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
真的是軒兒做的?
!
”馮氏吓得一下子變了臉,蹭蹭蹭蹭地往後退了兩步,靠在背後的廊柱上,心裡怦怦直跳,待看見吳雲姬神色中閃過的一絲得意,馮氏回過神,立刻反駁道:“軒兒一向行事很有分寸,怎會做這樣的事?
一定是弄錯了。
我不信……不信……”
她别過頭,看着周老夫人的庭院,不去看吳雲姬那張風韻猶存的俏臉。
吳雲姬帶着憐憫看着她,“大嫂,你不信也得信。
這事兒,連老爺子都曉得了,正叫了管事去問話呢。
可惜大爺一大早就進了宮,不知道曉不曉得這回事。
”
連老爺子都曉得了?
!
馮氏失魂落魄地離開周老夫人的正院,往自己的院子行去。
一路上,她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心裡着急得很,但是又害怕周老爺子,不敢去外院詢問,隻是一個人躲在房裡哭。
神将大人周承宗一大早去上朝,結果出宮的時候,跟昌遠侯文賢昌碰上了。
昌遠侯陰着臉将周懷軒讓人貼在他家大門上的告示給周承宗看,冷聲道:“神将大人,請問令郎是什麼意思?
!
——我文賢昌雖然不如神将大人,但也是為大夏灑過熱血,受過重傷的。
如果我沒有記錯,令郎的官職,比我還低上一級,隻是三品,憑什麼對我這個二品大将軍指手畫腳?
!
”
周承宗還不曉得出了什麼事,接過那告示瞧了瞧,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用手順手将那告示揉成一團,扔得遠遠地,道:“小孩子不懂事,沖動一些是有的。
昌遠侯用不着大驚小怪,小題大做吧?
”
聽周承宗這樣說,昌遠侯松了一口氣。
說實話,他還真怕周懷軒那小子不管不顧,真的動手……
周懷軒在西北對抗蠻族的時候,那可是手段殘忍毒辣,不留一絲情面,殺得他們這些大夏朝的人都看不過去了。
朝裡議功的時候,他就是抓住這一點,大加批駁。
不然的話,這二十來歲的小子,就要跟他這個六十多的老頭子一個品級了,豈不是怄死他?
!
“那好。
神将大人教子有方,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年輕人沖動是好事,不然年紀大了,想沖動都沖動不了了,豈不悲哉?
”昌遠侯哈哈大笑,心情十分舒暢。
周承宗點點頭,“軒兒頑劣,還請昌遠侯不要放在心上。
”
“好說!
好說!
”昌遠侯笑得真心歡暢,知道不會有事了,頓時大松一口氣。
兩人說說笑笑,往宮外行去。
結果在宮門口,又遇到神将府和昌遠侯府派出來尋他們的下人。
“什麼事?
”周承宗走到一旁問道。
神将府的下人神情緊張地道:“大爺,大公子帶着盛家人從城外回來了,現在正要進城門呢。
”
“什麼?
!
令郎抓住盛家的逃犯了?
”昌遠侯做出驚喜的樣子,一把抓住周承宗的手,“神将大人,您可一定要跟我一起去城門口迎接令郎回城。
他立下這樣大的功勞,實在是神将府之福啊!
——我昌遠侯府十萬兩白銀的賞錢,等下就差人送到貴府上。
”
周承宗搖搖頭,“不必。
軒兒大概也沒這意思。
我們神将府也不差錢。
”
他也不是傻子。
自己兒子弄出那樣的告示,擺明了是要給盛家人撐腰,怎麼會願意把盛家人交出來?
再說,他也知道,盛家除了盛七爺,剩下都是婦孺,還這樣急吼吼地不放過人家……他看不起昌遠侯那副吃相太難看的嘴臉。
昌遠侯面色一變,“神将大人,您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
”
“我剛才是怎麼說的?
”周承宗面色沉了下來。
這昌遠侯好好說話也就罷了,想要要挾他周承宗?
——真是打錯了算盤。
能威脅他神将大人周承宗的人,還沒有生出來……
“您明明剛才說是小孩子不懂事……”昌遠侯也變了臉。
“小孩子不懂事,跟把盛家人交給你,是一回事嗎?
你不要想太多。
”周承宗沉聲說道,翻身上了馬,對神将府的來人道:“回府。
”
周承宗不想,也不能摻合這件事,因為他被周老爺子警告過……
騎在馬上,周承宗想到二十多年前,盛家老爺子落難的時候,他因一時猶豫,導緻盛家滿門被殺,也後悔得緊。
而這一次,他爹周老爺子臨時将他調出去,也是擔心他會和上一次一樣,插手盛國公府的事吧?
