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慢慢降臨,養和殿裡外,沒有一點的聲響。
寂靜的怕人。
月光從窗戶的輕紗穿過來,照在地上。
更顯露出孤寂與寥落。
溫婉的孤單的影子,落在地上,看上去,說不盡的凄涼。
每多等一分鐘,溫婉的心,就往下沉一分鐘。
溫婉握着皇帝的手,那雙手那麼粗,繭子那麼厚。
以往不知道握了多少次。
卻從來沒有這次這麼悲傷。
人們隻有在即将失去才會知道,自己錯失了什麼。
這十年來,一直在背後默默地護着她,寵着她,順着她的,一直都是皇帝舅舅。
而她還跟他鬧,差點弄得親者痛,仇者快。
如果皇帝舅舅真沒了,她該怎麼辦?
她是可以逃到國外去。
但是她卻再也沒有家了,沒有人寵着疼着順着了。
時間慢慢地過去,溫婉看着黑夜将要離去,黎明即将來臨。
想着王太醫說皇帝舅舅天亮之前要不酰來,可能就再醒不過來。
溫婉心如刀割。
不行,一定要喚醒舅舅。
溫婉想着皇帝舅舅真走了,世間又隻剩下自己一個人。
自己又要成為孤兒,要面對無窮的孤寂。
眼淚刷刷地掉:“皇帝舅舅,溫婉求求你了。
你醒來好不好。
皇帝舅舅,溫婉不要成為孤兒,不要孤零零的一個人活在世上。
皇帝舅舅,溫婉求你醒過來。
隻要醒過來,我們就一定有辦法的。
”
皇帝是一動不動的。
溫婉一直說,一直說。
最後喃喃地對着皇帝說道:“皇帝舅舅,如果你真有意外。
我就出海,避到國外去。
我不會留在大齊的。
留在大齊,就算他們不殺我,我也是人粘闆上的魚肉,任意被她們宰割。
”皇帝沒了,她現在的勢力還弱小,保護不了她。
他沒有了倚仗·她不會讓别人主宰她的命運。
唯一的出路,就是出海,去國外生存。
正好,她有大船·可以跑路。
夏瑤答應幫她跑命。
相信,到時候,成功率會高些。
至于大齊如何,那不關她的事。
她願意出力,是因為皇帝是她唯一的親人。
能百分百的護着她,疼着她,寵着她·她願意為皇帝分擔。
太子,溫婉與他感情不深。
她甯願面出出海會碰到那些未知的風險,面臨可能葬身海中,也不會幫着太子。
而在另外一邊,趙王身邊新招攬的人,叫吳道子的人,此人修的是道教。
趙王有些急切地問道:“道長,你不是說·燕鴻章就快要死了。
為什麼他現在還沒死。
”吳道子是趙王花費巨大功夫請來的人。
為的就是想呀把自己的命改回來。
吳道子,穿着一身青色的道袍,面色清冷·鶴發童顔目光炯炯,五彩青紗随風蕩漾。
仿佛如出塵世外的來客。
吳道子遙望天季:“皇帝會不會死,還得看一個人願意不願意救。
”
趙王抓着自己的手道:“誰?
誰還能救燕鴻章?
不是說,你不是說燕鴻章壽命已盡。
”都是要死的人,壽元都沒了。
怎麼可能還有救/
吳道子說了一個讓趙王最為痛恨的名字:“溫婉郡主。
皇帝的命,因她而改。
皇帝能不能得救,也要看她。
”
趙王愕然地看着吳道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
吳道子仙風道骨:“我早就跟你說過,為溫婉郡主改命的人,道行高深,這種隐世高人一般不入俗世。
而也隻有大造化·有機緣的人才能碰得上這等高人。
還得對上他們眼的人,才能讓他們出手相幫。
用塵世間的話來說,這是天意。
”
趙王眼裡有着恨意。
吳道子雖然是他花費巨大尋來的,可人來,什麼都不配合。
讓他開壇作法作死溫婉那個妖孽不願意。
求他幫忙改回他的命也不願意。
說要幫他,其實并不幫着他做任何的事。
唯一說了有用的話·就是燕鴻章壽元盡,快要死了。
吳道子看着趙王糾結的神情,沒再理會。
而是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裡。
要不是欠了來請他的人情份,要了解了這段塵緣,他早就走了。
趙王臉色青一陣紅一陣。
那個死丫頭,竟然有這等福份。
溫婉的福份,對他來說,就是噩夢,就是災難。
溫婉在一邊也很後悔,她從王太醫那裡知道,皇帝早幾個月前就知道了自己的身體狀況。
王太醫說是舊疾,應該是早難留下的。
溫婉對此很懷疑,一般這種疾病不是要發病很久。
面色難看,氣色很差。
為什麼皇帝舅舅,她這幾個月看着也沒看出來。
對此,王太醫無話答。
溫婉看着皇帝,她明白了皇帝舅舅為什麼會用那麼悲傷與内疚的眼神看她。
溫婉恨自己的後知後覺,恨自己為什麼沒有用對皇帝外公的心思對皇帝舅舅。
要那樣,她定然早發現皇帝舅舅不對勁了。
溫婉心裡悲傷欲絕,可是看着一動不動的皇帝。
她不不能讓自己倒下去。
溫婉一直在皇帝耳朵邊上說着話:“皇帝舅舅,你一定要堅持。
一定會有辦法的。
那麼多次難關,那麼多次生死邊緣,我們都走過來。
的難關,也一樣可以度過。
