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會念,出去!
”保證不留你。
突然一個聲音溫和的傳來,帶着他慣有的雲淡風輕、飄渺沉澱的穩重,聲音不溫不火,似在非在:“周兄,何必動怒,意思是說,焰國乃文治大國,從國之興始便勵志聖子博士、鼓勵才學兼備之德,可如今天下太平卻不見聖人出,豈不是失信于民,愧對于天下……”
蘇義瞬間看過去:“何人竟敢擅闖太子殿!
來人!
把這奸人拉出去砍了!
”
外面一群侍衛圍着中間的男人,明明就在眼前确如蒙霧般不可清晰。
周天看過去,突然把蘇義從腿上揮開,高興的沖過去:“你怎麼來了?
這麼近的距離也不跟我通行,不夠意思呀!
”
子車世失笑,不慎俊美的容顔,依然有醉人的神韻,他身姿微動,已然從包圍圈走出,兩步間邁入大殿,留下目瞪口呆的衆人:“哪敢勞煩太子,太子日理萬機,恐怕沒時間出宮,看來我沒猜錯,太子果然在忙……”
“忙着等你差不多!
都退下!
守在這裡等想死嗎!
”
守衛一哄而散。
蘇義不敢再亂喊,眼睛謹慎的盯着對方,能無聲無息的進太子殿絕不是等閑之輩,但怎麼會出現這麼多莫名其妙的人物!
跟太子什麼關系!
?
周天頓時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激動,能在盛都見到子車世,可以說她安了一半的心,單憑蘇水渠和子車頁雪兩份人情,加上他幫他請動莫憑和徐老就值得她信任:“怎麼這麼早,我以為你還要過兩天,我也剛到,這不才洗涑完,陸公公上茶。
”說着兩人就要落座。
蘇義見狀頓時咬咬牙看向太子,身體本能的靠過去:“太子,這位是……”
子車世看周天一眼,接過他手裡的茶壺,親自韻茶:“剛洗涑完就紅袖添香,太子果然好雅興。
”
周天把蘇義推開點:“你少誣陷我,這叫日理萬機。
”
子車世失笑,但還是打量了一眼周天身邊的男人,憑世人的評說,此人應該是蘇義,不知是不是,但不可否認,同樣是谄媚,此人的手法比牧非煙要高雅的多:“如果打擾了太子,我就再晚點來。
”說着微微點頭對蘇義問好。
蘇義冷漠的回視:“太子,微臣繼續給您讀折子,國之大事才是太子治國之本。
”說完冷淡的瞥眼對方剛要打開折子。
周天扣住,對他道:“你先出去,我這裡有客人。
”
蘇義不願意,憑什麼讓他走:“太……”
“你若不走,我會讓你永遠跟折子黏在一起!
”
蘇義聞言不敢停留,趁太子不備,狠狠刮了對方一眼轉身哀怨的離開,關上門的瞬間臉色頓時難看,這些都是什麼人!
才跟了太子多久敢如此放肆!
真以為那種鄉野市井獲寵的男人能長久。
蘇義放眼望去,除了跪着的人,看到天池旁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頓時怒道:“來人!
”
“奴才在。
”
“給我把石山後的兩人帶來!
”他倒要看看這些人想造反不成!
周天親自給子車世斟杯茶,玉瓷般的茶具晶瑩剔透:“怎麼過來了?
我以為你要過幾天。
這邊的生意怎樣?
需要幫忙說話,保證盡地主之誼。
”
子車世任她殷勤:“我能有什麼事,到是打擾你享受寵人添香的樂趣,還請太子勿見怪。
”
周天無語的靠在椅子上:“别提了,外面黑壓壓的一片,不知道的以為我要砍他們的頭,一個兩個是情趣,多了就是找死,何況現在多事之秋,哪有心情跟他們玩樂!
”周天回過頭問他:“那件事聽說了嗎?
”
子車世立即會意:“月國的事?
