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雖然生氣,卻也無奈,沉着聲音下旨,“宣賀琏上殿。
”
旨意很快傳到了丞相府府裡。
賀琏剛睡醒,還沒有起床。
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快速的爬起來,穿戴整齊,問身邊親随:“傳旨的公公可說了什麼?
”
“傳旨的公公是笑着來的,應該是有什麼沒好事。
”親随滿臉高興的回答。
賀琏聞聽心情愉悅的出了自己的院子,來到傳旨公公面前,一副謙恭的樣子:“勞煩公公久等了。
”
“無妨,這旨意傳的急,大公子慢了一些也在情理之中,現在請随我上殿面聖吧。
”
賀琏應聲,上前,從袖帶裡掏出一張銀票不動聲色的塞在公公的手裡,退開,跟在身側,低聲問:“公公可知皇上宣我何事?
”
公公快速的把銀票塞入袖中,尖細着嗓子笑着回道:“臨城鬧瘟疫,需要官員前去治理,丞相親自舉薦了大公子,如果這次的差事辦好,大公子以後前途無量呀。
”
他的話落,賀琏的心裡卻是涼飕飕的一片,治理瘟疫,這可是有生命危險的大事情,丞相怎麼會舉薦他去。
又轉念一想,丞相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用意,自己隻需聽從就行了。
思及此,情緒恢複了自然,樂呵呵的跟着公公的後面,有一搭無一搭的跟他套着近乎。
公公表面客氣,心裡确是一片鄙夷,賀琏就是一個沒腦子的東西,仗着自己有個丞相爹,才謀得了一個小小的官職,卻還不好好做事,被吏部的人從風月場所昏着擡了回去,這事弄得滿城皆知。
要不是看在丞相和他那貴妃妹妹的面子上,恐怕皇上早就把他廢了,哪裡還會有重新啟用的機會。
而他卻還一副喜洋洋的樣子,殊不知這瘟疫不會是那麼容易治住的,弄不好,他命喪臨城也說不定。
想歸想,表面的功夫還是要做的,公公也有一搭無一搭的應和着他的話,很快來到宮門前。
賀琏整好衣冠,一路低着頭來到殿上,三拜九叩之後,規矩的跪在地上。
皇上開口:“賀琏,有奏折來報,臨城開始鬧瘟疫,朕要朝廷派官員去治理,丞相親自舉薦了你,你可願意。
”
賀琏想也沒想就應承了下來:“為朝廷處出力是微臣的本分,微臣願意。
”
這話說的皇上郁悶了一早上的心情好了一些,臉色也緩和下來,道:“好,朕給你配備太醫院專管瘟疫的太醫五名,即刻起身,前往臨城。
随後朕會再下一道旨意,臨城的所有官員聽你調派,如有反抗不服者,可先斬後奏。
”
賀琏一個頭磕在地上,聲音裡有掩飾不住的激動:“臣領旨!
”
群臣驚詫,卻又覺得在合理之中,畢竟治住瘟疫是大事,皇上給予大權也是應該的。
隻有齊王爺微皺起眉頭,眼神銳利的盯在賀琏的身上。
賀琏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這次心中沒有了懼怕,而是得意之極。
旨意定下,退朝,全部官員走出金銮殿。
紛紛給賀琏打招呼。
賀琏從來沒有受到過如此待遇,一臉得意。
齊王爺卻熟視無睹的從他身邊經過,賀琏心裡恨極,表面卻沒有顯現出來。
賀章了解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麼德行,唯恐他得意之下露出原形,頭前往外走去。
賀琏匆匆給衆官員寒暄了幾句,緊走幾步跟上賀章的步伐。
出了宮門,坐上馬車回了府裡,之後,賀章直接領着賀琏去了書房,不知對他說了些什麼,一個時辰以後出來的賀琏滿臉帶笑,心情愉的哼着小曲去了自己的院子裡。
他走後,賀章坐在書房裡沉思了一會兒,對着空氣吩咐:“率二十名暗衛助大公子一臂之力,必要的時候不擇手段。
”
沒有人現身,卻傳來了應聲:“是,主子。
”
齊王爺回了府裡,也直接去了書房,連午飯也沒吃,一直到天黑才出來。
忙的陀螺似的孟倩幽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以後了,而皇甫逸軒竟然給她又來了一封信。
