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低着頭,聽着有些不順耳,但是他沒有當面跟夏昭帝頂撞,隻是不斷點頭,表示自己聽進去了。
↖頂↖點↖小↖說,
“嗯,你記得就好。
不管怎樣,你不能親小人而遠君子。
”夏昭帝揮了揮手,“下去吧。
”
太子今年九歲,能力這回事是沒辦法了,但是心胸和眼光,靠他來慢慢教,應該還來得及吧?
夏昭帝沉吟着閉上眼,伸手撫了撫面前書案上的奏章,心裡仔細琢磨。
……
太子從夏昭帝的寝宮出來,臉上的表情才垮了下來。
父皇讓他親近神将府,他覺得真的是好難啊……
神将府的人個個驕橫跋扈,不知道父皇是怎麼忍下來的。
還有那位皇姐,雖然待他很和氣,但是她兒子卻不是善茬,每次看到阿寶被人衆星捧月般誇贊,太子心裡就如同刀割一般難受……
他多想被誇耀的人是他,多想那些贊許的目光,是落到他身上,這樣父皇和姚女官就不會對他失望了,是吧?
想來想去,太子覺得自己跟神将府親近不起來,而是跟叔王府更親。
——叔王是他叔祖,這門親戚總比皇姐嫁的外姓人要親近吧?
也不知道父皇是怎麼想的……
太子一邊腹诽,一邊往宮門口走去,擡頭和剛到門口的王毅興碰個正着。
“舅舅。
”太子忙躬身行禮。
王毅興興沖沖地來見夏昭帝,迎面看見悶悶不樂的太子。
點了點頭,拍拍他的肩膀,問道:“怎麼了?
垂頭喪氣的?
你父皇又教育你了?
你也别鬧脾氣,批評你是為你好,你看别人想被批聖上還不理呢!
”
太子忍住不快,搖頭道:“不是,父皇沒有批評我。
”
“那就好。
”王毅興想起前幾天聽說的太子和阿寶之間的過節,忙勸道:“阿寶年紀小,太子殿下該讓着他些。
況且太子殿下應該親近神将府,就更應該對阿寶……”
太子終于受不了了。
大聲打斷王毅興的話:“你們是不是都隻喜歡阿寶。
覺得我不如他?
!
”說着,将王毅興的手一把推開,咚咚咚咚跑開了。
“這孩子,還吃醋了。
”王毅興笑着搖搖頭。
進去見夏昭帝去了。
“聖上。
”王毅興躬身行禮。
夏昭帝半坐在床上。
笑着讓他坐下。
“這個時候怎麼進宮了?
是有事嗎?
”
王毅興激動地道:“早上盛七爺和夏陽公主去我家給内子施針,結果沒施到一半,内子……内子就醒過來了!
”
“哦?
!
”夏昭帝也是又驚又喜地坐直了身子。
“你夫人醒了?
!
這可是難得的大喜事啊!
”緊接着又問他:“她可還認得你?
”
尹幼岚暈迷之前,跟王毅興毫無交集。
她是落水暈迷之後,王毅興才跟她定親,娶了她的。
王毅興赧然地道:“……隻睜了睜眼,就又睡過去了。
”
那就是還沒有完全清醒了。
夏昭帝莞爾,“……你對你夫人很上心嘛!
”
王毅興怔了怔,道:“她是我妻子,我應該關心她。
”
“行了,朕知道了。
你進宮是不是來要假的?
”夏昭帝笑着看了看桌邊的奏章,“才剛朕才還想把這些奏章給你送過去,你要是休假了,那些奏章怎麼辦?
”
王毅興抿嘴一笑,“……确實要告假一段日子。
幼岚真的醒了的話,也有很多事情要做,臣不放心假手他人。
那些奏章,叔王可以代臣批示。
您不是一直讓叔王跟臣合作嗎?
”
“哦!
”夏昭帝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對對對!
看朕這記性,真是忘了。
——就讓叔王批吧。
等下朕命人把那些奏章給叔王送去就行。
”
王毅興又提醒夏昭帝:“在宮裡給叔王準備一間屋子就行,不用送到他的王府。
”
夏昭帝都應了,命自己的内侍大總管自去籌備。
沒過幾天,夏昭帝就頒布谕旨,王相要休沐一段日子,一切朝政奏章,都由叔王代行。
叔王夏亮接旨十分惶恐,忙來夏昭帝的寝宮請辭,“聖上,我一向不學無術,除了吃喝玩樂,什麼都不懂。
以前跟着王相還行,現在王相都告假了,我實在是無法處理那些奏章。
”
死活不肯接旨。
夏昭帝似笑非笑地道:“那怎麼辦?
聖旨都下了,難道叔王想要朕反口不行?
”
聖旨都下了,那就是無法挽回了,就算是錯的,也要跟着做。
叔王夏亮躊躇半晌,低聲道:“既然聖上已經下了聖旨,我不接旨就是抗旨,這樣的大罪實在是擔當不起。
不過,我能不能讓小犬和鄭國公一起幫着參詳這些奏章?