”
“嗯。
”周天站起來,找月國的诏書:“介不介意我處理點東西。
”
“随意,你連夜兼程是為了月國?
我以為你會避開這個時間,畢竟月國此舉,是有備而來,恐怕沒那麼簡單。
”
周天在堆積的奏折上翻找月國出使的诏書:“我知道難辦,但總不能讓我當亡國奴唱什麼‘huo庭花’。
”月國在焰國人的眼裡相當于中國對上日本,國仇家恨時間長了,月國每位領導人都在焰國練過兵,就相當于人家的獵獸場,哪年都來試試身手,都快趕上秋闱春狩了,多hp!
子車世詫異:“後ting花?
有什麼關系?
很美麗的一種花,要不然也不會被衆人養在後院觀賞,這跟你亡國有什麼關系?
”
“呸!
呸!
童言無忌!
别詛咒我亡國。
”周天邊翻邊道:“玉樹hou庭花是首詞曲,睜大你的耳朵,我給你唱唱,絕對绮豔輕蕩,男女悱恻。
”周天清清嗓子,把嗓音壓的很低很細膩,旖旎的美人玉顔,從她細微的聲色中流出:
“麗宇芳林對高閣,新裝豔質本傾城。
映戶凝嬌乍不進,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huo庭。
花開花落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中——。
”
子車世撲哧發笑,險些把嘴裡的茶噴出來:“呵呵,你可以再壓低點,不看你以為女子在吟唱,很華麗旖旎的曲風,跟亡國有什麼關系?
”子車世恍然:“花開無長久。
”
周天重新選了一座書架找:“這還不是最慘的,問題是人家這位皇帝大敵酣睡時,還說閑情唱呢?
”
子車世無不諷刺的道:“相得益彰,你剛才不還抱着‘美女’膝間嬉戲。
”
周天無奈:“子車——那是意外。
”何況他坐的不疼,最後一句周天沒說:“你說我對上月國有多少勝算?
”周天登上龍椅在書架上亂翻。
子車世喝着茶,腦海裡還是周天剛才的曲子,逶迤婉轉嘀喃如訴情之聲:“以你現在的實力嗎?
如果加上歐陽逆羽,将會是一場消耗戰,可你有那麼多糧食供你上戰場嗎?
”子車世揉揉眉心,神色有些趕路的疲憊。
周天瞥他一眼:“别總往人痛楚戳,怎麼,昨晚縱欲過度?
”
“不及你春風得意。
”
“但也就是說有一站的實力是不是?
”
“對,你現在能用的有一萬人,裝備都是百裡挑一,另外有子車頁雪為你在攻城上添彩,歐陽逆羽領兵;孫清沐、莫憑在左方雙路指揮,大将又多一個黑胡,地鼠也可以小範圍包抄,靈活性會很好,至少能打月國措手不及,所以有一戰的實力,但也不易持久。
”
連歐陽逆羽也加上,也對:“他每年都對戰月國,想必經驗豐富。
”
子車世放下茶杯,看着他艱難的抽出積壓的折子,遙想他剛才唱曲的清醒,如果想,如果她是位女子,如今在彈琴賦詩,也别有一番情趣:“你打算怎麼做,月國現任君王正值鼎盛,他若想動焰國就如探囊取物,恐怕你這太子快做到頭了。
”
“再詛咒我把你丢出去。
”周天把月國的诏書扔給子車世:“讀一下,他們想幹嘛?
”
子車世不信他不識字,但還是接過來看了一遍,才道:“開篇是國運之言,他們此次出使焰國人數一萬七千人,想與焰國探讨交流,在各方領域與焰國論法,如果焰國不敵,除了要割讓邊境三城的前提下讓他們再選六座城池,如果輸了,他們則賠黃金萬萬兩,一刻不停留。
”
“靠!
擺明訛詐,一萬七千人,他tm幹脆帶着沖鋒隊得了!
把我國都端了省得睡不安穩!
”
子車世不認同看他一眼:“這裡是皇宮!