信中除了表述了自己的思念之情外,還告訴她,自己這次隻所以間隔了三天就給她寫這封信,是因為怕她知道了臨城鬧瘟疫擔心自己,還告訴她自己現在一切都好,讓她不要惦記自己,也不要有過去幫她的心思,以後他還是會三天給她寫一封信。
信的字迹工整,蒼進有力,不像前幾次一樣潦草,應該不是随意找個地方随意寫下的。
拿着這封信,去了齊王府,齊王妃看過,多日來懸着的心放下,道:“軒兒沒事就好。
”說完,抖着手邊縫制了一半的嫁衣讓孟倩幽看:“還剩一半,肯定耽誤不了你們的大婚。
”
經過了大半個月,地裡的土豆也差不多種完了,就在北城的人們害怕沒有活計做的時候,孟倩幽又安排了人們去擔水澆地,并告訴他們這個活計差不多持續的土豆快要成熟為止。
一家老小的生計又有着落了,幹活的人們一陣歡呼,幾乎要給孟倩幽下跪了。
如此又過了幾天,孟倩幽又收到了皇甫逸軒的一封信,信裡照例是說自己沒事,讓她放寬心。
而賀琏也快馬加鞭的給皇上傳回了消息,說瘟疫蔓延的很厲害,有一個安置災民的地方,裡面的人幾乎全部死去。
他采取了措施,把傳染了瘟疫的人單獨隔離出去,任他們去自生自滅,而剩下的人則是加緊排查,以免有沒查到的,傳染到了其他人。
皇上聽完,當着百官的面連聲稱贊,直言他做的好,等瘟疫控制住了以後,回來給他加官進爵。
滿朝文武對着賀章一頓巴結吹捧。
賀章摸着胡須,笑着點頭,臉上的表情有說不出的愉悅。
土豆種完了,剩下的事情文彪和衆精衛們就可以處理,孟倩幽又閑了下來,去分别看過馮靜姝和馮靜雯姐妹倆後,開了一個單子,讓德仁堂的活計給她送了一車的草藥過來,令府中衆人加緊搗碎草藥,她配置了許多藥丸。
又是一個三天過去,孟倩幽沒有收到皇甫逸軒的來信,眉頭開始皺了起來。
又過去了一天,依舊沒有任何消息,孟倩幽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府中的人從來沒有看到過她這個樣子,在她面前,大氣也不敢出,走路都不敢發出聲音。
第五天,天不亮孟倩幽從睡夢中驚醒,披衣下床,連鞋也沒有穿,打開屋門,對着側房裡吩咐,“青鸾,朱籬收拾東西,随我去臨城。
”
她一開屋門,青鸾和朱籬就聽到了聲音,等她的吩咐一落,兩人就一躍而起,收拾了幾件衣服,走了出來。
孟倩幽吩咐完,轉身赤腳走到箱子邊,打開箱蓋,胡亂的拽出了幾件衣服,放到包袱裡,這才一邊穿鞋,一便吩咐青鸾,“喊郭飛帶二十名精衛跟着我一起去。
”
青鸾應聲,去了下人房,郭飛驚醒,聽了青鸾的話,也立刻着手準備。
文彪自然也聽到了青鸾的說話聲,穿好衣服後,跟着來到這邊的院子裡。
孟倩幽已經收拾停當了自己,拿着包袱和所有的藥丸走出門外,看道文彪,急聲吩咐:“家裡交給你了,如果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就去齊王妃或者包大人哪裡請求幫忙。
”說完,沒等文彪應聲,人已經到了院子外。
出了府門,郭飛已經率二十名精衛在府外等着了。
翻身上馬,一路打馬來到城門口。
天色尚早,城門還沒有打開,門前一片靜悄悄的。
守門的兵士看到有一隊人騎馬疾奔過來,伸手阻攔:“停下,城門沒開,不得出城。
”
擡頭看了眼天色,天剛蒙亮,距離城門打開還有一段時間,孟倩幽心裡着急,客氣商量:“我有急事,能不能通融一下,讓我們出城。
”
看她的穿戴不錯,卻沒有官宦人家的做派,料定是那個富家的小姐有事出去,兵士強硬了口氣:“每個出城的人都這樣說,要是都輕易的放行,我們還守着城門做什麼?
”
看守城門是他們的職責,孟倩幽也不好硬闖,正自着急之際,青鸾打馬上前,掏出腰牌晾在兵士面前:“我們是齊王府的人,有事要出城,趕快打開城門放行。
”
兵士看清了是齊王府的腰牌沒錯,頓時吓得有些腿腳發軟,點頭哈腰的道歉:“小人有眼無珠,沒有認出各位,還請各位見諒。
”
“少啰嗦,快打開城門,耽誤了大事,砍了你的腦袋!
