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友安也上了車,喊車夫甩了鞭子,晃悠悠的走了。
送走了富家少爺财神爺,月滿樓的夥計們交頭接耳的議論了幾句,感慨了一番,但随着傍晚時分其他客人的漸漸到來,月滿樓開始熱鬧了起來,夥計們也都忙自個兒的事兒,将這陸澤軒的事兒,也都抛到了腦後。
沈香苗将自個兒方才做菜的小廚房收拾幹淨,又如同晌午時給了方懷仁十兩銀子,方懷仁這次也就沒再推辭,伸手接了。
隻是,在沈香苗要走的時候,方懷仁開了口:“沈姑娘。
”
“方掌櫃有事?
”沈香苗停下了腳步。
“我大有說你要和孟小哥一起開一個糕餅鋪子?
”方懷仁問的有些遲疑,盡量讓自個兒看起來不像是八卦、盯着旁人一舉一動的模樣。
“嗯。
”沈香苗點頭,輕聲道:“今兒個剛把鋪子定下來,原先的房主這兩天才能搬清,還得将那鋪子好好休整休整,要是等開張,怕是得到八月十五前後了。
”
“若是沈姑娘要休整鋪子的話,我這裡倒是認識手藝好的木匠,做個櫃子、案台什麼的絕對結實耐用,家裡頭也有好些閑置的木料,沈姑娘若是不嫌棄,直接拿了用便是。
”方懷仁說道。
說到底,還是因為吳大勺今日做出來的事情,令方懷仁心中愧疚難安,總想着去彌補沈香苗一番。
沈香苗也瞧出來了方懷仁的用意,笑了笑道:“若是有好的木匠,方掌櫃和我說一說人在哪裡,改日我讓我三叔去尋了他,至于木料便不必了,我今日同方掌櫃說過,事情一碼歸一碼,這事兒方懷仁不必總記挂在心上了。
”
沈香苗說這話時,嘴角與眉梢微微揚起,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這抹笑容瞧着十分坦然,沒有半分的故作在裡面。
這也預示着,沈香苗所說的這些話,是發自内心的真是感受。
方懷仁一直不安的心,這會兒倒是平靜了下來。
“是我多心了。
”方懷仁略有些難為情的摸鼻子笑了笑,道:“那木匠就住上鎮上頭,不過住的有些偏,若是不帶着找的話怕是都不容易找到。
若是沈姑娘要用木匠,回頭我讓人帶你去找了他便是。
”
“如此,倒是也多謝方掌櫃。
”沈香苗依舊是帶着淡淡的笑容。
寒暄幾句,沈香苗告辭。
給陸澤軒做菜的事兒也算是徹底了了,這會兒沈記沒什麼東西可以賣了,眼瞧着天色也不早了,沈香苗盤算着幹脆徹底關了門早些回去歇息歇息。
這些日子,她也确實十分勞累,而且還打算晚上回去和三叔沈福海再商議一下糕餅鋪子休整的事兒,以及另外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兒。
徹底将沈記收拾妥當,沈香苗去尋沈祥和。
沈祥和平時,都是在他大兒子沈來福幹活的鐵匠鋪子那裡歇着,等着沈香苗等人過來。
今兒個沈香苗照例也是來這裡去找他。
可到了鐵匠鋪子那裡,并沒有看到沈祥和的人影,就連沈來福也不像平時那般在那邊叮叮當當的敲鐵。
沈香苗進了鐵匠鋪子裡頭打聽了一番。
從那個圓臉的夥計那得知,沈祥和在這裡的時候不小心絆着鐵鍊子摔了一跤,怕是骨頭斷了,沈來福便趕了牛車載沈祥和去接骨。
沈香苗頓時唏噓了一番。
沈祥和雖比不上沈順通的年歲大,卻也是上了歲數,不小心摔斷了腿的話,怕是要受大罪了。
而且都是鄉裡鄉親的,平時也都有生意來往,沈香苗還盤算回去之後要不要和呂氏說了這事,拿上些雞蛋,到沈祥和家裡頭去瞧上一瞧。
隻是眼下,要步行回家了。
瞧着天色兒不算暗,找了個背人的地方,将沈記的竹簍、籮筐都搬出來,塞進了随身空間裡頭,沈香苗邁了步子往家走。
已經是七月中下旬的天,遠不如盛夏時候天長,沈香苗從月滿樓出來的時候日頭便落下去了一半兒,如今天已是有些暗下來了。
沈香苗本打算在路上若是碰到牛車便攔上一攔,可一路上卻連個車也沒有,隻能全憑了這個兒的一雙腳。
眼瞧着路上的人也越來越少,天色也越來越暗,沈香苗從随身廚房裡拿了平時預存着的燈籠,點了一個來,提着給自己照明,一邊接着走。
身後傳來哒哒的馬蹄聲,以及吱呀吱呀的車轱辘聲響。
車子走的不快,但也很快追上了沈香苗,車夫在經過沈香苗身邊時,勒了手中的缰繩:“籲……”
馬匹嘶鳴了一聲,停下了腳步。
陌生的人在身邊,尤其是在自個兒旁邊停了下來,沈香苗十分警惕的往一旁躲了躲。
趕車的是個生的十分白淨,體型略胖的青年,青藍布衣,從車上跳了下來,禮貌的沖沈香苗拱了拱手:“勞駕這位姑娘,打聽一下那泉莊村如何走?
我本是縣城裡頭的人,老家裡頭要辦喜事,想回來瞧一瞧,可許多年不曾回來,這路也不知道該如何走了。
”
那青年說話時語氣柔和,臉上挂着笑,瞧着倒是個面善的。
而且,隻是問一問路,沈香苗倒是不曾想太多,停了下來,用手指了指那邊的方向:“你順着這條路一直往前頭走,碰到一個大水塘子時往左拐彎,随後在那片棗樹林邊上右轉,要是能看到一片楊樹林時,直着再走上一裡路,估摸着便是到了。
”
泉莊離河西村并不遠,而且是三嬸張氏的娘家,沈香苗還是知道地方的,便詳細的說給了那人聽。
那人看着遠處琢磨了一會兒,往沈香苗跟前走了兩步:“是順着這條路往前走,到那邊拐彎是麼?
”
沈香苗墊腳看了一眼,見那人指的地方不對,便往更遠處指了指:“到那水塘子那裡……”
話還沒說完,沈香苗隻覺得後腦猛地一痛,頭腦頓時一片空白,意識漸漸模糊,整個人便癱軟了下來。
那生的白淨的青年,瞧着沈香苗如軟面條一般倒在了地上,沖馬車上喊了一聲,立刻下來一個瘦瘦的人影,同他一起将沈香苗搬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離去,如同什麼事兒都不曾發生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