說話注意措辭。
”
周天煩的是他們來的人數,這個數字完全能突襲:“我看他們是一路欣賞完焰國頹廢不長毛的土地,然後打算攻城還差不多,最好首尾相應,焰國就是他們的!
削他們點進城人口。
”
子車世不認同:“與其如此,你還不如讓這一萬多人都在你眼皮底下,内有歐陽逆羽守衛外有黑胡圍城,他們敢跳一下還不是任你捏扁。
”
周天不那樣認為:“話是那麼說,黑胡的一萬人能跟精銳比,如果要鬥……”周天想了想:“隻能裝備上比不足!
”周天突然道:“子車頁雪!
”全城安裝武器,看他們怎麼飛。
“他也在?
”
周天驚道:“你不知道?
他跑出來好多天了,寄夏沒人發現嗎?
”
子車世笑了一下,沒有談家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說話,我這幾天都在盛都。
”子車世現在盡然有種想讓那個拿着很多奏折亂揮的男人,變成一位女子,坐在按前撫琴彈唱,低眉垂目,一定也風情萬種。
周天很好心的抱着一堆折子上前:“你怎麼了?
臉色怎麼那麼差!
放心啦,月國不能攻進來!
”
啦什麼啦!
子車世隻覺的更頭疼:“你自己看吧,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
周天熱情的開口:“住這裡,來回多麻煩,我們先把月國……”周天剛想說什麼,突然一堆折子裡驟然掉出一個紅色的錦緞,周天詫異的撿起來,誰在奏折裡夾兜兜,還是紅色!
“靠,不想活了嗎!
”吼的中氣十足,聲音難聽。
子車世心裡稍微平靜一些,乍然覺的剛才的想法見鬼了:“莫非你是忘情時留下的?
”
“少來。
”周天把手裡的奏折放下,撿起來發現紅綢的蒼龍背面還有一層,不是兜兜,而是一封喬裝嚴密的書信,此書信沒有密封,也沒有觐見的印章,似乎就是被人塞在門縫裡的信,來路不正。
周天拆開,娟秀的小字如一縷暖風讓人過目不忘,仿佛能看到了一位賢良溫柔的女子思索的伏案挽袖——
“勿嗟塞上兮暗紅塵,
勿傷多難兮畏狄人,
不如塞奸邪隻路兮
選取賢臣,
可以朝清漠北兮
兮枕天雲。
——宋依瑟。
”
周天微愣:“是她?
”被無限擱置的太子妃?
前段時間剛收到她一封信,周天還記得她的筆記,她是在勸她不要割地嗎?
才情不錯,周天剛打算收起來時,發現最後還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妾空有名分,不得見君,不敢奢求上主聞達,隻求上主念着我五年歲月不悔等候,救尹老學士一命,依瑟敬上。
’
周天不解:“誰是尹學士?
”
子車世好笑的看眼周天:“你若不知還是誰知?
。
”
周天看完快速翻到信封的日期,此信已經送來七天,那位老學士死了沒?
“陸永明!
陸永明給我過來!
”
陸公公趕緊跑進來,一天被太子這麼吼幾次,他非折壽不可:“奴才在,請太子示下。
”
周天直接問:“尹學士什麼時候處斬!
”
陸公公趕緊想想,即便才回宮也要給太子搜出他不知道的記憶:“明日子時。
”
“什麼破日子!
哪有半夜行刑的道理!
”還好沒死,據周天所知,太子妃甚少過問俗物,能為尹大人求情,想必交情匪淺:“你去傳本宮懿旨,尹學士才學博古,有功于社稷,特此赦免,讓他将功贖罪。
”
陸公公愣了一下:“啊!
?
”
子車世也有詫異,不禁覺的那封信美麗不小。
陸公公很為難,那人可是尹德老,天天彈劾太子,時時上書廢君,曾經當庭指着太子的鼻子大罵昏庸,目标是把太子鬥死,活着的動力就是乾坤颠覆,太子竟然要救他?
當初歐陽将軍都沒求下來,誰今天這麼大面子?
