養父而已，還是個禽獸不如的養父。

　　趙秘書恍然大悟，連忙将了解的情況簡短道來。

　　“楊家早就破産了，除了那個小兒子外，其餘幾人都進了監獄。
不過那個家主楊國華，前陣子因為生病辦理了保外就醫，在醫院接受治療。
”

　　“原本，他若老老實實看病，也沒什麼，可他屢次違反規定，被人舉報，前幾天警察又要帶他收監，他劇烈反抗，情急之下跳了樓。
”

　　卓嶽栾聽到這兒，眉心皺了皺。

　　跳樓，那豈不是人沒了？

　　“不過他命大，本來就患有癌症，從四樓跳下去居然還沒死，人搶救過來了，但好像也比較糟糕，估計沒幾日光景。
”

　　趙秘書挑重點講了這些日子發生在楊國華身上的事，好奇問道：“卓董，您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了？
”

　　卓嶽栾臉色怅然，不知想到什麼，沉吟片刻直接道：“去找他。
”

　　“找楊國華？
”

　　“嗯。
”卓嶽栾說，“小清已經知道身世真相了，能告訴她這一切的，除了那個叫楊國華的，不會有别人。
”

　　趙秘書臉色吃驚，愣了愣連忙點頭：“那我們這就去醫院，要是去晚了，萬一……”

　　勞斯萊斯朝着醫院加速駛去。

　　————

　　楊梓俊這些天一直在醫院守着，因為楊國華的情況不好，人在ICU都沒出來過。

　　幸好有楊千語打過來的十五萬支撐着ICU的高消費，否則他早就沒父親了。

　　見到卓嶽栾時，他愣了會兒，隻覺得眼前這人面熟，哪裡見過似的，可一時又想不起來。

　　等視線轉向趙秘書，他突地恍然大悟！

　　之前趙秘書買四合院時，他們見過面的。

　　而趙秘書身邊這位，他也想起來了，網上見過——跟楊千語吃飯被拍的那位！

　　“楊少爺，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這位是萬卓科技創始人，我們找你有些事情麻煩下。
”趙秘書看着他幾經變幻的臉色，也知道他認出了自己，但還是客氣地自我介紹了下。

　　楊梓俊看着他們，連連點頭：“我就知道你們會來找我的，哦也不對，你們應該是來找我爸的。
”

　　卓嶽栾沒想到這小子倒是個精明的主兒，順勢接着話問：“那你父親現在情況怎麼樣？
可以說話嗎？
”

　　楊梓俊朝ICU裡看了看，“這得問醫生，不過，你們找他要問的那些問題，我應該也清楚。
”

　　“楊少爺都清楚哪些？
”

　　楊梓俊剛要說話，卻一改剛才利落的态度，猶豫吞吐起來。

　　趙秘書好像看出什麼，直接問：“你有什麼條件，盡管說吧。
”

　　“嘿嘿……”楊梓俊笑了笑，“卓先生，其實……你應該是我姐的親生父親吧，我姐的親媽肯定是弄錯了，以為你死了，可你不但沒死，還飛黃騰達了。
我也沒什麼要求，就是……我幫你跟我姐相認，你能不能提攜我一把？
”

　　卓嶽栾還沒說話，趙秘書問道：“你不是在封雲集團上班嗎？
”

　　“封雲集團哪能跟萬卓科技相比啊！
”

　　楊梓俊再次将精緻的利己主義發揮到極緻。

　　趙秘書看向卓嶽栾，見老闆臉色無異，顯然是不排斥，便爽快地道：“行，一份工作而已，我們可以給你，但你能不能勝任，就看你個人能力了。
”

　　楊梓俊高興不已。

　　卓嶽栾沒說自己已經知道真相了，他這趟過來，是想了解其中緣由，了解阮明珠當年為什麼會那麼倉促地嫁給楊國華。

　　這對他來說，至關重要。

　　“如果可以，我想跟你父親見一面。
”卓嶽栾看出這小子精明，心眼也多，并不願相信他的話，還是想直接跟楊國華見面。

　　俗話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想，到了這個地步，那個楊國華應該不會再耍心眼了。

　　楊梓俊也不為難，很爽快，“行，我同意，隻要您能讓醫生放你們進去。
”

　　畢竟ICU探病不像普通病房這麼簡單。

　　可這點事，對卓嶽栾算什麼難題。
趙秘書去溝通了一番，很快，醫院領導迅速趕來。

　　原本，領導是要親自陪同的，被卓嶽栾婉拒了。

　　最後，卓嶽栾跟楊梓俊換了無菌服，來到楊國華的病床前。

　　楊國華醒着，隻是他傷勢嚴重，加上癌細胞擴散，身體多器官瀕臨枯竭，已經連自主呼吸都喪失了。

　　看到兒子，他居然還能認出，虛弱地擡了擡手，氧氣罩下慘白幹枯的嘴唇動了動，發出咕哝咕哝的聲音。

　　楊梓俊立刻幫他取下氧氣罩。

　　旁邊，特護怕他過于虛弱撐不住，又給他插上了氧氣管。

　　“病人身體極度虛弱，你們不能聊太久。
”護士交待了句，轉身離開。

　　楊梓俊彎下腰來，看着虛弱到不成人形的父親，見他呼吸時渾身都痛得痙攣，倒真希望他能幹脆點一走了之。

　　“小……小俊，救，救救爸爸……我好……好痛，你叫，叫醫生給我用……好藥，疼……”楊國華不知怎麼想法變了，之前那麼英勇無畏地跳樓尋死，現在卻又怕死起來。

　　大概每個人在面臨死亡時，都會本能地想要活着吧。

　　饒是楊梓俊薄情寡義，這會兒也有點招架不住，瞬間紅了眼眶，安慰道：“爸，你住在ICU，都是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物，你堅持住，沒事的。
”

　　“疼……疼啊，是報應啊，是阮……阮明珠的報應，阮家的……報應——他們來找我，找我索命了……”楊國華好像魔怔一樣，吱吱唔唔地呢喃着。

　　卓嶽栾站在一邊。

　　他那條受傷的右腿一直隐隐作痛，都是忍着。

　　看着面前形容枯槁的病态男人，想着明珠就是被他利用、折磨，活活氣出病來，英年早逝——他心裡就止不住竄出恨意，甚至殺氣。

　　年輕時，他在戰場上殺敵無數。

　　戎馬半生，曆經生死，又坐擁常人無法想象的榮譽地位，他早已不屑于跟凡夫俗子計較，遇到再大的事也能淡然處之，波瀾不驚。

　　可此時，他攥着拳，久違的殺氣萦繞在心。

　　尤其是當他聽到這人嘴裡念叨着“明珠”，念叨着阮家時，他更是忍得拳頭都劇烈顫抖。

　　楊梓俊聽父親無意識地提到阮家，這才想起進來ICU的用意。

　　他回頭看了眼卓嶽栾，又輕聲對楊國華道：“爸，有位卓先生，想跟你詢問一些事，你如實回答他。
”

　　楊國華轉動眼眸，看向床邊伫立的那人。

　　大概是卓嶽栾氣場太強，殺意太重，他隻看了一眼，便哆嗦得更厲害：“閻王爺……是閻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