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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九十二章 管教三郎

姜六娘發家日常 南極藍 8921 2024-12-07 11:11

  姜留被爹爹從西院抱到東院時,發現密密麻麻站滿了人。
大夥都很茫然,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屋裡氣氛很壓抑,祖母和大伯一點笑容也沒有。
姜留發現除了哥哥姐姐,各院的姨娘們也過來了,老老實實在後邊站着。
這是要幹啥?
姜留挪到哥哥、姐姐身邊,老實站着。

  姜淩偷偷拉住妹妹的小胖手,讓她别害怕。

  老管家點過人頭,報道,“老夫人,府中能來的人都過來了。

  誰不能來?
姜留掃了一圈,沒見到姑姑一家、三叔和裘叔。
三叔和裘叔應是不在府中,姑姑不用過來是因為她已經嫁人,不能算姜家人了?

  姜老夫不願如此興師動衆,但夫死從子,長子堅持,她也隻能順從。
既然做,就要做好!

  姜老夫人緩緩擡起眼皮,目光嚴厲地從衆人身上掃過,她掃到誰,誰就一哆嗦。

  姜留覺得祖母這招很有氣勢,她認真記在心裡,打算以後自己管事時,也這麼幹。

  “留兒。

  “啊?
”正胡思亂想的姜留下意識地應了一聲,不知祖母為何叫她。

  “祖母問你,去年六月你是怎麼落入花園池塘中的?

  果然是為了這件事,陳氏緊緊握住兒子的手,頭都不敢擡。
姜二爺疑惑的目光在母親和大哥身上掃過,不知為何又提起此事。
姜淩則看向躲在伯母身後的姜三郎,暗道絕不能讓他逃過去。

  怎麼掉下去的?
姜留的小腦袋轉了兩圈,如實道,“留-兒-不-記-得-了。

  事情已過去半年,小孩子記不起來也正常。
姜老夫人又喚孫兒,“三郎。

  姜三郎從娘親探出頭,怕怕地看着祖母。

  “到祖母這裡來。
”姜老夫人再喚。

  姜三郎硬着頭皮出來,走路比小姜留還慢。

  姜老夫人輕聲問,“祖母問你,留兒當時是怎麼落水的?

  “是……是……”姜三郎的目光瞟向娘親,希望她能出來幫自己講。

  陳氏剛擡起腳,就聽丈夫喝問兒子,“是什麼?

  姜松聲音不大底氣也不足,但姜三郎卻吓得跪在地上,立刻說了實話,“是兒把六妹妹推下水的。

  “嗡——”議論聲頓時響了起來,終于明白今日為何擺出這般陣仗了。

  這樣可不成,陳氏剛邁出一步,就聽丈夫問她,“夫人可知此事?

  “妾身……”陳氏沒想到丈夫不隻要懲罰兒子,連她也不肯放過,有些慌了。
姜大郎探手把母親拉到身邊,若真是三弟推六妹妹落水的,此事就非同小可,母親若執意攔着,說不得祖母和父親會連母親一起責罰。

  闫氏則幸災樂禍地彎腰,低聲叮囑兒女千萬不要插嘴。

  姜老夫人隻當沒看到大兒媳的動作,繼續問孫兒,“三郎推留兒落水後,為何自己也跳到水裡去了?

  三郎不敢說謊,“孫兒沒想跳進去,是一下沒收住腳才跟着掉下去的。

  姜老夫人又問,“你為何推留兒落水?

  “是六妹妹先向孫兒扔癞蛤蟆的!
她還拔了祖母給孫兒買的鹦鹉身上最好看的毛,也扔到水裡!
”姜三郎萬分委屈。

  這些真是小姜留幹的?
姜留轉頭看屋外的書秋。
怎奈離得遠,正在與桃枝咬耳朵的書秋沒接收到她的信号。

  “為了這些,你就把留兒推到水裡去了?
”姜老夫人再追問。

  “她把孫兒的鹦鹉毛扔到水裡,孫兒就要讓她也嘗嘗掉到水裡的滋味。
”雖然過去了半年,姜三郎提起這件事還是很生氣。

  門外的書秋忽然跪在地上,“老夫人,奴婢有話想說。

  “講。

  “三少爺把六姑娘推到水裡後,還用力把六姑娘往水底按!
”書秋大聲道,“這是奴婢親眼看到的。

  “我沒有!
我是被泥吸住腳,才拉六妹妹想把腳拔出來。
”姜三郎怒吼道。

  “你被泥吸住腳,就把你妹妹當做墊腳石?
”姜松沉聲問。

  姜三郎被父親問蒙了,“不是這樣的,我就是很害怕,想把腳拔出來,我沒踩六妹妹,我是用手……”

  姜留總算弄明白小胖丫究竟怎麼死的了——小胖丫拔鳥毛扔癞蛤蟆惹怒了三郎,三郎生氣推她落水自己也失足落了下去,落水後三郎拔不出腳心裡害怕就扒拉小胖丫,害她嗆水死。

  看着慌成一團的三郎,姜留很想知道這案子擱在現代,法官會怎麼判。

  姜二爺站出來道,“雖是三郎推留兒落水的,但他還小,想不到這之中的危險。
再說也是留兒調皮在先,不能全賴三郎……”

  “前情确如二弟所言。
”姜松打斷他的話,“但三郎誣賴留兒推他入水在後,這半年來,眼見留兒因此受盡苦楚,他不僅不因自己的過錯内疚,還多次挖苦嘲笑留兒行動緩慢說話遲緩,這便是惡。
此惡不除,必生大禍。

  姜留點頭,大伯不愧是一家之主,說得很中肯。
姜二爺眨眨眼睛沒詞了,又退到一邊。

  事情遠比她想得要嚴重,姜老夫人沉聲問,“姜思宇,你可知錯?

