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氏被鄭素馨突然淩厲的眼神吓了一跳,禁不住退了兩步。
“大姑奶奶?
”
鄭素馨定定地看着善氏,目光漸漸緩和下來,又像蒙了一層霧,“你先回去吧。
這件事,聽爹的。
爹居既然這麼說了,你就好生陪星宏讀書吧。
”
“可是您又不是不知道,星宏他哪是讀書的料?
!
”善氏忍不住抱怨,“根本就比不過另外三個弟弟。
”
“住口!
星宏是你夫婿,你怎能這樣說他?
”鄭素馨面色一冷,目光更是如冰似雪,看得善氏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
“回去!
要讓我知道你去找了你娘家人,可别怪我不顧親戚情份!
”鄭素馨端起茶杯,“送客!
”
善氏被鄭素馨的丫鬟撮着離開吳國公府,羞惱不已,但是她又不敢跟鄭素馨對着幹,隻好馬上又派人去娘家送信,說事情已經解決,讓他們别來了。
好在善氏的娘家知道這位姑奶奶向來聽風就是雨,也沒有把這件事很放在心上。
……
善氏走後,鄭素馨一個人坐在五福進門紫檀軟榻上揉了揉額角,頭疼不已。
爹昨天對她的态度,實在太傷她的心了。
她隻不過是要問一問考題的範圍,又不是要直接問題目!
可是爹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好像自己做了多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樣!
可是鄭素馨記得,妹妹鄭想容還在世的時候,她無論問什麼,爹都會告訴她,包括春闱的考題……
就是因為她知道爹不是那樣不懂變通轉圜的人,才沒有當一回事,以為問問爹就可以了,誰料爹居然毫不留情地将她駁了回去,真是好大一個耳刮子!
現在又不肯立自己的嫡親弟弟。
也就是鄭家的嫡長子為世子,這心都偏到胳肢窩去了……
鄭素馨咬了咬唇,默默地回到内院,将一份題卷給吳長閣看了。
道:“記好了,去想想該怎麼做文章吧。
”
吳長閣大喜,問她:“這是春闱的題嗎?
”
鄭素馨苦笑着搖搖頭,“不是。
是我從我二弟那裡問來的一些他平時習練的題目。
”
吳長閣便知道是他的二舅子鄭星輝。
這人可是不一般,文采出衆,論述有方,很得大家的贊譽。
“原來是星輝!
啧啧,這一次,他莫不是要連中三元?
上一次,我記得他是中州州試的解元啊!
”吳長閣誇道。
鄭素馨搖搖頭。
“這一次他不下場,狀元可要便宜别人了。
”
吳長閣沒有拿到原題,雖然有些失望,但是想二舅子是嶽父最疼的兒子,也許這些題有些玄機也說不定。
就歡歡喜喜拿着去書房用功去了。
……
一輛馬車從車水胡同的牛家駛了出來,往王毅興住的大宅行去。
王毅興的大宅在城北,靠近盛國公府。
牛小葉從車裡下來,一手裡拎着剛煲好的一壺湯,另一隻手整了整發髻,又拍了拍裙子,才對自己的丫鬟水桃道:“去叫門。
”
水桃拎着裙子走過去。
拍着角門道:“牛大姑娘來看王公子了。
”
角門吱呀一聲打開,守門的門子陪着笑道:“牛大姑娘有禮。
我們公子吩咐,春闱在即,不見客。
”
“不見客?
我們大姑娘不是客。
”水桃笑着道,“我們大爺昨兒才從這兒回去呢。
”
水桃嘴裡的大爺,就是牛小葉的嫡親哥哥牛大朋。
可是牛小葉怎能跟牛大朋相提并論?
那門子撇了撇嘴。
道:“您這話去跟我們管事說,我沒那麼大臉,随便放了人進去,讓管事罵我。
”
牛小葉見不是事,走上前來含笑道:“是我來了。
還不讓開?
就知道淘氣……”
那門子一看是牛小葉親自來了,忙點頭哈腰道:“牛大姑娘,不是小的不讓您進去,隻是這幾天是緊要關頭,公子吩咐過了,不能放人進去,他要專心念書。
”
“我不會打擾王大哥的。
我是來給他送點補身的湯。
這些日子聽我哥說,王大哥日夜苦讀,我擔心……他熬壞了身子。
他的家人也不在京城,隻帶着你們這些小子,如何能照顧他?
”
那門子嘻嘻笑着,并不還嘴,隻是攔着門,不讓牛小葉進去。
正說着話,從門子背後的角門裡出來一個婆子,笑着對他道:“這位小哥,您忙着。
我先走了。
”
門子忙回身行禮道:“魏媽媽,多謝您叻!
您好走!
”
魏媽媽手裡也拎着一個食盒,她擡頭看見牛小葉主仆,愣了愣,再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從牛小葉身邊走過,上了門前的大路,往不遠處的盛國公府走過去。
牛小葉眯了眼睛,看着那仆婦遠去的背影,回頭看着那門子問道:“那是誰?
