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十八站起來,撫平身上的褶皺,肌膚平滑的臉上神情恍惚,似乎看的依然是以前意氣風發的相公而不是現在失了一切的他:“相公認為妾身做的不好?
不奉養婆婆不照顧孩子就對了嗎?
妾身不是相公,做不到?
”
楊厚望躲着踢打看向無動于衷的妻子:“你怪我……”
“怎麼會,隻是不知道該怎麼為相公求情而已。
你讓妾身為你納妾的時候,你讓妾身為你長子之母讓路的時候,你讓妾身服侍婆婆的時候,其實這都沒什麼,隻要你還願意哄妾身,這些又有什麼好介意。
”
焰十八說着眼裡漸漸蓄上一層淚水,似乎在你看着楊厚望似乎又沒有:“我嫁給了你,還能真怨你不成……”
可你不該連最後的哄騙也不給,開始肆無忌憚的往家帶你認為好的人,如果讓自己坐月子的時候伺候婆婆不算什麼,可讓她出入解意樓,楊厚望何曾再顧忌過她的感受!
她就是再厚顔無恥,不至于連自己的臉面、孩子的名聲也不要!
聽聞楊厚望的死刑,她真覺的沒什麼,與其以後她撐不住台面時孩子受委屈,她甯願倒台的是楊厚望:“可……解意樓的門,臣妾真不想進……”說完焰十八含着淚轉身離開。
楊厚望見狀不知哪來的力氣驚慌的推開踢打他的牢頭,奮力向牢門沖去,眼睛睜的瞪大,滿臉驚恐:“救救我!
救救我!
我錯了!
求你救救我——”
牢頭一把把他撈回來又是一頓拳打腳踢:“老實點,趕緊把飯菜吃了,明天好上路!
”
……
段敬宸忍了一個上午,宴散後終于能仰天長笑:“哈哈!
你看段良案那臉色,啧啧!
都快凍成冰了,還不得不接受同僚的恭賀,哈哈!
”段敬宸高興的前仰後合,和蘇義走在回宮的路上别提多開心:“你說他有沒有意思。
”
蘇義滿腦子都是周天:“注意影響,有什麼可高興的,榜眼又不是我們說成的!
”該死的孫清沐,竟然又被他算計了,害所有人都以為三甲有他撺掇的意思,根本就是孫清沐一個人在說!
段敬宸聳聳肩,想着蘇哥是為了皇上有孕提心吊膽,但孩子是誰的這事又不是靠人品,三分之一的機會誰都可能,不是蘇哥的他也沒辦法,這是也不是人多力量大。
辛一忍興奮得從外面跑進來,見蘇哥和段敬宸在,舉着手裡的輕驽向他們跑去:“看!
我今天練成了百步穿楊!
不信你們站好,我穿給你們看!
”
段敬宸奪過他的驽,指着他的額頭就想點:“你說說你成天在想什麼!
百步穿楊能讓我跟你哥随便試!
行了,别屁颠屁颠的笑,小心讓你爹看見砸碎你的牙!
”
蘇義也心煩的把笑的白癡的辛一忍轟一邊,還百步穿楊百步穿頭呢!
穿壞了能按上嗎!
沒輕沒重!
辛一忍聽到了關鍵字,習以為常的沖上去,着急的問:“我爹怎麼了?
”突然想到今天欽點狀元更加着急的道:“是不是我哥落榜了?
我爹怎麼樣?
哥,你到是說話啊!
”
蘇義看着辛一忍着急的樣子,暗歎辛成好命,于是把辛述畫仙鶴的事說了一遍,結論是:“總之皇上很不高興,你哥這次想留在盛都危險了。
”但又轉口諷刺道:“也許你哥就沒打算留下,以為外面更能發揮所長。
”
辛一忍想了想,驽也不搶了,直接轉身出了未央宮。
蘇義詫異的看眼段敬宸:“他又幹嘛去了?
”
段敬宸從嗓子眼裡笑一聲:“能敢什麼!
當二十四孝子呗。
”人家偉大的爹受了委屈,他做兒子的不發揮餘熱去求皇上開恩再給他偉大的哥哥讨個他爹喜歡的官職怎麼行:“不知道他腦子怎麼長的,新軍營緊張成那樣,他還有功夫玩他的破弩!
黑胡對他也太好了,不會看上他了吧!
”
蘇義立即不認同的看向他:“注意點,以前說說也就罷了,現在是什麼時候能亂說話!
”
“我嘴欠。
”
……
宋丞相火急火燎的回到家見夫人還在家裡,不禁急道:“皇後那裡你去過了?
怎麼還不去,皇後現在有了身子是關乎國體的大事,你怎麼你還坐得住!
