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大年三十,蘇嬷嬷今日不進府,便要等到明年正月初七之後了。
雅正領了姜慕燕的好意,“還是你想得周到,我怎就沒想到蘇嬷嬷呢?
”
自己的建議被母親采納,姜慕燕很開心,站起身道,“女兒這就去回禀祖母,讓管事走一趟,後晌祭祖之前便把蘇嬷嬷接過來。
”
雅正站起身,“我躺得乏了,正想出去走走,咱們一道過去。
”
姜慕燕扶着雅正到了北院,見鄭夫人正陪着祖母說話,便安靜地站在旁邊聽着。
鄭夫人是個爽快性子,見她們母女來了,想必是有話要說,便站起身要走。
姜老夫人拉住她,笑道,“馬上就要吃晌午飯了,來回跑什麼。
”
鄭夫人便又坐了下來,待雅正母女禀事、姜老夫人應下後,鄭夫人便感慨道,“燕兒和留兒這倆孩子,真是一個比一個能幹,我那傻閨女若是有她倆三成的本事,我就放心了。
”
因為計劃有變,姜二爺也要出京,鄭夫人也帶着女兒鄭采薇跟着幫忙。
但一忙起來她才發覺,在瀛州時挺給自己長臉的女兒,到了康安莫說與姜慕燕和姜留比,便是比姜慕錦都差一大截,這怎能不讓鄭夫人大受打擊。
此時,對鄭夫人打擊最大的姜留,正與五姐姐、鄭采薇和表姐廖春玲一起琢磨她們列出的,爹爹和哥哥出京需要帶的物品是否還有遺漏。
書秋走進來,在姜留身後低聲道,“猴兒哥來了,在習武場那院裡等您。
”
爹爹升官任欽差後,這兩日都沒着過家。
這個時辰姜猴兒過來,必定是有要事,而且他還專門跑去了習武場,肯定是大事。
姜留加快腳步到了習武場,誰知她一進屋還沒開口,姜猴兒便跪在了地上,“六姑娘,如今能幫小的,也隻能您了……”
姜留心急火燎道,“快說出了什麼事。
”
“姑娘放心,不是二爺出了事兒,是小的。
”姜猴兒還未說正事,眼淚便落了下來,“姑娘幫小的在二爺面前求求情,讓小的跟着二爺去肅州吧。
”
聽到不是爹爹出了事,姜留的心才放了下來,“起來說話。
”
姜猴兒哪肯起來,連連磕頭道,“二爺要把小的留在康安,求姑娘幫小的在二爺面前求求情吧。
”
姜猴兒是跟在爹爹身邊時間最長,腦瓜最好使的小厮,爹爹把他留在康安的用意,姜留也很明白。
她們不放心爹爹,爹爹又何嘗能放心她們。
況且,姜留自己還沒磨得爹爹和哥哥同意帶她出京,又怎麼幫姜猴兒?
姜猴兒見六姑娘不吭聲,心裡更沒底了,“姑娘,府裡管事一大堆,真不差小的一個。
可若小的不跟着二爺去,二爺身邊就剩下一個榆木疙瘩姜寶了。
小的知道去肅州兇險,也知道自己的功夫不如姜寶的好,但小的這幾年真努力練了。
旁的小的幹不了,但二爺遇着兇險時,小的能幫他擋刀擋箭,姑娘,小的現在跑得可快了,不信您瞧。
”
說罷,姜猴兒不等姜留說話,便擦了擦眼淚沖到院子裡,圍着習武場拼命地跑,一圈,兩圈,三圈,任姜留喊讓他停下,他也不肯。
很快,習武場邊上便聚了不少人,大夥看着在場上一邊發瘋一邊哭的姜猴兒,都有些蒙圈兒。
姜留吩咐身邊的鴉隐,“讓他們該幹嘛去幹嘛去。
”
鴉隐打發衆人出院子後,跑了五圈的姜猴兒滿頭大汗地停在姜留面前,氣喘籲籲道,“姑娘,小的現在不光跑得快,小的還會射箭了。
”
說着,他又去兵器架上拿弓箭,讓姜留看他射箭的本事。
姜留攔住他道,“猴兒哥,不必射箭了,我會跟說親說,讓你跟着去肅州。
”
同是天涯淪落人,能幫一個是一個。
姜猴兒立刻大喜,跪在地上不住地給姜留磕頭,“小的謝六姑娘。
”
習武場的地鋪了細沙的,一臉鼻涕眼淚加汗水的姜猴兒這一拜,臉上便和了泥,姜留雖然心中被他感動得稀裡嘩啦,但還是忍不住笑了,“猴兒哥快去洗把臉,你現在這個樣子被我父親瞧見,肯定會嫌棄的。
”
不隻二爺會嫌棄,六姑娘也會。
姜猴兒立刻擡袖子幾下把臉擦幹淨,笑嘻嘻道,“這風大,姑娘快房裡歇着。
小的換件衣裳就回二爺身邊伺候。
”
姜留點頭,“我父親現在何處?
”
“二爺在放生湖上與柴四爺他們吃酒,小的是回來替二爺取衣袍的。
”
看着姜猴兒颠颠跑了,姜留把目光落在鴉隐身上,“鴉叔,你也跟着我哥一塊回肅州吧?
”
“二爺和少爺剛回去這幾個月,是跟肅州的文武官員玩心眼兒,某回去了也幫不上。
某先留在康安保護姑娘,等打起來後某再回去。
”鴉隐說完自己,又補充道,“呼延圖也不去,他會一直留在康安保護姑娘,延平也留在康安聽後姑娘差遣。
”
鴉隐、呼延圖、延平……
聰明伶俐順眼的都跟着爹爹去肅州了,留給她的都是歪瓜裂棗、沒法帶出去見人的。
姜留仰望蒼天,想長歎一口氣又想到今日是大年三十,生生忍住了。
待她把目光,從天上那塊形狀跟烤全羊一模一樣的雲身上轉到鴉隐身上時,卻見哥哥從外邊走了進來,桃花瞳立刻便亮了起來,快步迎了上去,“哥,你回來了!
”
江淩點頭,“咱們該去道堂,拜祭祖父母和爹娘了。
”
自從江淩開府,把祖父母和父母的靈牌請入府中後院的道堂内後,祭祖便不再去康安城外任家莊的祠堂,隻每年派人送銀兩去任家莊,做修繕祠堂之用。
“祭品已經準備好了,咱們現在就過去,連表哥他們也一塊叫上。
”大年三十要祭祖,這些年的大年三十,姜留都是跟着哥哥一塊祭拜。
今年江熹景他們在任府過年,既然自己這義妹都跟着去了,他們當然也該去祭拜一番。
“好。
”
江淩跟在妹妹身後向裡走,臉和耳朵忍不住一點點開始發熱。
待回到内院,表哥審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時,江淩恨不得抓把雪蓋在臉上給自己降降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