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君堂中了會元,康安城百姓奔走相告之時,也令朝中不少官員對他刮目相看。
一個病得路都要走不動的人卻在貢院内撐了三天,還答出了最好的策問,這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一定是在裝病!
至于他為何裝病,衆人心知肚明,此子的耐力和毅力上佳,下一步便等着看被劉君堂蒙騙的樂陽公主會怎麼做了。
公主府園内花團錦簇,樂陽公主正懶洋洋靠在鋪着狐裘的竹榻上聽曲、品番邦進貢的葡萄美酒。
侍衛統領楊沖一邊給公主捶腿,一邊如實将府外傳聞告知樂陽公主,因曉得公主的脾氣,他一個多餘的字都不敢講。
樂陽公主聽完,冷聲問道,“仗勢欺人?
”
楊沖恭敬道,“是街上百姓不明事理不知真相,請公主息怒。
”
樂陽公主擡腳踢開楊沖,仰頭将琉璃盞中的美酒飲盡,淡淡道,“他本就是一條狗,不仗本公主的勢,誰會拿正眼看他。
”
蘇嬷嬷示意楊沖退下,自己上前給公主斟酒。
樂陽公主緩緩轉着琉璃盞,盞中的美酒在陽光映照下美若……一身紅色官服的姜楓。
她略失神,又飲了兩口才問道,“這個姓劉的與姜楓比如何?
”
蘇嬷嬷伺候了公主幾十年,最懂她的心思,恭敬回道,“劉君堂容貌不及姜楓,兩人氣質也迥異。
若單論氣質,劉君堂與咱們府中的周管事倒有八分相像。
”
樂陽公主聞言,對劉君堂的興趣大減,“宣周展平來陪本宮吃酒。
”
“是。
”蘇嬷嬷示意旁邊的宮女去請去年冬天才被送入府中的商家子周展平。
樂陽公主掃了一眼亭外的楊沖,又道,“賴鑫杖責三十,扔出府去。
”
“是!
”楊沖眉飛色舞,立刻點人手出府擒賴鑫。
公主罰賴鑫,不是因為他幫公主搶男人,而是因為他不僅沒把事情辦成,還鬧騰得滿城風雨令公主被人恥笑。
這等又醜又蠢的廢物,公主留他何用!
風華樓門外馬車内的劉溪,看着捆住雙手被馬拖得踉踉跄跄走遠的賴鑫,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樂陽公主處置賴鑫,表明劉君堂的危機已除,都怪柳如煙害得她錯失幫助劉君堂的大好時機。
此時離着殿試還有二十日,她該怎麼接近劉君堂,才能令他傾慕自己,娶自己為妻呢?
派去打探消息的小厮回到馬車邊,低聲禀道,“姑娘,劉公子以養病為由,閉門謝客,誰也不見。
”
誰也不見總比誰都見強一些,劉溪低聲問,“趙祥鶴呢?
”
小厮回道,“趙公子一早出門去看榜,然後跟随廖傳睿去了百味樓。
”
廖傳睿?
這名字有些耳熟,劉溪一時想不起來是哪個。
車内的盛婆子提醒道,“姑娘忘了?
廖傳睿是去年京畿秋闱第二名,去年底與會嘉坊姜家大房的庶女訂親,今日會試放榜,他排在第八名。
”
原來是那個又老又醜的男人,劉溪的眉頭立刻舒展了,“回府。
”
風華樓内,劉君堂狂喜過後又捧起書,認真準備殿試。
二十日後,當劉君堂意氣風發地走出風華樓時,樓外百姓忍不住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大聲恭賀他身體康複,預祝他金榜題名。
遠處馬車内的姜留見劉君堂這架勢,頓覺自己的八千兩銀子穩了!