好日子才剛剛開始,皇帝舅舅你還沒完成皇帝外公對你的重托;還沒有成為天下明君,還沒有讓百姓安居樂業;還沒有把滿清哒子滅了的願望;你還沒有完成對溫婉的諾言。
皇帝舅舅,你還有那麼多沒做的事,你怎麼就可以放棄。
如果你現在就這樣走了,你之前所受的苦難、所被服的痛苦、所有的雄心壯志,全都化為烏有了。
”
哭得正傷心的溫婉,突然感覺皇帝的手動了一下。
溫婉愕然,她知道自己不是錯覺。
不是錯覺,剛才皇帝舅舅确實動了。
溫婉叫了幾聲,可是皇帝又沒反應了。
溫婉眸光一閃,她一下想起當時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時,覺得多活一日少活一日,都是那樣。
後來幹脆放棄了治療,準備四處旅遊。
皇帝舅舅肯定是知道自己的病,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所以已經沒有求生的**。
不行,絕對不行。
溫婉抓着皇帝的手道:“皇帝舅舅,不管什麼病·總有辦法治的。
那時候他們不也說我要死了我現在不也好好地活着。
皇帝舅舅,你不能放棄。
皇帝舅舅,還沒努力過·你不能自己先放棄。
要是溫婉也如你一樣,早早就放棄了。
溫婉現在已經成為一堆白骨了。
”
見着皇帝又沒聲響了,溫婉沒有放棄,她在皇帝耳朵邊上說。
說着她當時的不放棄,請求鼓勵皇帝要堅持。
不能放棄。
一定要堅持,一定要醒過來。
哪怕萬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去争取。
可皇帝還是沒聲音·溫婉心裡思考着,眼睛一轉。
走了出去,夏瑤不知道溫婉要做什麼,卻沒想到,溫婉出來吃飯。
狼吞虎咽,反正現在不講究好吃不好吃,隻講吃飽,吃完以後又回去了。
回來後·做了手勢,讓幾位太醫去外面等候。
等人都走後,溫婉再跟皇帝說話的時候·言語裡充分了憤怒“皇帝舅舅,剛才我出去了一會,是聽到前方有戰報。
去了解了一下。
皇帝舅舅,前方羅将軍作戰失誤,太子想臨場換将,任命她的舅舅郭通為首将。
皇帝舅舅,我強烈反對。
但沒用。
皇後差點仗責我,太子是孝子,拗不過皇後。
可太子是儲君,是未來的皇帝·所有的人都聽從太子的話。
沒人聽我的。
皇帝舅舅,郭通就是個草包。
要是他當了前方的領軍元帥,太子就是登基當了皇帝,也坐不穩當這把龍椅。
到時候,趙王一定能帶着叛軍殺回京城。
到時候,所有的人都得死。
溫婉會是頭一個被趙王拿來祭旗的人了。
”
夏瑤愕然地看着溫婉·郭通被認命為前方首領,她怎麼不知道的。
這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夏瑤一下被弄蒙了。
溫婉沒管其他人的反應,她能感受到皇帝的手确實動了。
于是繼續下猛料:“皇帝舅舅,趙王是什麼人,什麼德性,你最清楚的不是?
他帶領叛軍入京城之日,就是所有人葬身之時。
我到時候鐵定是要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了。
我死不死,無關緊要。
到時候,上至太子,下至十一皇子,你所有的子女都會被他殺了。
甚至,趙王還會命人掘了你的墓,挖出你的屍體鞭屍。
讓舅舅地下也不得安甯。
”
夏瑤石化了。
溫婉停頓一下繼續說道:“皇帝舅舅,曆史都是由勝利者寫的。
到時候,趙王就是秉承天命的真命天子。
你就是亂臣賊子,而我就是妖孽。
皇帝舅舅,就算你不在乎曆史怎麼寫,不在乎後人怎麼看。
但趙王的德性你應該很清楚。
他不會是明君的。
他一定會是一個暴虐之君。
大齊到他的手上,就徹底完了。
燕家的天下,也會斷送在他的手裡了。
”
夏瑤這下終于知道溫婉要做什麼了。
她是在激起皇帝的求生意志。
皇帝這人很強勢,也很有野心。
他絕對不能忍受這背負這樣的罵名,而且還會導緻大齊滅亡。
皇帝就是死,也會死不冥目。
更不要說,他現在還沒死。
溫婉直切要點。
把太子跟皇後弄出來背黑鍋了。
太子是将來的皇帝,沒人敢反駁他的話。
要不然,就等着秋後算帳了。
太子對皇後也很孝順,這也是真的。
郭通是草包,衆人皆知。
所以真如溫婉所說,郭通任命為清剿叛軍首領,趙王攻入京城那可就真隻是時間的問題。
溫婉說到這裡,突然揚起了聲音:“不,如果大齊滅了。
燕家的江山不是葬送在趙王的手裡,是葬送在皇帝舅舅你的手裡。
如果皇帝舅舅不死,不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就不會有後續的事情發生。
皇帝舅舅,若然如此,你到九泉之下,怎麼見皇帝外公啊。
皇帝舅舅,你怎麼對得起燕家的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