”朱籬一慣的扳着臉,訓斥兵士。
兵士不敢再廢話,和另一名兵士卸下沉重的門闩,放他們出城。
孟倩幽帶頭打馬沖了出去。
厚重的城門又重新關上。
而城門上立着一個身穿黑衣之人,看到她們出了成以後,朝着天空放了一個暗号。
旁邊守城的頭目彎着腰,恭敬的站在他的身側。
“做的不錯,回去後我會禀報丞相大人,給你請賞。
”黑衣人開口,嗓音陰柔,帶着滿滿的殺氣。
守城的頭目心中一喜,連聲道謝。
“記住,今日之事不可對任何人說起,一旦透漏,你全家老小的性命不保。
”黑衣人說完,大步走下了城樓。
守城的頭目卻出了一身的冷汗,望着他離去的方向,脊背發涼。
旁邊的兵士戰戰兢兢的湊過來,“隊,隊長……”
隊長直起腰身,厲聲訓斥城門上的人,“都聽見了,把嘴巴都閉緊,不要哪天腦袋掉了都不知道。
”
兵士們惶恐應聲。
孟倩幽一行出了城門,快馬加鞭,朝着臨城的方向疾奔,一天下來,人困馬乏。
感受到衆人明顯慢下來的速度,到了一處有樹林的地方,孟倩幽勒住缰繩,命令:“都下馬歇息一下,吃點幹糧,一個時辰後在……”話沒說完,緊繃了身體,沖着樹林中說道:“是哪裡的朋友,現身見見吧。
”
話落,一陣陰森的笑聲從樹林中傳出,随後一人緩緩的走出來:“孟姑娘,好久不見。
”
端坐在馬上,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孟倩幽也是微微一笑:“文二公子,好久不見。
”
文二又是一陣大笑:“孟姑娘,自從年前一别,我對你實在是想念的很,下馬一叙如何?
”
孟倩幽端坐馬上不動:“勞煩二公子挂念了,隻是我今日有急事,需要趕路,不如我們以後再叙。
”
文二面不改色,依舊笑的風騷:“孟姑娘天不亮就出了城門,現在天已經黑了,想必也是困乏之極,不如趁着這個機會歇息一下,我們也好談個買賣。
”
孟倩幽思量了一下,點頭同意:“也好,我确實感覺有些累了,順便歇歇吧。
”
說完,下馬,走到一邊的一棵大樹下坐好,面色沉靜的問:“二公子想要談什麼買賣。
”
掃視了一眼馬上的人,文二笑問:“孟姑娘,你這屬下不歇息嗎?
”
“都下馬,歇一會,吃點幹糧,我和文二公子是故交,他沒有惡意的。
”孟倩幽吩咐。
青鸾和朱籬對看一眼,下馬,來到大樹下,站在孟倩幽兩邊。
郭飛和二十名精衛也下了馬,卻似沒動,靜立在馬側。
“看來孟姑娘這手下對我是不放心呀。
”文二笑着說道。
孟倩幽也是笑着回道:“确實,以文二公子以前的作風,他們不放心也是應該的。
”
文二又是一陣大笑:“以前是我不對,不過這次我是真心誠意的想和孟姑娘談買賣的。
”
孟倩幽似真的累了,身體往後靠了靠,閑适的倚在樹幹上,一副懶散的摸樣:“文二公子想談什麼樣的買賣,請說。
”
文二看向他,眼裡露出稱贊,稍縱即逝,道:“我要談的買賣孟姑娘早就知道,又何必多此一問。
”
孟倩幽收斂了笑意,臉色有些發沉,聲音也不悅起來:“文二公子這是那我消遣嗎?
我孟倩幽又沒有看透人心的本事,如何得知你想談的是什麼?
”
文二臉上的笑意不改,拱手賠罪:“孟姑娘莫要生氣,是文二的不對,在這先給你賠個禮。
”
孟倩幽卻揭穿了他:“文二公子不是磨叽之人,現在卻一再說這些給無關緊要的事,莫不是為了拖延時間,阻止我去臨城?
”
文二微微一愣,随即恢複了自然,“孟姑娘多心了,我真隻是想和你談筆買賣,至于你去不去臨城,與我無關。
”
孟倩幽自然看到了他發愣的動作,心裡微沉,看來逸軒是真的出事了,否則以文二的性格不會跟她在這廢話,隻是不知道這文二是自己找上門來的,還是和賀章勾結在一起,如果是後者,要想快速的處理了他,還真的有些麻煩。
心裡千思百轉,面上卻一點也不顯,依舊沉着臉色問:“既如此,文二公子快說吧,我這人沒有什麼耐性,一着急會對你大打出手的。
”
沒料到她會這樣說,文二又是一愣,笑道:“我想和孟姑娘談的條件有三,一個是我要把文泗那個廢物除掉,還希望你不要插手。
”
孟倩幽也沒說答應不答應,直接問:“第二個呢?
”
看了她身旁的青鸾和朱籬一眼,文二道:“第二個就是你這兩名丫鬟我相中了,孟姑娘能不能賣個人情送給我。
”
“還有呢?
”
“最後一個是,你速回京幫我把馮靜雯肚子裡的孩子除掉。
”
孟倩幽點頭:“文二公子說的這三個條件不難,不過,我幫你做了這些,我有什麼好處呢?
”
文二賣着關子:“好處是有,不過孟姑娘要先答應了我這三個條件再說。
”
孟倩幽微微一笑,“文二公子知道我是個生意人,你看到哪個生意人會做吃虧的買賣的?
”
“我文二對天發誓,孟姑娘給我做了這個買賣,絕對不會吃虧。
”
“哦,那就說來聽聽,我看值不值?
”
文二笑的陰森,笑的詭異:“以皇甫逸軒的命來換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