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謝瀾這麼多年，第一次離開芙蓉谷。

　　甯霜雖然帶着他一起去，但也不過是将他扔在客棧，根本沒讓他插手。

　　但甯霜那次失手，受了很重的傷。

　　要不是他偷偷跟着，甯霜很可能就被抓了。

　　他帶着甯霜，躲開追兵，藏在一處廢舊的破廟裡。

　　“師父……”

　　甯霜即便這個時候，也是一臉的冷淡：“我沒事，你回芙蓉谷去。
”

　　謝瀾：“師父，我怎麼可能丢下你？
”

　　甯霜：“這裡不安全。
”

　　謝瀾：“那我就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

　　甯霜：“你帶着我隻是累贅，我受傷了。
”

　　“師父，我不會丢下你的不管的。
”

　　謝瀾語氣堅定，根本不聽甯霜的話。

　　他出去找了一些草藥。

　　幸好他之前跟在甯霜身邊，學過這些，但是甯霜受傷的位置不太好，而甯霜又不能自己上藥。

　　“師父……”

　　年少的謝瀾，有些無措地看着她。

　　“沒事……”甯霜側過身，将衣服滑下去，“上藥吧。
”

　　她不能将謝瀾趕走，那就隻能盡快上藥，止住血，恢複體力。

　　傷口很嚴重，他必須先小心清理，然後再上藥。

　　所以謝瀾都不能閉着眼。

　　他隻能将目光停留在傷口上，不看其他地方。

　　謝瀾上完藥，一張臉都紅透了。

　　“今天的事，隻有我們知道，你不必有心理負擔，我不會讓你負責的。
”

　　“我……我可以負責的。
”

　　謝瀾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說出這句話。

　　說完他自己也愣住了。

　　随後又覺得他沒說錯，女子的清白很重要，身子不能随便給人看……他看了，那就要負責。

　　甯霜摸下他腦袋：“别多想。
”

　　“我……”

　　“謝瀾。
”

　　謝瀾隻好把嘴巴閉上。

　　他們那次的逃亡，堪稱是兇險。

　　追殺他們的人，無窮無盡一般。

　　謝瀾的馬受傷，不能再跑。

　　“師父，你走吧。
”謝瀾看着站不起來的馬兒，“我去引開他們，反正他們的目标也不是我，我不會有事的。
”

　　甯霜倒回來，朝他伸出手：“上來。
”

　　“師父……這樣我們都跑不掉的。
”

　　“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

　　後面馬蹄聲漸近，謝瀾隻好握住甯霜的手，被她拉上馬，坐在她前面。

　　風呼嘯而過。

　　炎熱的空氣撞進他肺腑，謝瀾能感受後背貼着的柔軟身軀，以及甯霜身上淡淡的血腥氣。

　　謝瀾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不是因為後面的追兵。

　　是因為……他師父。

　　“不要害怕。
”

　　甯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們能甩開他們。
”

　　“……嗯。
”謝瀾含糊應一聲，熱風撞在他臉上，染上層層绯色，最後連耳根都染得通紅。

　　夕陽西沉，馬兒疾馳過大地，奔向那絢爛的雲霞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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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還是安全回到芙蓉谷。

　　謝瀾以為他們那次是意外，但他後來才知道，其實她們每次的任務都很危險。

　　而甯霜身為少谷主，她的任務更危險。

　　謝瀾回谷後，就有些躲着甯霜。

　　甯霜雖然奇怪，但也隻是關心幾句，見謝瀾不怎麼搭理自己，又從同門那裡聽說男孩子這個年紀就容易叛逆，也就不自讨沒趣。

　　謝瀾去找了谷主，說要像谷中弟子那般接任務，他已經可以獨立完成。

　　谷主當然不同意。

　　但謝瀾說，她不讓自己去，他就自己去。

　　谷主知道謝瀾性子倔，真怕他自己出去，把自己給弄沒了，她以後下去了，沒法給舊友交代，隻好先拿簡單的糊弄他。

　　謝瀾知道谷主是在糊弄自己。

　　但他明白，如果不證明自己，谷主是不會真正放心他的。

　　所以他很認真去完成那些任務。

　　謝瀾也許有做殺手的天賦，他的實力不是當時谷中最強的，成功率卻是最高的。

　　漸漸地，谷主交給他的任務就越來越難。

　　而甯霜也總算發現不對勁。

　　她在謝瀾一次外出回來時，攔住他，“謝瀾，你是在躲着我嗎？
”

　　“師父，我沒有。
”

　　“你最近與我說過幾次話？
”

　　“……”

　　謝瀾回答不上來，他想要從旁邊繞過去。

　　甯霜好不容易堵住他，哪兒能讓他這麼容易走了，當即上前拉住他：“有什麼事你說出來，不要擺臉色。
”

　　“師父，我沒有擺臉色。
我隻是想快點變得更強……”

　　“你為什麼要接任務？
你不是芙蓉谷的弟子，你不用做這些。
”

　　“師父，我需要鍛煉自己，在谷中練得再好，沒有實戰經曆，我隻會落敗……”

　　謝瀾臉色越來越難看，說到最後，聲音都低了很多。

　　甯霜感覺到手下有些濕潤。

　　她垂眸一看，發現自己拉着的地上已經被血浸透。

　　“！
！
”

　　甯霜松手：“受傷了？
”

　　“小傷……”謝瀾捂着胳膊，“師父，我先回去休息了。
”

　　甯霜想拉住他，但又不知道他身上還有沒有傷，隻能拽住他衣服，将他拽回自己的房間。

　　甯霜找出東西給他上藥。

　　“師父，我可以自己……”

　　“坐好！
袖子撩起來。
”

　　謝瀾沉默一會兒，扭扭捏捏地卷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傷。

　　他自己處理過，但剛才被甯霜握着，傷口裂開，所以才會滲血。

　　甯霜冷着臉：“受傷為什麼不說？
”

　　她剛才那麼用力，他都一聲不吭。

　　“你到底在跟誰賭氣？
”

　　甯霜不記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得罪過他。

　　他要什麼，她都盡量滿足他了！

　　謝瀾沒和誰賭氣，他隻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甯霜。

　　自從那次回來，謝瀾就總是會去想甯霜，想他們以前相處的點點滴滴。

　　謝瀾不知道，自己的記憶竟然那麼好。

　　他甚至記得甯霜第一次出現時，穿的什麼衣服，臉上是什麼表情……

　　他每次看見甯霜，就會覺得心跳加速。

　　他喜歡甯霜。

　　但他不敢說。

　　他甚至不敢讓甯霜察覺出來。

　　他在芙蓉谷這麼多年，豈能不知道芙蓉谷的規矩。

　　他的喜歡，會害了甯霜。

　　“師父，我沒有。
”謝瀾擡頭，笑了下，“我現在已經長大了，不能老是黏着師父啊。
”

　　謝瀾以為他的喜歡，會永遠藏在黑暗中，不見天日。

　　但甯霜……

　　親手撕開了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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