”
世人都知道,叔王夏亮雖然不學無術,他的兒子夏止卻是聰慧異常,而且早就拜在鄭國公門下,學富五車,很是厲害。
夏昭帝點點頭,“反正是交給你處置,你願意跟誰商量,就跟誰商量。
”頓了頓,又道:“不過,終究是朝堂奏章,不是等閑之物,你記得不要給太多的人看。
”
“臣遵旨!
”夏亮激動地應了,已經以臣下自居。
夏昭帝又咳嗽幾聲,有氣無力地道:“奏章不能出宮。
以後你就到宮裡來批示,朕已經命内侍大總管給你在外宮收拾一個偏殿出來,你可以在那裡住。
你的兒子和鄭國公也可以去那裡跟你商讨。
”
夏亮聽了正中下懷。
他正愁找不到機會進宮來親眼看看重瞳圖!
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實在是太合心意了!
夏亮笑着應了,躬身出去。
從此,王毅興在相府專心照顧剛剛蘇醒過來的妻子尹幼岚。
叔王夏亮則會同自己的兒子夏止、還有鄭國公,以及太子夏池,四個人一起批閱奏章。
太子因此跟叔王夏亮越發親近。
……
這一天,太子從東宮聽完書,來到叔王夏亮在外宮的偏殿,聽他和小王爺夏止談論奏章的問題。
那兩人說了半天,太子都聽不明白,隻托着腮在旁邊長籲短歎。
叔王夏亮看見太子的神色,對夏止使了個眼色。
夏止明白過來,不動聲色點點頭。
叔王夏亮便收拾了奏章。
道:“今兒太累了。
我出去走走,散散筋骨。
止兒,你陪太子殿下說說話。
”又再三叮囑夏止不要惹太子生氣。
夏止笑着道:“父王,您太小看我了。
太子殿下既是君。
又是我的晚輩。
我既敬他。
又疼他,怎麼會為難他,惹他生氣呢?
”
夏亮滿意地點點頭。
“那你們聊,我出去走走。
”
夏止坐到太子身邊,笑着問道:“太子殿下怎麼啦?
有事不妨說出來,讓我給您分憂解愁。
”
太子歎了口氣,搖頭道:“你幫不了我的。
”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幫不了你?
”夏止莞爾,“說出來吧,就算我幫不了你,你說了出來,心裡也好受些。
”
太子左右看了看,見屋裡沒有外人,連服侍的宮女和内侍都沒有,便低聲抱怨道:“還有誰?
不就是阿寶嗎?
——真不知道老天爺為什麼要生他出來……簡直就是我的克星!
事事跟我作對!
”
夏止聽了心裡一動,悄聲道:“……神将府那些人個個都不好惹,太子您還是忍着點兒吧!
”
“忍?
我憑什麼忍?
不應該是他忍着我嗎?
我還是太子呢!
”太子更加憤憤不平,“你到底是哪一邊的?
幫誰呢?
!
”
夏止忙道:“我當然是太子這邊的,我怎麼會幫阿寶呢?
再說阿寶跟我又沒關系。
”
“沒關系?
他也是你親戚啊!
”太子瞪大眼睛,“他是皇姐的兒子!
”
夏止一窒,暗道怎麼把這茬兒忘了……忙改口道:“是,但是俗話說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他是你皇姐的兒子,比你又差了好幾層,自然不能跟你比的。
”
在叔王府這些人心裡,自己從來就比阿寶強!
也比阿寶親近!
這一點,讓太子分外窩心,越發信賴叔王府的這些人。
“太子殿下,其實,阿寶年紀也不小了,不能算小孩子不懂事。
若是他還敢要殿下的強,殿下也不必忍他。
”
“不忍?
不忍還能怎麼樣?
”太子埋怨道,“打也打不過他,吵架也吵不過他,做學問背書都比他差。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有這樣一個親戚!
”
有些話他沒說,就是他也曾經明裡暗裡給阿寶使了好些絆子,但是阿寶總是化險為夷,讓太子無比郁悶。
“阿寶居然這樣可惡?
”夏止擡高了眉毛,“不如,我來給太子出個主意吧。
”
太子眼前一亮,“有什麼主意?
”又道:“阿寶身邊的人很厲害,一般的人打不過他的。
”
“呵呵,那沒關系。
我借你幾個奇兵,阿寶一定沒有法子……”夏止笑得意味深長。
因為周懷禮的血兵,又造了一批出來了,正好拿阿寶練練兵……
夏止湊在太子耳邊輕聲嘀咕幾句,太子聽得眉開眼笑,不斷點頭,“好好!
就這麼辦!
”說完,又囑咐夏止:“吓唬吓唬他就行了,千萬别讓他受傷。
萬一他傷着了,我皇姐肯定要發飙的!
”
“夏陽公主?
”夏止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你怕她做甚?
那女人膽小如鼠,又沒什麼本事,要沒神将府護着,還要看你的臉色吃飯呢。
——聽叔的,别怕!
”
“好!