  “孫兒知錯。
”祖母都呼他大名了,姜三郎哪敢說不知。

  “姜厚,手足相殘,論家規該如何處置?
”老夫人垂下眼皮。

  聽到“手足相殘”四個字,衆人吓得大氣不敢出。
陳氏想沖過去替小兒子求情,卻被大兒子用力拽住,姜淩留意着衆人的神色變化,以備随機應變。

  老管家邁步進屋,“太爺在世時立下三條家規:凡姜家子弟,應孝順父母、兄弟齊心、夫妻和睦,有違此規者,輕則杖責重則逐出家門。

  姜老夫人點頭,“姜思宇,念在你年紀小又沒釀成無法挽回的大禍,祖母罰你十杖,祠堂罰跪三日。
若有下次,逐出家門。

  打闆子跪祠堂?
姜三郎傻了,轉頭看娘親。

  陳氏用力甩開大兒子,跪在地上哭求,“娘,三郎才九歲,哪受得住杖刑啊。
是兒媳沒教好他,娘要打就打兒媳吧。

  姜大郎也跟着跪在地上,“孫兒身為長兄,未能約束幼弟,也應領罰。

  姜二爺勸道,“如今是年節又逢國喪,四十九日不能見血。
依兒看,這杖刑就免了吧?

  衆人苦苦哀求聲中,姜老夫人擡起眼皮看姜留,“六丫頭,你覺得呢?

  姜留明白祖母的意思,給她遞了把梯子,“祖-母-别-打-三-哥,疼。

  “留兒受盡了苦還不記仇,是個好孩子。
”姜老夫人很欣慰,轉頭看長子,她也不想打三郎的,說這麼重是為了吓唬吓唬他。

  姜松卻道,“不挨打,他就記不住疼。
比照六丫頭這半年受的苦,打他十杖都少!

  這是非要打了?
正當衆人愁無計時,姜淩上前一步行禮,“祖母,大伯,孫兒有話不知當不當講。

  “你不用說了!
我認打,我認打還不行嘛!
”姜三郎見姜淩要說話,吓得臉都白了。
這家夥壞水最多,讓他念叨幾句,自己就不止挨十杖了。

  “淩兒有話就說。
”牢中幾日相處,姜松已對姜淩刮目相看。

  “謝伯父。
”姜淩直起身,朗聲道,“三弟犯了家法,當罰。
但國喪期間不能行刑,不如換個法子。

  “怎麼罰?

  姜淩獻策,“六妹妹落水後筋脈遲緩,幹什麼都比旁人多費數倍的力氣。
不如罰三弟每日負重十圈,這樣既能讓三弟體會六妹妹的辛苦,又能鍛煉他的筋骨意志,大伯覺得這樣行不行?

  姜留眼睛一亮,不愧是她親哥,腦袋真好使!

  “不要啊爹,兒認打,兒願意挨棍子,兒不怕疼,爹!
”姜三郎急了,跪着爬向自己的親爹。

  陳氏截住兒子,“這個注意好,就聽淩兒的!

  姜太夫人跟大兒子商量,“此法比打闆子,确實更能讓三郎長記性。

  确實不錯,姜松點頭,“就依淩兒的法子,三郎祠堂罰跪後,每日早晚負重五十斤,圍着池塘跑十圈。

  五十斤,早晚十圈?
姜三郎哭鬧起來,“姜淩你害我!
我打死你!

  “孽障!
拖到祠堂去,誰不準給他求情!
”聽到兒子當着他的面就敢口出惡言,姜松氣得喘粗氣。

  姜大郎和将二郎怕三郎再鬧下去會被罰的更重,連忙上前把他架了出去。

  姜淩又道,“伯父,侄兒願早晚陪着三弟一起跑,三弟負重五十斤,侄兒負重七十斤。

  正想着怎麼幫兒子逃過責罰的陳氏連忙道,“這可使不得,淩兒又沒犯錯,怎麼能跟着挨罰呢。

  姜淩堅持,“伯母,罰三弟是為了讓他改過。
三弟對侄兒有怨言,就不能兄弟齊心,侄兒願陪着三弟,他跑多少天,侄兒就跑多少天。

  姜二爺很是欣慰地拍拍兒子的肩膀,“好孩子!
大嫂,就讓淩兒陪着三郎一起跑吧,他們兄弟正好作伴兒。

  姜松也道,“淩兒能有此心,大伯很高興,你不必負重跑。

  “侄兒想負重,這樣能鍛煉筋骨,山上的師傅就是這麼教侄兒的。
”姜淩又跟陳氏道,“伯母,侄兒的身體就是這麼一點點練好的。

  陳氏動心了,“真是如此?

