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被子被掀開,那一團不過是個深藍色的長枕,哪有姜留的半點影子!
和至和姜家衆人松了一口氣,廖綱和歸渺都傻了,智坤也有些蒙圈。
外屋的谷金祥聽到沒了動靜,轉身快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誰知他走了沒兩步,便聽裡邊有小姑娘軟糯的聲音傳出來:“廖大人是在找本姑娘麼?
”
外屋的谷金祥聞言,跑得更快了,裡屋的廖綱吓得頭皮發麻,也恨不得拔腿就跑。
衆人齊刷刷地擡起頭,竟見身着紫裙的姜留正坐在他頭頂的房梁之上!
也就是說,屋内衆人方才的舉動,她看得清清楚楚。
廖綱吓得蹬蹬蹬後腿三步,舌頭都伸不直了,“你,你,你……”
姜留縱身從房梁跳到八仙桌上,俯視着廖綱和歸渺,心平氣和地問道,“我怎樣?
”
歸渺一本正經地高訟道号,“無量天尊。
姜六姑娘無事便好,貧道已将兩位大人送了來,還要回前殿繼續鬥法……”
“呼延圖。
”
“在!
”
姜留冷冰冰吩咐道,“哪個敢往外走一步,直接用金锏敲斷他的腿。
”
“是。
”沒帶金锏的呼延圖随手抄起屋中的兩塊木闆,握在手中虎視眈眈地盯着歸渺、智坤和廖綱。
捂着肚子想跑茅房的智坤吓得立刻收回腿,廖綱壓下心慌,皺眉解釋道,“姜侄女這是做什麼?
我等也是好意……”
姜留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着廖綱,“廖大人有什麼話,還是留着跟府尹大人講吧。
鴉隐,去前殿請府尹大人和于觀主過來。
若鬥法論道會還未結束,先不要驚動于淵子觀主。
”
鴉隐走後,歸渺也欲與姜留解釋幾句,姜留卻直接吩咐道,“芹青、芹白,将他們仨的下巴都給本姑娘卸了,免得他們串供。
”
“不必勞煩兩位姐姐,讓小道來。
”已經醒過神,看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的和至上前,一根銀針撩倒了三個人。
張文江帶着人,跟随鴉瘾急匆匆趕來,進屋見到躺在地上的廖綱,真恨不得上前給他幾腳!
不過他是堂堂的三品京兆府尹,做事須得穩重。
張文江深吸一口氣,從容擡步從廖綱身上邁過,趁沒人看到時狠狠踩了他的手一腳,又用力撚了一下:本府讓你給京兆府丢人,讓你吃裡爬外!
裝作什麼也沒看到的姜留,上前給張文江行禮。
張文江擡手,溫和道,“案情經過我已知曉,這個案子留兒打算如何辦?
”
姜留既然命人請了張文江來,自然是請他做主,隻是,“于觀主并不知情,可否等鬥法論道會結束後,再請于觀主去京兆府配合查案?
”
此時靈寶觀前殿香客有數百人,若差官直接去請于淵子去京兆府回話,必會擾亂法事,令人心慌慌。
張文江點頭,命差官先将歸渺、智坤和廖綱帶回京兆府。
姜留上前遞給京兆府的捕頭任大力一粒藥丸,低聲道,“我給妖道智坤吃了一粒藥丸,能令他腹痛不止,這是解藥,勞煩任叔給他塞進嘴裡。
”
任大力低聲道,“六姑娘,那藥能緻死麼?
”
這話的意思便是:若不緻死,讓他疼着便是。
姜留也低聲道,“不緻死,但吃藥一個時辰後會腹瀉不止。
”
姜留的意思也很明白:雖不緻死,但會令京兆府大堂臭不可聞。
任大力立刻接過解藥,“這案子府尹大人一定辦得明明白白,請六姑娘放心。
”
姜留擡起灼灼桃花瞳,誠懇道,“留兒知道,京兆府諸位叔伯一定會給留兒做主的。
”
任大力看着姜留的眸子,想起了遠在肅州的姜二爺。
若非這丫頭機警,識破了智坤的詭計,半月後姜二爺接到寶貝閨女被人欺負的消息,怕是得急壞了。
想到姜二爺着急的模樣,任大力恨不得再去踹吃裡扒外的廖綱幾腳,“維護五城治安是京兆府的分内事,某先行一步,勞煩姑娘、于觀主、和至和方才傳話的小道士盡快到京兆府作證。
”
“我們馬上就來。
”姜留送了張文江等人出院後,轉頭對和至道,“我先……此事不怪你,你别哭了。
”
和至擡袖擦眼淚,哽咽道,“怪我。
智坤在觀裡住了十幾天,我都沒察覺到他包藏禍心。
若不是留兒妹妹識破他的詭計,我……我隻能殺了這幫人,再到淩哥面前以死謝罪了。
”
姜留搖頭,開解他道,“這叫燈下黑,越近處的人咱們越不容易看清楚。
去年我府上那兩個敗類,我自己不是也沒發現,還是你幫我揪出來的,哥哥寫信回來專門誇獎了你呢。
”
去年裘叔被殺的消息傳回康安,姜任兩府的護院人心浮動,姜留趁機揪出了一個潛藏在護院中的蔣錦宗派來的探子,和至幫着她抓出了兩個外府的卧底。
十四歲的小道士擦掉眼淚,向姜留保證道,“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小道絕不會拖留兒妹妹的後腿。
”
“好。
”姜留與他商量道,“你去把方才傳話的小道士找來,我去大殿跟姐姐說一聲,咱們待會兒在此處彙合,一塊去京兆府?
”
與和至分開後,姜留去大殿找姐姐時,先在人群裡搜尋劉君堂的蹤迹,想讓他帶人護送姐姐和悅兒回府。
找了一圈,姜留竟發現劉君堂居然從對面看台跑到了姐姐身後的位子上。
姜留徑直走回自己的座位,與姐姐低聲說了後院發生的事,然後道,“姐姐先帶悅兒回家,我去一趟京兆府再回去。
”
“我與你一塊去。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豈能讓妹妹獨自去京兆府,姜慕燕回頭道,“君堂哥。
”
兩人離得太近,姜慕燕的眸子太亮聲音也太好聽,劉君堂一下就看呆了。
坐在旁邊的趙祥鶴偷偷掐了劉君堂的大腿一下,他才回神,連忙道,“在。
”
他這樣子,哪像是能寫一首好文章的狀元郎。
姜慕燕抿了抿唇,覺得把悅兒交給他,還不如自己帶着,便改口道,“君堂哥,我們還有事,先行一步。
”
好不容易挪到姜慕燕身後的劉君堂立刻站起身,“今日觀内人多雜亂,我送你們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