其實他爹也想多了,他從來沒有插過手,他隻是按兵不動、袖手旁觀而已。
盛家人雖然重要,但是比不過神将府的人重要。
素馨說得對,大夏皇室的人,不會眼睜睜看着他們四大國公府坐大。
如果他們四大國公府不知道自律,放縱自己,最終會成為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會對他們除之而後快。
四大國公府再大,也是臣,不是君。
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
所以他們三大國公府,這二十多年來,真的是夾着尾巴做人,循規蹈矩,不敢出一點差錯。
軒兒這一次,實在是太放肆了。
敢這樣跟昌遠侯這樣有後台的人叫闆,簡直是不知所謂!
可惜他這個做爹的,已經管不了了。
除了周老爺子,整個神将府沒人管得了周懷軒。
周承宗一邊想着,唇角居然露出一絲笑意。
騎着馬轉過街角,他跟一頂青頂藍面的四人擡轎子打了個照面。
“停轎。
”從轎子傳來一聲極文弱的聲音,正是鄭大奶奶鄭素馨的聲音。
周承宗也勒住了馬,立在街角默默地看着那頂轎子。
鄭素馨撂開轎簾,沖着周承宗虛弱地笑了笑。
她面色蠟黃,從轎子裡伸出來的手,骨瘦如柴。
手腕上套着兩支極細的絞絲镯子,差一點就要掉下來了。
隻不過才過了兩個月,她竟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周承宗大吃一驚,禁不住打馬上前,來到鄭素馨的轎邊,彎腰低聲問道:“你怎麼啦?
看了大夫沒有?
怎地瘦成這樣?
”
鄭素馨看着他笑了笑,氣喘籲籲地道:“承宗,我惦記你,所以特意趕來跟你說句話。
”
“你都病成這個樣子了,就少操點心吧。
”周承宗覺得自己的心隐隐作痛,“你這個樣子……”可是這裡這麼多人,他也說不下去了。
鄭素馨又笑了笑,拿帕子捂着嘴,一頓猛烈地咳嗽,咳得整個人钗橫鬓亂,歪在轎子裡,喘息許久才平靜下來。
周承宗心痛看着她,心如刀絞,恨不得以身代之。
鄭素馨閉着眼,斷斷續續地道:“我……要去吳家莊養病了。
聽說了你大公子的事,你聽我一句勸。
——對盛家,能不管就别管。
不然惹了麻煩上身,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你們神将府。
上面正愁找不到借口和機會呢,你家大公子就這樣撞到人家槍口上。
你想想,盛七爺的案子,是陛下親自定的調,誰敢推翻?
——誰推翻,就是跟陛下過不去。
你還是趕緊去把你大公子領回家,不要跟盛家人來往了。
”
周承宗一怔,雖然覺得有些不對,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一直是這樣。
隻要鄭素馨說,他就會去做。
從沒有過例外。
鄭素馨微微一笑,睜開雙眸,凝視着周承宗,“多謝周大哥。
我女兒婵娟也跟我去吳家莊住一陣子,不知道我上次問周大哥的事,有沒有眉目了?
”
鄭素馨問的是吳婵娟的親事。
她向周承宗暗示過,想把女兒嫁給他兒子。
周承宗跟家裡人提過一次,但是周老爺子和馮氏都反對,他也沒法子,隻好含含糊糊地道:“軒兒一直不在家,這事還沒提過。
”
鄭素馨有些失望,她聽得出周承宗話語中的敷衍為難之意,低下頭道:“周大哥,我從沒有為自己的事求過你。
這一次,我求你,求你為我試一試。
幫幫我的娟兒。
”頓了頓,又凄然地道:“周大哥,其實,我是有私心的。
”
“私心?
”周承宗一愣,“什麼私心?
素馨,你向來仁善,凡事隻知道自己吃虧,你要有私心,這世上也沒有聖人了。
”
鄭素馨心裡一動,伏在轎欄上喘氣,“周大哥,也就你把我想得這麼好。
其實,我真的有私心。
我想我沒有做到的事,能讓我女兒做到。
”說着,又深深看了周承宗一眼,才對自己的轎夫道:“起轎。
”
那些轎夫完全聽不懂這兩人在說什麼,木讷地擡起轎子,腳步輕快地往南門去了。
周承宗騎在馬上,怔怔地看着鄭素馨的轎子消失的方向站了許久,才勒馬轉頭,回神将府。
回到神将府,他徑直去見周老爺子,道:“爹,軒兒這一次太放肆了,咱們不能由得他給神将府招禍。
”
“招禍?