  一直旁觀的闫氏也動心了,“要不,讓四郎跟着你們一起跑?

  小四郎立刻道,“四郎要跟着淩哥一起扛着七十斤跑,四郎也要變厲害,單腳開華山!

  五姑娘姜慕錦嘲笑弟弟,“就你這小胳膊小腿,能抗動七十斤的東西?

  “姐少瞧不起人!
”小四郎想了想又問,“二伯,七十斤有多重?

  七十斤?
姜二爺摸了摸下巴,“就你六姐姐那麼重。

  見衆人齊刷刷地用眼睛掂量她的分量,小姜留氣得想揍爹。

  小四郎想象着他扛着六姐姐跑圈的模樣,連忙搖晃小腦袋,“四郎扛不動六姐姐,四郎能扛着針線房裡的小三花行嗎?

  “你想的美!
小三花是我的!
”姜慕錦叫了起來。

  針線房裡的小三花是府裡最受歡迎的貓,誰見了都想撸一撸。
姜留也跟着湊熱鬧,“我-的!

  衆人聽得直笑,于是,這場嚴肅的家庭大會,在笑聲中圓滿收場了。

  待孩子們走後,姜松跟二弟感歎道,“若淩兒真是你親生的,該多好。

  姜二爺滿不在乎,“不管是不是親生,他都是我的兒子!

  看着沒心沒肺的兒子和一群沒心眼的孫子孫女,姜老夫人十分擔憂。
姜淩心眼太多、太會來事兒了,她得找個法子約束住他。
否則哪天姜淩生了外心把姜家賣了,自己的這些傻兒孫們還得開開心心地幫他數錢呢!

  回到西院後,姜留由衷地向哥哥表達敬意,“哥-的-主-意-真-好。

  姜淩最喜歡妹妹這樣圍着他,“其實,我更願意讓姜三郎挨打。
不過現在是國喪,拖到四十九天後,就打不成了,所以才要換個辦法罰他。

  姜慕燕也道,“祖母最疼三郎,就算三郎挨闆子,如果大伯不親自動手,家裡沒人敢真用力打他。

  哥哥姐姐說得都有理,姜留一人給了一塊糖,“哥-哥-真-要-陪-着-三-郎-跑?

  姜淩把糖放進嘴裡,“當然!
若是我不盯着他,大伯母準會幫着他耍滑偷懶。

  “不錯!
”姜慕燕再次同意姜淩的話。

  “牛!
”姜留真心佩服哥哥,天上的牛都沒哥哥厲害!

  “想喝牛乳了?
等着。
”姜淩起身出去幫妹妹叫牛乳。

  姜慕燕小聲跟妹妹講,“姜淩幫妹妹幫了仇,還要每天扛着七十斤的東西跑,他比父親有用。

  姜留看着姐姐認真的表情,不知該替爹爹傷心,還是該替哥哥高興。

  妹妹是自己的,姜淩對妹妹好,姜慕燕覺得自己得想辦法報答他,于是跟妹妹商量道,“如果姜淩長大了,父親沒錢給他出彩禮。
咱們就拿娘給咱們的錢,幫他出彩禮吧?

  姜留……

  “……好。

  “阿嚏!
”剛扶着大哥躺好的姜二爺打了個重重的噴嚏,擡手揉了揉鼻子。

  姜松用袖子擦了擦臉,“二弟着涼了?

  姜老夫人上手摸了摸兒子的衣裳,責備道,“怎麼連夾衣也沒穿?
快跟娘去加衣裳!

  “娘,兒不冷。
”不管他穿多少,母親都覺得他冷,姜二爺很無奈。

  姜松看着母親和二弟出去,臉上挂起微微的笑意。
經過這一番磨難,姜松覺得沒有什麼比家人平安和睦更重要。

  陳氏把小兒子送去祠堂安撫一番後,回到東院跟丈夫抱怨,“這會兒才六九,祠堂裡冷得透骨……”

  “給三郎把被褥鋪厚些。
”姜松道。

  陳氏要的可不是這個,“三郎那麼小,又剛在牢裡糟了那麼多罪……”

  姜松打斷妻子,“夫人,三郎推留兒下水的事,你可知情?

  “啊?
”陳氏轉頭,心虛地不敢看丈夫。

  慈母多敗兒。
姜松歎道,“方才在堂上母親沒追究你的過失,已是給你留了臉面。
三郎是夫人的心頭肉,留兒也是二弟最疼愛的女兒。
便是這樣,二弟還在堂上屢次為三郎求情。
若不嚴懲三郎,夫人以後以何顔面去面對二弟、管教約束下人?

  丈夫很少說這麼重的話,陳氏喏喏道,“妾身知錯了。

  “母親不是準了夫人回紹興探親麼,夫人後日便帶着容兒啟程吧。
”姜松吩咐道,“你難得回去,不妨多留一段時日,管教三郎的事,夫人不必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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