劉君堂鳳眸灼灼生輝,拱手道謝後翻身上馬,經朱雀門進入皇城,再經承天門進入皇宮,劉君堂仰望金碧輝煌的宮殿,心潮澎湃地整理衣衫,他馬上要登上天子堂了。
太監宣讀聖旨後,衆貢生入紫宸殿提筆埋頭答卷,景和帝進入殿中,坐在竹簾後向外查看。
尹骞上前,将本科文武貢生的前五名指給景和帝看。
景和帝的目光落在劉君堂身上的時間稍長,嘴角微微翹起,滿意地捋了捋胡須。
此子,比劉承更擔得起康安城第二美男子的稱号,隻不知他文章做得如何。
五月十二日,衆貢生金殿聽宣,信州劉君堂被欽點為狀元郎!
金榜張貼到宮外後,百姓沸騰,賭坊痛哭。
衆賭坊掌櫃恨不得沖進宮中用賭票把劉君堂砸死。
本想靠着劉君堂大賺一筆的賭坊,發現他們在劉君堂身上賠的銀子,比在姜二爺身上賠得還多!
在劉君堂身上賺了銀子的康安百姓,在狀元遊街時表現出超乎尋常的熱情,掌聲、鮮花、香果,不要錢般地灑向一身狀元紅袍的劉君堂。
其中,最不惜銀子的便是姜留。
包下百味樓二樓臨街雅間的姜留,在劉君堂騎馬經過百味樓時,命丫鬟們将屋内十幾籃的鮮花灑下,其中不乏大朵的珍品牡丹和芍藥。
看着鮮花如雨撒在劉君堂身上,街道兩旁的百姓紛紛咂舌,雅間内的姜慕燕和姜慕錦莫名其妙,江淩的心則沉了又沉。
“六妹妹為何這般高興?
”姜慕錦拉着姜留的衣袖問道。
姜留笑得見牙不見眼,“因為劉君堂英俊又有才華,我看着覺得舒坦。
”
沒押劉君堂中狀元,所以少賺了銀子的姜慕錦很是不服,“若二伯穿狀元袍,一定比劉君堂更英俊。
”
“五姐姐别這麼說,今日的主角是十九歲的劉狀元。
正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康安花!
’”姜留依舊樂得見牙不見眼,算上她老子在内,今天誰也沒幫她賺了三萬三千兩銀子的劉君堂帥!
妹妹這樣很不對勁兒,姜慕燕柳葉眉微微蹙起。
江淩站在窗前望着樓下衆星捧月的劉君堂,暗下決心:他也要考狀元!
第二日,哥哥準備回羽林衛大營時,姜留發現姜财提着一個書袋往外走,便問道,“拿的什麼書,要送去哪裡?
”
姜财回道,“這是少爺挑選的,他說要帶去羽林衛大營,得空時翻讀。
”
見哥哥從房中走了出來,姜留上前問道,“哥哥在軍營裡不是很累麼,怎麼還有空讀書?
”
江淩回道,“我這次回去開始跟在白将軍身邊學處理軍事,不再跟着将士日夜操練。
”
姜留更詫異了,“你們都要跟着白将軍學做事麼?
”
江淩搖頭,“隻有我和白城,這是我倆戰勝其他六人和營中十名副将後得的獎勵。
”
姜留的桃花瞳立刻化作星星眼,“哥,你好厲害!
”
江淩的嘴角忍不住翹起,“留兒,我以後會原來越厲害。
”
“嗯,一定的!
”姜留對此深信不疑。
江淩忍不住擡頭揉了揉妹妹腦袋上的小絨花,“我走了。
”
“好。
”
送走哥哥後,姜留後知後覺地對書秋道,“你發現沒有,哥哥現在不叫我妹妹,改叫名字了。
”
書秋回道,“是。
”
“為啥?
”姜留反問。
啊?
書秋反問,“少爺叫姑娘的名字和叫妹妹,不一樣嗎?
”
一樣嗎?姜留晃了晃小腦袋,感覺不太一樣。
她覺得哥哥有心事了,還不肯告訴自己。
不過這也正常,哥哥長大了。
姜留倒背着小手,美滋滋回房數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