陸公公看眼站在一旁觀信的子車先生,莫非是他?
想想也就釋然了,除了子車先生,現如今誰能說動太子,尹老不用死總是好事,他正直鼎盛,若能赦免必是國家助力,但遺憾的是,他肯定定幫助歐陽将軍,到時候太子還會把他砍了消氣。
“還不快去!
”
“哦?
是!
奴才這就去傳話,太子英明,子車先生英明。
”說着沖子車世樂呵呵的笑笑,趕緊下去傳旨,心想在外遊曆一圈回來的太子真好,視野開闊,人也開朗多了,希望以後不要吵着要打要殺!
子車世被笑的臉色難看,這件事跟他沒什麼關系,信上的名字讓很多人連說句話的資格都沒有,宋依瑟,老丞相的嫡孫女,九歲與太子定親,十三歲時,卻一直沒有消息。
卻傳出太子錯手殺了丞相的小兒子,至于後來太子的種種行文,讓人們忘了還有太子妃的事實,何況歐陽逆羽興起,這位昔日内定的太子妃再無人提起。
子車世若不是今天看到這封信,都忘了京城還有這麼一位明正言順的女人能與他比肩而立。
如今看來這位太子妃在太子心裡并不是一點地位都沒有,至少周天很在意的在幫她。
周天又看了那首詞,應該是讓她反抗外來者的陳述詞,以往她雖然也寫信,但都是一些家長裡短。
可周天搜遍腦海也找不到關于宋依瑟的印象,僅有的一幕也是她八歲時,跟在太子身後跑,那時候的焰宙天剛殺了她母親,反而把小姑娘推下了水,自此宋依瑟再不被允許進宮。
但在周天潛意識的印象裡,小姑娘很可愛,胖胖的說話軟綿綿,很難想象一轉眼她都這麼大了,二十一歲的老姑娘,至今不能出嫁不能見人,因為太子妃的枷鎖,也已經淡出盛都的貴人圈。
估計盛都能記得這位昔日奇女子的人也很少,太子屠城時她也受了波及,似是被弄瞎了一隻眼睛,丞相曾為此主動上書削去孫女太子妃之位,皇上一直沒有下旨,這件事也就這樣拖着。
周天歎口氣,對這位沒見過的太子妃生了幾分歉意,如此危難的情況下,她還想法設法的給‘暴虐’的太子一封澄情書,還不忘給焰國留一份希望。
周天深吸口氣,突然有些高興,原來這個千瘡百孔的國度裡,總有人在為它的繁榮充滿了希望。
子車世見周天撫弄着信封傻笑,莫名的不安驟然劃過,太子妃,任誰也無法撼動的存在,将來會是一國之母,輔佐周天天下太平,即便前朝有無數智士,也擋不住一位紅袖添香女子的相伴。
子車世突然道:“太子好福氣,有佳人相伴,羨煞旁人。
”
周天沒想過娶她,尤其是如此好的一名女子,如果可以她會做主為她選定姻緣:“行了你,子車大名冠絕天下,你若想有佳人在側,能繞寄夏山九圈,環肥燕瘦應有盡有,怎麼,我介紹給你一個?
”
子車世拍開他想靠近的手,也笑道:“太子謬贊,世乃粗人,不敢擔太子的贊譽,出來這麼久我也該回去了,有事太子說話。
”
“我說話你聽到見?
在這裡住怎麼樣?
”
子車世沒有停步:“你的後宮人太多,恐怕沒有我能落腳的地方,告辭。
”
周天站在門邊沒有強留,她也覺的子車在這地方住着不好,以他的身份如果在太子後宮呆了,估計他也不用回寄夏了。
周天前腳剛送走,子車頁雪後腳沖了進來,直接推開關門的周天,大肆進屋翻了一遍,沒看到他要找的人才轉身要走。
周天趕緊把他揪住:“你幹嘛!
椅子底上能藏人你把椅子倒過來!
”
子車頁雪沒找到人,轉身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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