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果道：「殿下黑發，小山白發，這點他比不了殿下。
」

　　「殿下是天晟太子，小山雖是南甸皇子，但天下以天晟為尊，這點他也比不了殿下。
」

　　「殿下俊美無俦，小山長得也算好看，當然肯定是殿下最美，容貌上他更比不了殿下。
」

　　松果腦中搜尋着可值得拿出來說道的，思來想去，自家太子殿下陰鸷冷酷的程度，小山完全不能比。

　　當然這點不能說。

　　實在是想不出來了，松果硬着頭皮道：「殿下已弱冠，小山才十五，這點他永遠比不上殿下。
」

　　夜翊珩沉了臉：「你的意思是孤比他老？
」

　　松果連連擺手，欲哭無淚：「小奴不是這個意思，小奴想說殿下年紀大些，懂得照顧人……」

　　「孤年紀大。
」

　　夜翊珩緩緩點頭，嗓音冷冽。

　　黎語顔那個女人，也是因為他年紀大了，瞧不上他麼？

　　他才二十，大好年華！

　　難不成她就喜歡年紀比她小的？

　　松果小心翼翼地胡謅：「殿下沒用晚膳，據說不用晚膳之人，老得快。
」

　　為了能讓自家殿下吃點東西，他的腦筋轉了十八道彎。

　　見自家殿下眸光一直盯在南甸地形圖上，松果又勸：「殿下如今容顔正盛，可小山他正值年少，倘若殿下自暴自棄不吃東西，等到了南甸見到太子妃……」

　　聞聲，夜翊珩終于動了眉眼：「可有吃食？
」

　　「有些幹糧。
」松果從車廂的櫃子裡拿出一罐桃幹，「小奴還自作主張帶了這個。
」

　　夜翊珩擡到半空的手一頓，冷眸睨了一眼桃幹，将手轉了方向取了幹糧吃。

　　「殿下不吃太子妃做的桃幹麼？
」

　　「不吃。
」

　　那個女人耍盡手段讨好他，為的就是如今遠離他。

　　他再吃，他就是白癡！

　　--

　　翌日晚。

　　黎語顔跟随百裡峥嵘再次進了南甸皇宮。

　　兩人進到寝殿内，聽聞外頭的哭聲凄厲，皆是一怔。

　　百裡朔眯眼瞧見兒子帶着女娃娃過來，含笑坐起。

　　百裡峥嵘指了指門外，壓低聲：「父皇，外頭怎麼回事，哭得愈發厲害了。
」

　　百裡朔指了指床上放過腦中取出的物什之處：「昨兒貴妃來過，她見此處有血，以為是朕吐的，當即出了寝殿對妃嫔們說，誰哭得輕，誰就殉葬。
」

　　昨兒他知道兒子帶來的少女容顔出衆，今日腦仁不疼，視野清晰，眼前女娃娃的容貌驚豔他的眼。

　　世上竟有如此貌美之人！

　　兒子果然好眼光！

　　他含笑問：「女娃娃，你如此救朕，想要什麼賞賜？
」

　　「我不要賞賜。
」黎語顔緩步過去，從藥箱内取出巾帕蓋在他的手腕上把脈，而後又道，「從脈象來看您已無頭疾之症。
」

　　她将巾帕放回藥箱，緩緩又道：「在我救您之前，您說要将皇位傳于百裡峥嵘。
他為人熱忱良善，确實能任南甸皇位。
不過，如今您已無頭疾，不知您是否會改了主意？
」

　　「你這丫頭直言直語，朕喜歡！
」百裡朔笑道，「你想問朕還能活着，是否會改了皇位繼承人的人選？
」

　　黎語顔坦誠颔首。

　　百裡峥嵘卻道：「郡主，我從沒想過繼承皇位，我想……」

　　他想一直守護在她身旁。

　　但倘若她能一直留在南甸，他繼承皇位便能給她最大的保障，那這個皇位他勉為其難地接受吧。

　　百裡朔斜了自己兒子一眼，打斷他的話，對黎語

　　顔道：「女娃娃你放心，明日朕就立峥嵘為太子。
朕能活着，今後就給他鋪好路，如此将來他可當一代明君。
」

　　黎語顔微笑道：「如此最好。
」

　　百裡朔下了床，動了動手腳，驚訝發現自己行動自如了。

　　「你不為自己求個恩典？
」他含笑看着她，又望向自個兒子，「譬如當個太子妃之類。
」

　　他這個兒子長得像他母妃，唇紅齒白，模樣俊俏，要配容顔傾絕的女娃娃，也算可以。

　　黎語顔忽地笑出聲：「您真的誤會了，我比令郎年長一歲，一直以來都将他看作弟弟。
」怕南甸帝再誤會下去，她将目光移到百裡峥嵘面上，「小山，你說是不是？
」

　　「是，郡主待我如姐弟。
」

　　百裡峥嵘點頭，垂眸掩住眼中一閃而過的情愫。

　　百裡朔歎氣。

　　如今是不用擔心兒子今後能否坐穩皇位的問題了，反倒要擔心兒子能否讨到老婆的問題。

　　這時，百裡峥嵘順勢問：「郡主既然将我看成弟弟，那我可否喚郡主為姐姐。
」

　　「……」

　　黎語顔怔在當場。

　　待反應過來，她忙擺手：「不可，我隻是打個比方，你是皇子，如何能與我互稱姐弟？
」

　　百裡朔眉宇舒展，兒子還是有幾分本事的，遂趁機勸道：「沒什麼不可，就如此喚吧。
」

　　百裡峥嵘淺淺笑道：「姐姐。
」

　　長得白白淨淨的少年，忽然笑着喚她姐姐，瞧他目光清澈，神情單純，黎語顔僵住。

　　腦中倏地劃過一個沉着俊臉的某人。

　　她忙晃了晃腦袋，扯了扯唇角尴尬道：「我習慣了喚你小山，這一聲弟弟我可喚不來。
」

　　「無妨的，姐姐。
」

　　百裡峥嵘眉眼帶笑，唇角的弧度甚是愉悅。

　　黎語顔長長吐了口氣，從藥箱内取了粒藥丸出來，交給百裡朔。

　　「此藥丸能讓您盡快恢複，促進頭骨與傷口愈合，這粒服下，便無大礙了。
」

　　「好。
」

　　百裡朔将藥碗丢進嘴裡，直接生吞咽下。

　　--

　　從南甸皇宮出來，回到暫住的客棧。

　　在回房前，黎語顔止步轉身，将适才在心裡踱了幾遍的話說了出來：「小山，鑒于你的身份，還似以前一般喚我郡主是不太妥當，但……」

　　「姐姐想說什麼？
」

　　百裡峥嵘看着她，雙眼亮着光。

　　他的聲音已然有了成年男子般的低沉，然他這般盯着她，模樣很是乖巧。

　　甚至比銀灰乖不少。

　　少年如此誠懇認真的眼神，惹得黎語顔說不了狠話，遂軟了語調：「算了，沒什麼，你想叫姐姐就叫吧。
」

　　再則，不就是被喚一聲姐姐麼？

　　有什麼大不了的。

　　姐姐弟弟的，關系就很清晰啊！

　　就是腦中忍不住出現某人的身影，總覺得下一瞬某人會到她跟前，掐着她的脖子……

　　百裡峥嵘笑得燦爛：「那好極，姐姐早些就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