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今二人在打掃處當差。
”傅泰剛一說完,張泉起身冷笑道:“走,咱們去看看。
”
“是。
”傅泰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陪着張泉來到打掃處,除了辛者庫與淨軍之外,就屬此處最苦,一般在此做事的,都是一些犯了事的宮人,每天除了勞役就是勞役,一天隻有三個時辰歇息。
張泉踏進打掃處沒一會兒功夫,那裡的首領太監便匆匆迎了出來,滿面堆笑地道:“小的給總管請安,總管吉祥!
”待得直起身後,他又道:“總管有什麼吩咐,讓人來傳喚一聲就是了,何必勞您大駕親自過來呢。
”
這就是現實,你落魄之時,所有人都恨不得踩上一腳,而當你一朝翻身,高高在上時,原先踩你的那那些人又都趕着來巴結。
張泉笑一笑道:“也沒什麼事,咱家就是聽聞鄭九與小成子如今在你手下當差,所以特意來看看。
”
首領太監讨好地道:“總管真是有心,小的這就去将他們喚來。
”
不一會兒,兩個佝偻着身子的人影來到張泉身前,首領太監見他們愣愣地站在那裡,急斥道:“站着做什麼,還不趕緊給總管行禮。
”
張泉笑道:“無妨,咱家與他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無需如此見外,你下去做事吧。
“
待得首領太監走後,張泉繞着二人走了一圈,啧啧道:“幾天之前,鄭公公與成公公還春風滿面,得意不凡,怎麼今日就淪落到這個地步了,瞧瞧這一身的粗布麻衣,以前那些個綢緞做的衣裳都哪裡去了?
”
傅泰故意道:“總管您忘了嗎?
他們現在可是戴罪之身,要不是皇上寬宏大量,這會兒早就去了鬼門關報道,就像那個周全一樣。
”
張泉故作恍然地道:“是啊,咱家怎麼把這個忘了,周全犯下做亂,他自己死了也就罷了,偏偏還把你們連累了,真是可憐。
”
鄭九面無表情地道:“我們的事,不勞張總管費心!
”
張泉面頰一蓄,用力扯着鄭九的辮子,冷聲道:“不開眼的東西,你以為現在還是周全當總管的時候嗎,敢對本總管這麼說話,想死不成?
!
”
頭發被張泉拉的似要連着頭皮一起扯下來一樣,鄭九忍痛道:“皇上已經開恩饒了我二人死罪,張總管這麼說,是想違抗聖命嗎?
”頓一頓,他又道:“而且據我所知,您現在仍隻是副總管,卻一口一個‘本總管’,您還真當自己是内務府總管嗎?
呵呵,以你的德行,怕是這輩子都當不起!
”
張泉被說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好一會兒方尖聲道:“好啊,一陣子沒見,還是和原來那樣牙尖嘴利,說話不饒人,不過鄭九,現在可沒人再護着你了,小心你的尖牙被人一顆顆拔光!
”
小成子見他死命往下拉小鄭子的辮子,急忙道:“你莫要忘了,皇後娘娘還在,可由不得你放肆!
”
“皇後娘娘?
”張泉并未因他的話露出任何懼意,反而再次收緊了手,低聲道:“她現在自顧不暇,又哪裡有空管你們兩個!
”
鄭九咬牙道:“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們兩個,到時候看皇上饒不饒你。
”
張泉“桀桀”一笑,松開鄭九的辮子拍手道:“正如鄭公公所說,皇上都饒了你們,我小小一個副總管,又怎麼敢要你們性命呢,不過,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個詞兒,叫做……生不如死!
”
小成子聽出他不懷好意,警惕地道:“你想怎麼樣?
”
“你們很快就會明白了。
”說完這句話,張泉朝傅泰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地點點頭,旋即走到不遠處的首領太監身邊,往他手裡塞了錠銀子,然後在其耳邊一陣輕語,後者連連點頭,攥緊了手裡的銀子走到張泉面前,滿臉谄媚地道:“總管盡管放心,小的一定好好照顧鄭九與小成子。
”他刻意咬重了照顧二字,顯然不懷好意。
張泉滿意地道:“好,那咱家就将他們二人托付給你了。
”
首領太監連連點頭,在張泉離開後,那張笑得猶如老菊盛開的臉龐倏然一沉,冷冰冰地道:“還愣着做什麼,想讓咱家将你們二人當成菩薩一樣供起來嗎?
”
“我們這就去做事。
”鄭九低低說了一句,還未來得及離去,首領太監便道:“你們兩個去汲水将宮中的銅缸灌滿。
”
小成子一愣,脫口道:“那些銅缸并不是我們負責的。
”
首領太監一瞪眼,道:“怎麼了,之前沒安排給你們,你們就不用做了嗎?
”
“不敢,不過宮中有三百零八口銅缸,隻憑我們二人,隻怕灌到明日也灌不滿,是否能讓其他人随我們同去?
”
首領太監冷笑一聲道:“要不要再派幾個人給你們捏肩捶腿,端茶斟水啊?
”不等他們言語,已是拉長了臉道:“讓你們去就去,哪裡來這麼多廢話,天黑之前若是灌不滿銅缸休想吃飯。
”
小成子想要再說,卻被鄭九用力拉走,待得挑着水桶出了打掃處後,小成子氣憤地道:“鄭哥,三百零八口,平常至少要十個人汲水,現在要我們兩個,怎麼可能在天黑前灌滿,他分明是收了張泉的好處,故意為難我們,為什麼不讓我與他理論?
”
“理論有用嗎?
”鄭九搖頭道:“沒用的,他明擺着就是為難我們,繼續說下去,隻會給他更多的理由刁難。
如今的形勢……你還看不明白嗎?
”
“我知道一切都與以前不一樣了,也知道我們能夠活着已是不易,但……張泉那個小人,分明就是在趁機報複,這口氣,我怎麼想都咽不下!
要我說,最該死的人,是他與那個喬雁兒、丁默,要不是他們,總管怎麼會……”說到這裡,小成子忍不住掉起眼淚來,看到他這個樣子,鄭九心裡也不好受,拍着他的肩膀道:“再難忍也要忍着,這樣咱們才有機會替總管報仇!
”
小成子抹去臉上的淚,遲疑地道:“鄭哥,你覺得咱們真能替總管報仇嗎?
畢竟咱們現在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