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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798 聞喜宴

喜上眉頭 非10 4734 2024-12-18 09:19

  松鶴堂中,此時十分熱鬧。

  二房夫婦與小輩都在,張秋池亦站在一旁聆聽老太太的交待叮囑。

  少年面上此時亦有笑意在,然并無絲毫得色,仍是一如既然地謙遜内斂。

  養病中的老太太衣着則仍舊得體精緻,隻是面容看起來較之尋常來的要病态虛弱了些。

  “母親。
”張巒面色盡量平靜地上前行禮。

  他作為一家之主,時刻謹記着母親的交待——越是面臨大事,越要表現的穩得住。

  為顯得更加從容,此時甚至不忘問一句:“母親今日頭痛的症狀可好些?

  “稍有好轉。
”張老太太面上挂着平靜的笑意。

  頭長在她脖子上,她自然是想痛就痛,想何時好轉就何時好轉。

  恰逢這大喜之日,她不妨就先好轉一二,以免掃了大家的興緻——張老太太體貼入微地想着。

  “那就好。

  對自家母親的病情大約有猜測在的張巒作出放心的神态來。

  “母親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紀氏在一旁笑着講道:“池兒此番連中三元,這等天大的喜氣在,還有什麼病痛晦氣沖不散的?

  張老太太笑着點頭,滿意地看向長孫。

  張巒拍了拍張秋池的肩,笑着卻聲音微啞地道:“好孩子,你比父親有用的多……”

  想當年他也是年少負有才名在,早早就考取了秀才。

  人生有失有得,後悔倒稱不上,隻是眼下難免有些牽動心緒。

  此番長子能連中三元,從某種層面來講,也算是彌補了他心中的一份缺憾——

  “父親……”見自家父親眼眶微紅,張秋池一時有些無措,隻能長揖了一禮:“孩兒多謝父親這些年來的教誨。

  張巒搖了搖頭。

  對長子而言,他從來不是一位稱職的父親。

  苗氏死後,他才算是略盡了些父親該盡的責任。

  但這六七年間,芩娘對池兒的用心程度,卻是所有人都看在眼中的。

  然歸根結底,還是這孩子值得——這句話,曾是芩娘不止一次同他說過的。

  “隻可惜你母親和你二妹今日不在。
”張巒将眼淚生生憋回去,笑着歎了口氣。

  張秋池面上笑意微凝。

  四下頓時靜了一靜。

  張巒回過神來,連忙補救道:“蓁蓁如今閉門替你祖母祈福,也是無法親眼得見的。

  說着,又道:“此事情有可原,你莫要生你二妹的氣。

  蓁蓁走後數日,他才在書房中發現了她留的信——無奈着急之餘,他隻能在家中極力替女兒遮掩此事。

  好在他似乎并不是一個人——母親病得有些過于巧合,然眼下他隻是懷疑,為防是自己猜錯,因此尚不敢同母親捅破。

  “二妹一片孝心,我怎會生她的氣。
”張秋池笑了笑,道:“且方才二妹也已差了人前來傳話道賀。

  來傳話的是愉院裡那個叫阿枝的大丫鬟。

  阿枝一派平靜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顆惶恐的心——有一日她發現自家姑娘不見了,可所有的人都說她家姑娘在閉門祈福。

  這種境地之下,她除了跟着演也沒有旁的選擇。

  張巒此時聞言放心下來,笑着點了頭。

  “這丫頭平日裡最是閑不住,如今這樣的熱鬧也湊不得,隻能幹瞧着,怕是要急壞了。
”他玩笑般講道:“眼下隻盼着母親的病快些好全了——”

  “蓁蓁此番是有心了——我本不過是尋常頭痛而已,也難得她一片孝心。
”張老太太笑呵呵地點頭,并不多言什麼,隻看着大兒子。

  這臭小子竟然在試探她,可這有什麼好試探的,誰演好誰自個兒的那份戲就行了——怎麼,還非得攤開了來分享交流表演心得?

  真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她威嚴公正不偏袒的長輩形象還要不要了?

  此時,張敬在一旁說道:“大哥也不必過分擔心,昨日裡我才去看過蓁蓁,隔着半開的窗,遠遠瞧着她坐在房中抄經,倒是極沉得住性子的模樣。
孩子有心盡孝是好事,且就随她去吧。

  張巒滿心愕然:“……”

  得,合着最敢說的不是他,而是二弟。

  竟連親眼見到本人這種鬼話都說出來了!

  對于這種毫無顧忌的扯謊行為,他隻想說三個字——學到了。

  張敬面色平靜如常。

  侄女出門這件事情并不曾同他打過招呼,也不曾給他留信——他之所以也能無縫隙銜接到遮掩大軍當中來,靠得完全是自身敏銳的洞察力,與超乎尋常的自覺性。

  非要侄女親口說了才肯幫忙,那樣不識趣的事情不是他能幹得出來的。

  咳,至于什麼好處不好處的,一家人之間說這些未免太過涼薄,他這麼做純粹是出于長輩對晚輩的體貼包容而已。

  “應叫人盡快給宋家送信過去,也好叫芩娘早些知曉這喜事。
”老太太将話題拉了回來。

  張巒笑着應下來。

  實則早在從劉府回來的路上,他就已經吩咐過範九此事了。

  畢竟在同媳婦兒有關的事情上,他可從來不需要人提醒。

  “前頭客廳裡來的都是哪家的人?
”老太太随口問道。

  張巒便一一作答。

  而一旁的張秋池卻對此恍若未聞。

  他總覺得方才父親像是無意間說漏了嘴,而二叔對二妹之事似乎也是知情的……

  少年再看向面容虛弱的老太太。

  “……”

  說白了,他們一家眼下對二妹離家之事應都是心知肚明,隻是誰都不曾捅破罷了。

  再看向面上皆挂着笑意的家人們,他莫名就覺得是一群人于無形之中在比拼誰的演技更加精湛……

  這虛僞防備卻又無比緊密的親情當真是真實存在的嗎?

  少年人略感茫然。

  ……

  三日後,便是聞喜宴。

  新科狀元,探花與榜眼三人為首着紅袍,攜一應進士們打馬遊街,于孔廟祭祀罷,遂赴宴面見天顔,與百官同飲。

  丹墀下禮樂聲悠轉,席間談笑儒雅,觥籌交錯。

  而那面容俊朗,處處出挑的年輕狀元郎無疑成為了宴上衆人矚目的焦點。

  立在昭豐帝身側的大國師繼曉,此時亦投去了注視的目光。

  那一雙過于幽深的眼睛深不可測,眼底似有道不明的暗湧在緩緩流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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