”
玉姝夫人不以為意:“老爺,妾身很想現在就陪在女兒身邊但進宮求見怎麼也得有個章程,不是妾身現在遞上去今日就能見。
”
宋岩尰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急忙扶着夫人坐下賠不是:“我這不是急了亂說話,今天一上午,皇上就提了一次皇後有孕的是,我想問也沒有機會,這真是着急了,夫人别見怪。
”
梳着油光盤天髻的老婦人看了他一眼并沒有動怒,她的枕邊人她會不知道他什麼性格。
當年洛氏能踩着自己上去,他們就算什麼伴老夫妻,不過是女兒入了皇上的眼,他才還了自己主母的位置。
所以權勢和皇嗣當然比一切重要,可就算知道,他們已經老夫老妻,為了彼此的顔面和昔日的那點情分也不會鬧僵。
玉姝老夫人給老爺斟杯茶:“潤潤嗓子,這麼大的酒氣也不說悠着點,年紀大了不比從前。
”
宋丞相陪着笑,應承着喝,還不忘提醒夫人:“明天記得去宮裡看看。
”
……
占星苑的宴請結束,三甲被留在宮中享用茶點。
這是殊榮。
孫清沐替皇上接待這屆嬌子,因為年齡相近,又彼此熟悉,三人相談甚歡,說起焰國如今的局勢頗有相見恨晚之感,科學院、南作坊還有剛出兵天威而回的軍隊,都是三人口中的話題。
孫清沐不停颔首,最後引導着兩人談他們心中的職務,盛都職位大量空缺,但大多為虛職,不見得人人喜歡,皇上的意思是,如果他們有意外放,不妨去任一方父母。
三人不停的說着,另一位則心不在焉,融不進去他們的語言他也不強求,坐在下首靜靜的聽着,之于他而言考了狀元也不能為官,說來無意,他又從小身在道天,治國安邦之道隻是紙上談兵,不如不說。
三人也默契的繞開宋無霜,但又怕他太無趣,還得把話題拽到寺廟上不讓他太孤單,可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說來說去說到了來生教上,免不了就是感概。
宋無霜便不知道該接什麼,隻能靜靜的聽他們說,在他看來信仰的事從别人口中出來就是政治,他不能說對方不對,世間萬物本為大千,立場不同認識當然不同。
孫清沐偶然會看看一旁不吭聲的宋無霜,他也不清楚為什麼,就是很不喜歡他,大概是他臉上不以為意的淡然或者是他超然物外的表情,給孫清沐的感覺,好像這些讓百官頭疼的問題與他們無關一樣?
孫清沐沒忍住,不禁把談論中的話題拉到一身白衣至純至信的宋無霜身上:“宋教主對來生教以行教之名行搜刮之實有何看法?
”
宋無霜微執手裡的佛珠見禮:“任何教義都是根基,無霜不敢多言,但如見焰國國泰民安,皇上治理有方,相信這樣的事情會越來越少。
”
孫清沐看着宋無霜依然淡定的表情,突然明白自己為什麼不喜歡他了,就是他不喜歡直接發表觀點,什麼話都說圓了,就是總說不用說的廢話,像沒有觀點的木偶,讓孫清沐不喜。
在場的除了孫清沐其實段敬槿也不喜歡他,剛才宴會上短時間的接觸讓段敬槿就有些微詞,宋無霜不說自己寫了什麼并不為過,但你不說就不說,饒了半天說了半天,才一本正經的告訴自己,你想知道的我不會告訴你!
這不是有病是什麼!
但凡朝廷大員估計沒人願意與打佛語的人交談,除非是奔着百年後的玄機去的,不過,從一句‘圓’話裡找到你玄機并不是難事。
最後孫清沐發現張弈含有外放的意思,段敬槿沒有,孫清沐想想也是,段敬槿是大律出身,下放對他用處不大,可為什麼皇上偏偏有讓他下方之意?
孫清沐不好說什麼,隻是把另幾人送走後,在宮門外留了段敬槿片刻:“段榜眼,有話我就直說了。
”
段敬槿不敢受禮:“孫大人請講。
”
“皇上有讓你下放之意,你怎麼看?
”孫清沐見段敬槿若有所思,不禁又為皇上辯解道:“皇上并不是覺的你能力不夠,但我想皇上竟然跟我提了就有她的考量,你不妨想想,如果覺的願意,你說個地方我替你向皇上讨了,但若不願意,把你的意思告訴皇上,相信皇上會聽取你的想法。
”
段敬槿想了想,不出彩的臉上帶着出彩的恭敬:“孫公子客氣,下官猜測皇上是想磨練下官的洞察力,律法不是參考是手段,在我們判律人手中,是為了國泰民安宣揚正義,皇上是擔心微臣曆練不足,意氣用事判錯了案。
”
孫清沐見他如此,欣慰的點點頭。
段敬槿恭手道:“孫大人,請您告訴皇上,下官多謝皇上擡愛,下官謹遵皇上調遣!
”