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弘钰擡眼,一雙眼睛骨碌骨碌的轉了好幾圈,不由得偷偷笑了笑,伸手招章尋過來:“幫我研墨,我這字還不曾寫完呢。
”
章尋有些詫異的看了看還在這兒呆着的華靜怡,又瞧了瞧似乎對此毫不在意的章弘钰,覺得不曉得自己家少爺究竟在打什麼主意,但看章弘钰似乎沒有要解釋的意思,便不多嘴詢問,隻安心研墨。
夏季炎熱,這屋子裡頭此時人又多,原本放在屋中納涼用的冰塊,方才也都聽了章弘钰吩咐放入那木盆裡頭将那胭脂澆了一個透心涼,所以這屋子裡頭現下越發顯得悶熱無比了。
章弘钰這倒是還好,章尋在一旁一直不停的幫着打着扇,加上章弘钰此時也是心無旁骛的專心寫字,心靜自然涼,倒是不曾覺得如何炎熱。
倒是華靜怡此時越發的站不住了。
站着原本就累,這累也就容易出汗,來的匆忙,不曾拿了團扇扇風,加上此時她一直心裡頭煩躁不安,又是因為接連吃癟受氣,此時氣憤難當的,心情急躁之下自然也越發覺得熱。
這熱了便是出汗,出汗自是覺得渾身汗漬漬,黏糊糊的特别難受,額上的汗往下流的時候,連帶着妝容都花了不少,越發讓華靜怡煩躁不安。
這既是出了不少的汗,加上在章弘钰這裡又說了一陣子的話,華靜怡也是覺得口幹舌燥的,難受無比。
偏偏這章弘钰似乎沒有辦法讓人來上茶的意思,而不上茶也就罷了,偏偏章弘钰那書桌上擺着一大碗的綠豆湯,瞧着冰涼涼,甜滋滋的,越發勾的人口渴難耐,不停的咽唾沫。
而更可氣的是,章弘钰似在故意氣人一般,時不時的在那綠豆湯的碗邊小啜上一口,然後咂咂嘴的感慨道:“這綠豆湯冰涼甘甜,當真好喝。
”
瞧着自家少爺這般,再瞧瞧華靜怡那些人如坐針氈一般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尤其是看到那些人時不時的便偷偷擦擦額頭鬓角汗珠的模樣,章尋頓時明白了章弘钰的意思。
這分明是故意晾着她們,而且是熱着她們,渴着她們呢。
章尋不免有些得意,覺得自家少爺現如今是越發聰慧了,手中的折扇扇的是呼呼作響,故意讓那些人瞧瞧看。
看着這一堆主仆這般的模樣,越發讓華靜怡覺得口幹舌燥之時,也更加氣憤難當:“到了這兒這麼久,倒是不見上杯茶來,這便是章園的待客之道?
這便是章家少爺的規矩?
”
“是啊。
”章弘钰點頭,似笑非笑:“這便是我章家待客之道,這也是我章弘钰本有的規矩,你若是不滿,盡早離了這章園,不必在此多說半分話。
”
華靜怡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被章弘钰噎的啞口無言了,而且也不記得這是第幾次無言以對,惱羞成怒了。
簡直找不着半句話來反駁章弘钰所說的話,華靜怡這落了面子的火氣,也最終全部都彙集到了一起,蹭蹭的冒了起來。
“哼!
”華靜怡冷哼了一聲,招呼自個兒的丫鬟:“我們走!
”
說着,便怒氣沖沖的往外走。
章弘钰眼前一亮,放下毛筆便從書桌後蹦了出來,大聲道:“你們可都聽仔細了,華姑娘說了,她要走,這華姑娘既是咱們章園的客人,這既是要走,咱們章園也不能失了規矩,章尋你趕緊喊上幾個人來,幫着華姑娘收拾一下東西,趕緊送華姑娘走。
”
章尋先是一愣,接着連聲應了,趕緊便出去招呼人去了。
華靜怡頓時有了嘔血三升的沖動。
她不過是随口說了句,從這裡走的話,怎的到了章弘钰的口中,便成了要從章家離開了?
眼瞧着章尋十分利索的叫了好幾個人過來,各個都垂手而立,一副等候差遣的模樣,尤其是章更是張口說道:“華姑娘來的時候帶的東西多,又住了這麼久的時日,想必收拾起來也是有些費勁,小的們盡聽華姑娘差遣,華姑娘不必客氣,需要收拾的,盡管吩咐我們便是。
”
這是逼着她走麼?
華靜怡咬了牙關,握緊的手掌,指甲都刺進了手掌心中,卻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隻知道滿腔的怒火幾乎要噴湧而出。
而此時,章福更是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一看到華靜怡,拱手行禮:“老奴來遲,還望華姑娘莫要怪責,聽說華姑娘要走?
此時倒是天色已晚……”
華靜怡的手指,頓時略松了松。
天色已晚,不宜出門,這章福雖說原先不讨人喜歡,關鍵時刻卻時給了個台階來下,隻要待了這一晚,往後厚着臉皮賴下來也不是不可以。
索性都厚臉皮了許久,還差這一回不成?
華靜怡抿着唇,隻等着章福說剩下的話。
章福不曾注意到華靜怡的神色,隻是耷拉了眼皮,慢條斯理的接着說自個兒的話:“不過今日天甚是晴朗,朗朗星空,外頭十分明亮,再加上幾盞的燈籠,這路倒是也好走。
若是華姑娘還不放心的話,老奴便遣上幾個人護送華姑娘,華姑娘放心便是。
”
“那幾個小厮粗手笨腳的,華姑娘許多精細東西怕是也不合适他們收拾,老奴特地帶了幾個手腳麻利,幹活仔細穩妥的丫鬟來,保準不會損壞了華姑娘的東西。
”
說着,章福便招呼了那幾個丫鬟:“你們幾個,待會兒幹活仔細些,手腳麻利些,務必趕緊幫華姑娘收拾了東西,聽清楚沒有?
”
幾個丫鬟自是點頭,異口同聲道:“婢子明白。
”
交代了丫鬟們,章福轉而朝向華靜怡:“華姑娘,事不宜遲,請吧。
”
原本以為這章福是來做和事佬的,不曾想是個落井下石,推波助瀾的!
華靜怡滿肚子的火氣頓時都湧了上來,隻覺得一口氣憋在了胸口,硬生生的疼,接着便覺得氣血上湧,喉間一陣的腥甜。
咳了一聲,這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
鮮紅的血染濕了胸口的衣裳,以及華靜怡下意識去掩口的羅帕上,瞧着觸目驚心。
“姑娘!
”跟随在華靜怡身邊的丫鬟,頓時驚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