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錢氏如此說,呂秀雲自是十分高興。
畢竟錢氏去尋了那人拿主意,估摸着也不會拿了她再繼續出氣了。
隻是,這樣一來的話,也讓呂秀雲生出了些許的擔憂:“娘,咱們若是去尋了他們,他們說咱們無能,要将銀錢要了回去的,那該怎麼辦?
”
“怕啥?
”錢氏橫了一下眼睛:“他既是想整垮這沈香苗的,還得依靠了咱們出力,要不然為啥給咱們說了這事兒還要給咱們銀錢呢?
”
“若是他生出把銀錢要回去的心思,咱們就撂挑子不幹,到時候看他如何?
”錢氏勾了勾唇的,陰恻恻的笑了一笑。
呂秀雲到是立刻就明白了過來,同樣咧嘴笑了起來:“姜還是老的辣,娘就是娘,老謀深算,無人能敵。
”
“哼。
”錢氏瞥了呂秀雲一眼:“别以為你這會子一直拍我馬屁的,你今兒個做的那些蠢事就算完了?
”
這樣子,擺明了是還在因為摔倒之時,呂秀雲不去扶她的事情而耿耿于懷呢。
死老婆子,竟是這樣的小肚雞腸。
這讓呂秀雲頓時神色一僵,但片刻之後是面上笑嘻嘻的接着去哄那錢氏,背地裡卻是将錢氏結結實實的罵了一通。
錢氏見狀,哼了一聲的,也不必呂秀雲扶,自顧自的往前走了。
呂秀雲趕緊跟上。
晌午的小面大家吃的開心,各個都是吃撐了一些的,到了晚飯的時候,沈香苗也不敢讓夏冰準備太多的吃食,隻準備了一些清淡小菜,燒了個腐竹,拌了個白菜心炸豆腐條,紅蘿蔔粉條和菠菜煎餅等吃食。
雖說樣式簡單,卻是口味清淡,十分适合晚飯,更是在大快朵頤之後的一種放松,衆人捯饬吃的十分舒坦。
尤其是那大米粥裡頭,放了幾塊的紅薯一起熬煮。
黃皮的紅心紅薯,又甜又軟糯,香甜無比,到是讓大家愛不釋口的。
就連那天狼,今天都放棄了身邊的大骨頭,轉而吃食盆裡頭的紅薯,一副不亦樂乎的模樣。
“這天狼,大約是咱們家中時日長了,這吃東西的習性到是也随了咱們,這些時日越發不愛吃肉吃骨頭的,反而更喜歡吃起了飯來,也是稀奇。
”呂氏瞧着那天狼在那狼吞虎咽的,不由得笑出聲來。
沈香苗剛好收拾了晚盤,從竈房裡頭出來的,瞧見呂氏在那感慨,也笑了起來:“隻怕是在家時間長了,這口也養刁了,隻覺得那肉骨頭吃着沒什麼滋味了。
”
“大約是這個緣故了。
”呂氏将手中給天狼舀吃食的盆子放了回去的,一邊叮囑了沈香苗:“你快些回屋子裡頭去?
這兩日風寒才好全了,還在院子裡頭吹風的,别又病了。
”
“娘放心吧,我曉得。
”沈香苗點頭。
呂氏也“嗯”了一聲的,擡腳準備回屋子裡頭去了。
沈香苗心思一動的,咬了咬下唇,片刻遲疑之後開了口:“對了,娘,你到我屋子裡頭幫我瞧瞧,我有一處頭發總也挽不好的,娘教教我?
”
“好。
”呂氏笑眯眯的應了,跟着沈香苗往她房中去了。
到了屋子裡頭,沈香苗搬了圓凳過來,讓呂氏先坐着的,自個兒則是去那妝奁裡頭翻發飾,好接着找着發髻的話題。
隻是,沈香苗平日裡對這如何梳頭發最是不擅長的,現如今的頭發,大多也都是冬青梳的,自己連幾個發髻的名稱都叫不上來幾個,别說從這上頭找話說了。
一時間的,到是為難不已的,不知道該如何了。
到是呂氏,笑嘻嘻的開了口:“你呀,有話直說就是,在娘跟前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
沈香苗是她的女兒,她自然也是十分了解,平日裡對這些毫不在意的沈香苗,竟是連明日晨起都等不到,這會子眼巴巴的要呂氏來幫着她看頭發再怎麼弄,怎麼看都不像是沈香苗的性子,更像是她有話想說,所以才故意找了個由頭的讓她來房中罷了。
呂氏雖說不聰慧,但這點還是瞧得出來的。
沈香苗找東西的手略頓了一頓的,扭捏了半天:“這丁點的小心思都讓娘瞧出來了,不愧是娘,聰慧無比。
”
“這高帽戴的,待會兒都要暈乎了。
”呂氏笑着拍自己的額頭,一邊親昵的拍了拍沈香苗的手背:“說罷,什麼事兒?
”
“說是能說的,隻是娘聽了别生氣就是。
”沈香苗輕聲說道。
“成,我不生氣。
”呂氏認真道。
“保證?
”沈香苗到是緊追不舍的。
這下子,到是越發逗樂了呂氏,勉強才止了笑道:“我保證。
”
且是越發的迫不及待起來,隻催促道:“你呀,快些說了吧,說一半留一半的,到是越發讓人抓心撓肝呢。
”
“好好好,我說。
”
沈香苗這才輕聲開了口:“晌午前,我和娘不是在三嬸家裡頭做爆米花麼,三嬸家裡頭白砂糖不夠,又沒有葵花籽油的,所以我就回來拿,結果剛一進門的,看到院子裡頭來了兩個人。
”
“哦?
什麼人?
”呂氏到是不甚在意,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是……”沈香苗頓了一頓的,道:“錢氏和呂秀雲……”
沈香苗對這兩個人沒有任何的好感,連稱謂都不想加,而是直呼其名。
說完之後,更是去瞧呂氏的臉色。
果然,在聽到這兩個人的名稱時,呂氏原本的盈盈笑意,頓時僵在了臉上,接着便是滿臉的落寞神情,一雙眼睛也是瞬間沒有了光彩,耷拉下去了眼皮。
嘴唇被牙齒咬住,雙手更是不自覺間的攥成了拳頭,半晌之後呂氏才重新擡起了頭的,擠出了一絲笑容:“她們來做什麼?
”
聲音苦澀,像是從嗓子裡擠出來的一樣。
單單是從這一點,沈香苗便越發的覺得呂氏從前在呂家之時必定是受夠了磨難,這心裡頭也是越發的不是滋味。
貧苦,并不能讓一個人意志消沉,就譬如沈香苗的家,雖說喪了父,家中日子艱難,卻是母慈子孝,一家子其樂融融,即便是吃糠咽菜的,日子卻是過的十分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