”周老爺子從手上拿的一本兵書上擡起頭,看了周承宗一眼,“招什麼禍?
”
“他這樣擺明了給盛家出頭,豈不是将昌遠侯府、陛下和太皇太後一起得罪了?
”周承宗不滿地道,“這孩子還是太年輕了,行事不知道分寸。
”
“分寸?
”周老爺子嗤笑一聲,索性也不看兵書了,将書本阖上,往書案上一扔,“你知道分寸?
你知道分寸,就不會當街跟有夫之婦隔着轎子說得難舍難分。
你知道分寸,就不會這麼多年挂念别人的老婆。
你知道分寸,就應該知道什麼才是為我們四大國公府好,什麼,是為别人擡轎子!
”
周承宗語塞,過了許久,皺眉道:“至少,有我在,沒人敢動神将府。
”
“哼。
現在是沒敢動。
可是千裡之堤,潰于蟻穴。
四大國公府能存在這麼久,自然有它的道理。
你有沒有想過,盛家,為何能跻身四大國公府之一?
難道真的憑盛家先祖救了大夏的開國皇帝一命,就能保他們一家子公侯萬代?
!
”周老爺子明顯對周承宗不滿很久了。
周承宗皺了皺眉頭,“我一直想知道,爹也不說給我聽。
”
“這個原因,隻有國公才能知道。
你還不是國公,用不着知道。
”周老爺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知道了也沒用。
”
周承宗知道,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讓他下去。
“爹,那我去城門口瞧一瞧。
”周承宗還是不放心。
一想起周懷軒在西北戰場的無情殺戮,連他這個做老子的,同樣經曆無數征伐的神将大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周老爺子卻不許周承宗出去,他搖搖頭,“不用。
你就在家裡待着,哪裡都不許去。
等軒兒回來再說話。
”
“可是……盛家人……到底是通緝犯。
”周承宗想到昌遠侯剛才嚣張的态度,心知他應該是得到陛下和太皇太後的全力支持,才敢這樣做。
而鄭素馨多次勸過他,讓他不要跟皇室做對,還暗示過他,說大夏皇室不會永遠容忍四大家族的超然地位。
她是為他好,才跟他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
想到鄭素馨柔情似水的雙眸,周承宗覺得心頭暖洋洋地。
“通緝犯?
!
”周老爺子火了,将手裡的四季春冰瓷薄胎蓋碗茶杯往地上一扔,那茶杯極薄,頓時在紅木地闆上砸得粉碎,“誰說她們是通緝犯?
!
大理寺?
刑部?
還是京兆尹?
陛下?
!
”
周承宗一愣,“那通緝盛家人的告示是昌遠侯府發出來的。
”
昌遠侯的妹妹是太皇太後,孫女是太子妃,雖然錯了輩份,但是太皇太後本來就不是先帝的生母,也就無所謂了。
再說皇家裡面本來就不講輩份,隻論血緣。
姐妹、姑侄共侍一夫的情形都多得是。
周老爺子簡直被周承宗氣得差一點說不出話來,他頹然地坐回太師椅上,撫着太陽穴,喃喃地道:“你比我強,你生了個好兒子。
我的兒子,遠沒有你的兒子明白……”
周承宗聽了這話,臉上簡直火辣辣地,如同被人扇了一耳光一樣,忙對着周老爺子跪了下來,“爹,我不是這意思。
我是說,既然昌遠侯府敢發通緝告示,應該是陛下默許的。
”
“默許?
再默許,能容忍昌遠侯越俎代庖?
就算陛下能忍,大理寺不能忍,刑部也不能忍。
你看着吧,這件事,昌遠侯的算盤可是打錯了。
”周老爺子冷笑,“你下去吧,你在這裡,讓我堵得慌。
”
※※※※※※※※※
第一更四千字送到,含九月粉紅1300加更。
親們難道已經木有粉紅票了?
都投完了?
嗚嗚嗚嗚~~~~(》_《)~~~~下午還有大章加更。
大家粉紅還能給力嗎?
?
?
今天豁出去了,粉紅給力,俺晚上七點再放第三更四千字!
!
!
一共一萬二千字,咱們爽一爽吧!
粉紅fen紅快到某寒碗裡來!
。
。
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