是王大哥家裡的下人嗎?
”
那門子有些臉紅,搓着手哼哼唧唧地道:“那……那……是盛國公府的婆子。
”
“盛國公府的婆子?
”牛小葉兩彎描得細細的眉毛高高挑起,“我怎麼沒見過?
”又道:“既然她是盛國公府的婆子,為何她能進去,我卻不能?
”
牛小葉辭鋒銳利,将那門子逼得說不出話來。
門子在心裡暗道,我們公子吩咐人家可以進來,可沒說你能進來……但是他也不能這樣直說。
如果這樣直說,他也不用做門子,直接收拾包袱走人是好。
門子隻好再堆起一臉笑意,“牛大姑娘,這些我就不曉得了。
人家是從裡面出來的,又不是從我這兒進去的,我可不曉得是怎麼回事。
”
圓滑地把話頭繞過去了。
牛小葉笑了笑,不理那門子,徑直往角門走去。
門子急了,忙後退一步,伸臂擋在牛小葉面前,“牛大姑娘,您不能進去!
”
牛小葉看了他一眼,“讓開。
等我見了王大哥,自當為你說話。
你不會有事的。
”
門子大怒,拉長臉道:“牛大姑娘,您别讓小的難做。
小的是仆役,主子說什麼就做什麼。
不敢違拗。
——得罪了。
”話音未落,那門子已經嗖地一下跑回角門,然後轟隆一聲,當着牛小葉的面将角門關上了。
牛小葉見那門子跑得跟兔子似的,又好氣又好笑地跺了跺腳,嗔道:“我看你一輩子不開門!
一輩子不出來!
”
說着,牛小葉回到大車上坐等。
可是她一直等到天快黑了,那角門也沒有再開過。
掀開車簾,看着那七進大宅黑沉沉的大門,牛小葉咬了咬唇。
有些不甘地道:“走吧……”
大車一路回走,路過盛國公府的大門。
牛小葉看了一眼,想了想道:“停車,去敲門。
”
她的丫鬟水桃忙跳下車,去盛國公府的角門敲門。
角門開了一條縫。
一個門子探頭出來看了看,問道:“請問您是……?
”
水桃笑容可掬地福了一福,道:“奴家是牛家大姑娘的丫鬟,牛家大姑娘想去看盛大姑娘。
”
盛國公府的門子笑了笑,心想,這牛大姑娘好大的架子,瞧這敲門說話的姿态。
就跟她是公主出巡似的……
一般來說,要去大戶人家拜訪,至少要提前三天遞帖子,看看對方有沒有空。
對方回帖約定時間之後,再上門做客。
沒有這樣牛小葉這樣,到了天快黑了。
路過人家家門口,突然想去做客,就大大咧咧上門了。
說來就來的客人,除非是至親,比如像鄭大奶奶回娘家。
是可以說回就回的。
“您帶拜帖了嗎?
”盛國公府的門子彬彬有禮地問道。
“拜帖?
”水桃回身看了看車上。
牛小葉撂開車簾,笑着道:“我跟你們盛大姑娘是知交好友,她不會向我要拜帖的。
”
盛國公府的門子哈哈一笑,拱手道:“牛大姑娘真會說笑。
這規矩是我們夫人定下來的,就連大姑娘都不得不守。
”
言下之意,就是您這個外人更要守規矩。
牛小葉無法,眼看天色更黑了,再不回家,馬上就要宵禁了,隻好悻悻地道:“我給你們大姑娘煲了一壺湯過來。
既這樣,你幫我送給她吧。
”說着,将那湯盒遞了出來。
水桃一愣,暗道這不是給王公子的嗎?
但是牛小葉吩咐下來,她這個丫鬟不得不從,忙拎着裙子走過去接了湯盒,捧過來給盛國公府的門子。
盛國公府的門子并不接手,垂手笑道:“夫人有令,外面的吃食不受。
請兩位拿回去吧。
”
牛小葉一聽就怒了。
她這壺湯今兒算是送不出去了!
牛小葉從車上下來,虎着臉從水桃手裡接過湯壺,打開蓋子,手腕一翻,那湯全撒了出來,淋在盛國公府的角門前面,在那青石闆上流得斑駁淋漓。
盛國公府的門子抿緊了唇,緊緊地盯了牛小葉一眼,笑了笑,回身進去,砰地一聲也關上了角門。
牛小葉連吃兩個閉門羹,氣得直跺腳,沖着盛國公府的角門惱道:“你個門子給我記着!
别給臉不要臉!
——哼!
”裙擺一甩,氣沖沖回身上了車,回車水胡同去了。
一回到家,她就找到牛大朋,不滿地嘟哝道:“大哥,我今兒去給王大哥送湯水,他家的門子居然不許我進去。
——大哥,你去跟王大哥說,将那門子趕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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