”太子的膽氣又壯了起來,一心想給阿寶一點顔色看看。
……
“大少奶奶,我們的人得到消息,叔王府的人跟太子合謀,要對阿寶不利。
”周顯白輕聲對盛思顔回報。
周懷軒不在府裡,把周顯白留下來照應。
盛思顔坐在周懷軒的外書房,從他經常看的兵書裡擡起頭,目光森然:“你說什麼?
”
“……叔王府的人跟太子合謀。
要對阿寶不利。
”周顯白忙又說了一遍,“太子稍微好一點點,隻是想給阿寶一點顔色看看,但是叔王府那邊,想趁機興風作浪,已經調集了大批人馬,據說還有奇兵,要打咱們一個措手不及。
”
盛思顔閉了閉眼,“這些消息是誰告訴你的?
可信嗎?
”
周顯白忙道:“是從宮裡面送出來的。
我知道後,去查看了一番。
叔王府和青仞山那邊确實有變動。
”
“青仞山?
”
“對。
他們要在青仞山動手。
——因為過兩天。
曾大學士要帶東宮的這些學生去青仞山遠足。
”
……
這一天天氣晴好,秋高氣爽。
阿寶在自己屋裡鼓搗東西,将一個又一個暗器和錦囊綁在腰帶上,或者插到靴筒裡。
盛思顔在門口看見了。
無語了半天。
問他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是把别人射成馬蜂窩。
還是讓别人把你射成馬蜂窩?
”
阿寶擡頭看見是盛思顔來了,很是不好意思地道:“娘,您進來怎麼不敲門啊!
”
“你才多大!
我就要敲門?
——我敲你腦袋還差不多!
”盛思顔笑着用手指點了點阿寶的額頭。
“人家在換衣裳!
”阿寶理直氣壯地道。
悄悄将外袍放下來,蓋住了他的靴筒和内裡的腰帶。
盛思顔抿了抿唇,将他的外袍反而掀開了,指着他腰帶和靴筒裡的東西,道:“這些都是什麼破玩意兒?
你帶這麼多東西做什麼?
”
阿寶忙道:“娘您也知道!
今天曾大學士帶我們去青仞山遠足!
太子在那裡埋伏了不少人手要給我個下馬威呢!
我怎麼能被他們放倒!
”
盛思顔搖了搖頭,“你自己的身手我就不說了,你身邊的那些護衛,個個都不是尋常人。
别說太子埋伏的那些人手,哪怕是千軍萬馬,他們也能護你周全。
”
阿寶嘿嘿地笑,對盛思顔做了個鬼臉,“沒事沒事!
逗他們玩玩!
”
“還玩?
!
”盛思顔斜了他一眼,伸手将他身上那些零零碎碎的東西都掏了出來,扔到地上,“這些不要帶了。
”
“啊?
!
”阿寶苦着臉,很是不高興,“我準備了好幾天了!
”
“帶上這個。
”盛思顔手掌一翻,露出一柄銀光閃閃的小匕首,“還有這個。
”另一隻手上托着一支臂弩。
小匕首的刀鋒閃着幽藍的光芒,弩箭的硬鐵箭頭也閃着幽藍的光。
——明顯都是淬了劇毒的。
阿寶大喜,“娘!
還是你最厲害了!
”他伸手就把那匕首奪了過來,插到靴筒,同時從盛思顔手裡接過臂弩,綁在手臂上。
這兩樣東西,确實比他自己帶的那些好多了!
他的那些東西,隻是自己塗了些麻醉藥而已,哪有娘親自配的劇毒管用?
!
看着阿寶還把這些事當玩一樣對待,盛思顔也沒有多說,隻是道:“咱們要麼不出手,出手就要讓對方永生難忘。
——記住了。
争閑氣沒有意思,出手一次,就要讓對方傷筋動骨,最好打得他們再也不敢挑釁。
”
阿寶連連點頭,“我省得!
”不過,娘一向讓他忍讓,今兒是怎麼了?
太陽打西面出來了?
看見阿寶征詢的目光,盛思顔淡然道:“忍讓是我們守禮但是。
如果對方不識相,還想得寸進尺,甚至想趕盡殺絕,我們難道就伸着脖子給别人砍嗎?
”說着,盛思顔把真相說了出來:“阿寶,你仔細想清楚,今天在青仞山埋伏的那些人,不是一般人。
他們也不是要給你一點顔色看看,而是有可能要你的命。
你還願意去嗎?
”
阿寶卻一點都不害怕,躍躍欲試地道:“娘,我學了這麼久的功夫,還沒有試過真的跟人交過手呢!
您就讓我去試一試吧!
”
盛思顔咬了咬牙,“好,我讓你去試。
但我也會派很多人在旁邊保護你。
萬一不成,你不要逞強,記得一定要跟你的師父們在一起。
”
她自己也會先一步親自帶人趕到青仞山布置人手。
這一次,她會連着叔王府的人一起敲打!
老虎不發威,這是把他們當病貓了!
※※※※※※※※※※
第二更四千五百字。
大章啊哈哈!
!
!
求保底粉紅票啊啊啊啊!
!
!
!
(n_n)o。
。
(未完待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