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掙脫了弘時的拉扯後,隆科多乘上了候在一旁的綠呢轎子,四名轎夫擡着一路往府邸行去。
望着遠去的轎子,弘時無奈之下隻能恨恨地啐了一口,暗罵一句老匹夫!
不過罵歸罵,出了這麼大的事,還是要趕緊找人商量才行,想到這裡,他也快步上了等候多時的轎子,在放下轎簾時吩咐了一句,“去廉親王府。
”
見弘時說得急切,轎夫不敢怠慢,疾步往廉親王府行到,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就已經看到廉親王府的影子,就在轎夫還要往前的時候,弘時忽地道:“慢着,我突然想起之前在古玩齋看一副古畫,還是先去那裡吧。
”
轎夫雖覺得奇怪,卻也不敢多問,又擡了去古玩齋,弘時下轎後,扔了幾錢碎銀子,讓轎夫先回府後,自己進了古玩齋。
古玩齋的掌櫃識得弘時,一邊喚着二阿哥一邊将他請了進去,而不久之後,一乘不起眼的轎子從古玩齋後門擡了出去,坐在裡面的正是弘時。
這家看似普通的古玩齋,其莫後真正的老闆卻是允禩,因為胤禛不喜歡他與允禩往來,所以弘時每次去廉親王府,都是在這裡換轎子,然後一路擡進王府,除了廉親王府的人,無人曉得弘時其他經常過去,連胤禛也不曉得。
剛才,他是急昏了頭,所以才讓轎夫直接擡去廉親王府,幸好在進去前想了起來,否則萬一傳到皇阿瑪耳,免不了又是一頓責罰。
當弘時從沉思回過神來時,轎子已經停了下來,外面有轎夫道:“二阿哥,已經到廉親王府了,王爺正在書房等着您。
”
“知道了。
”一下轎,弘時便迫不及待地往書房行去,這裡他來過許多次了,熟悉得很,根本不需要人帶路。
到了書房外,弘時也不讓人通報,徑直推門走了進去,對正坐在案後寫字的允禩道:“八叔,不好了,出事了。
”
允禩驚訝地擡起頭,打量了滿面急切的弘時一眼道:“出什麼事了,怎得把你急成這樣。
”不等弘時回答,他已經猜測道:“可是皇上不同意弘曆任去福州的欽差?
”
“不是。
”弘時咽了口唾沫,一屁股坐在椅道:“皇阿瑪同意了,但除了弘曆之外,皇阿瑪讓我也任這個欽差。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大吐苦水,“八叔,這次真是被你害死了,你讓我向皇阿瑪假意請纓,結果皇阿瑪當了真,讓我跟老四一道去福州,那個地方現在人吃人,比地獄還慘,若是去了,隻怕沒命回來。
”
弘時對于此時的福州避之不及,卻忘了,造成福州眼下這個局面,害死那麼多福州百姓的罪魁禍首恰恰就是他自己。
弘時的回答,令允禩吃驚地擱了筆,顯然他對胤禛這個決定也是頗感意外,成年的總共就兩位阿哥,胤禛卻要一下子将兩人都派去福州那等險惡之地,若不是他對胤禛了解甚深,幾乎要以為胤禛得了失心瘋想要自己兩個兒子死。
“八叔,你一定幫我想想辦法,我說什麼也不要去福州。
”對于下人端上來的茶,弘時根本沒心思喝,隻是緊緊盯着允禩,盼他幫自己想辦法。
允禩起身走了幾步,在問過弘時今日朝堂上的具體情況後,連連搖頭道:“既然皇上已經開了金口,這件事隻怕再無還轉的餘地。
”
弘時一聽,大驚失色,疊聲道:“那可怎麼辦?
去了福州,我一定會死的,我不想死!
”
“皇上不是說沿途會派一千軍士護衛你跟四阿哥吧,又怎麼會有事。
”允禩話音剛落,弘時就激動地打斷道:“八叔,福州的情況你應該很清楚,靠那一千軍士,根本鎮不住那些窮兇極惡的jian民。
我不管,總之我是絕對不會去送死的。
而且我之所以會主動請纓,是八叔你說我捏的是禮部的差事,對戶部一竅不通,就算我主動請纓,皇阿瑪也絕對不會同意,可現在……”
見弘時将事情都怪到自己頭上,允禩軒一軒眉毛,不動聲色地道:“二阿哥你先别急,容我再想想。
”
見弘時閉嘴,他負手走了幾圈後道:“咱們之前聯系的那些大臣當時是怎麼說的,尤其是隆科多。
”
一說這個,弘時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氣呼呼地道:“八叔你還說隆科多呢,他就是根牆頭草,一聽皇阿瑪說要讓我與老四去福州,就一個屁都不敢放,之後我問他,他還說得冠冕堂皇,絲毫沒有覺得不對。
”弘時氣怒之下,連粗話也脫口而出。
允禩卻沒弘時那麼生氣,看事也沒他那麼膚淺,一聽這話便知道肯定是隆科多察覺到胤禛心意已定,再勸也無用,才會如此,畢竟自己可是拐着彎的将一隻價值不菲的翡翠鳥送到他府上。
見允禩站在那裡不說話,弘時急切地道:“八叔,你到底想到辦法了沒有,再拖下去,萬一戶部已經籌到了糧草,可就是鐵闆釘釘的事了,由不得咱們再想辦法。
”
允禩一敲桌子道:“不急,我是在想皇上這麼決定的用意。
”
“還能有什麼用意,皇阿瑪根本就是存心看我不順眼,所以想讓我去送死,枉我為了讨他歡心還故意與弘曆親近,簡直就是……就是……”弘時一時找不到該用什麼詞形容,想了一會兒方憋出一句,“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
“皇上不會讓你去送死。
”允禩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正在氣頭上的弘時幾乎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什麼時候連八叔你也幫着皇阿瑪說話了。
”
“怎麼會呢,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你想想,皇上有可能不心疼了,但沒理由不心疼弘曆,若存心是一場死局,推你入局便可,又何必推弘曆入局呢?
這根本就說不通。
”
被他這麼一說,弘時也沉默了下來,是啊,皇阿瑪有心害自己勉強還說得過去,可要說害他一向喜愛器重的弘曆,于情于理都說不通。
允禩繼續道:“雖然我一時猜不到皇上在想什麼,但應該不會是壞事,而且真正護衛你們的,也不會僅僅是那一千軍士那麼簡單,應該暗還有布置,以确定你們兩人的安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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